第16章 你也走吧

门口敞开的幅度不大，夕阳的光线只能蔓延到少女包裹着白色棉袜的足尖。

别墅所在的街道宁静，微风无法吹下落叶，花瓣在枝头摇曳。

神无光几乎忘记了呼吸，目光沉溺在少女娴静美好的容颜上。

清水琉璃的睡容仿佛一副艺术品，画卷上，她闭着双眼，浓密而纤长的银色睫毛下方映出淡淡的眼影，秀气的眉头自然舒张，似仍沉浸于梦境中某个美好的场景。

神无光缓缓带上了门扉，踏着柔软的地毯，无声地朝她靠近而去。

只有彼此的空间静谧无声，走得近了，才能隐约听见清水琉璃的呼吸声，犹如一阵轻柔的风，给人一种宁静和舒适的感觉。

她的脸颊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红晕，为她增添了一份健康与生机。

神无光猜测少女的病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严重。

或者说——他希望。

否则她的父母不该放心她独自居住在这里，只享受保姆的照顾。

至于他们究竟有没有时常来看望自己的女儿，清水琉璃刻意地回避话题，只有周末才会拜访的神无光更是无从得知。

如果只是简单的攻略，神无光并不需要在意这些。

但恋爱模拟器既然会为这段模拟进行打分，以及给予不同档次的奖励。

那也就意味着，自己的选择与行动，将决定最后与清水琉璃迎来的结局，是完美或者中庸，包括得到的奖励，是丰厚还是微薄。

综合以上条件，神无光得出的最优解就很明显了。

他想让清水琉璃收获幸福。

而幸福的一环未必没有修复少女的家庭关系。

【无法探知，究竟是你的决心打动了沉睡的公主，亦或者是你靠得太近、呼出的气息。】

“……”

这种事情真的无法探知吗。

【清水琉璃从睡梦中缓缓睁开眼睫醒来，眉眼间还带着惺忪的睡气。】

【你成为她睁开睡眼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

【你看见她瞳孔中倏忽间绽放的光彩，那光华耀人，你有些意外，就感觉像是……】

【她在期待着你的到来似的。】

【但很快，那光彩收敛，少女流露出微凉羞愤的眼神。】

【笨、笨蛋、变态！偷窥狂！闯入者！】

【从清水琉璃的口中，冒出一连串令你感到兴奋的词语。】

谁会兴奋啊！

【你自知理亏，于是只好等待这位宅家的大小姐胸脯鼓鼓地发泄完脾气之后，这才来到她的身后、轻轻推上她的轮椅。】

模拟的场景在神无光的脑海中幻化出现。

他仿佛亲自握紧了清水琉璃的轮椅，缓缓地将她推着向前。

面对神无光忽然推气自己轮椅的举动，清水琉璃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随着那道身影自后向前的投落，令少女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是。

在她的心底浮现出的感受，竟并非紧张忐忑，反倒是一阵莫名的安心。

她红着脸颊，浅蓝如海的眼眸中一片动摇。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不过琉璃同学为什么会睡在这种地方啊？”

神无光真诚地抱歉，配上他那张帅气的脸庞，很少有人能够拒绝。

更别提，清水琉璃本来就没多生气……

她只是羞窘。

羞窘于，自己的表现实在是太不矜持。

在意识到神无光悄然来到自己身旁之后的第一反应，竟会是惊喜。

久违的，怦然于胸的惊喜。

“和你无关……”

清水琉璃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她总不能告诉神无光。

自己因为期待着他的到来，所以提前就费力地推动轮椅、来到玄关处做好迎接他的准备。

结果还因为睡眠不足的缘故很迷糊地睡了过去吧！

清水琉璃要脸的啊！

既然清水琉璃不想深谈，神无光也就放弃了相关的话题。

“早餐想吃什么？”这回，他多征求了一番少女的意见。

清水琉璃回忆起当初那个不由分说就给自己做了一碗拉面的少年，脸颊上的滚烫愈发明显。

“……随便。”

“因为是我做的，所以都好吃？”

“自恋狂……”

“还请再多说一些！”

“？？？”

【你为清水琉璃备好了早餐，你们坐在餐桌前一起享用，氛围莫名的和谐，简直就像熟悉的恋人那般。】

【用过早餐，你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为少女狠狠地恶补了一番最近学习的各科知识。】

【等到补习结束，你这才问出那个一直萦绕在你心头的问题。】

“要参加月中测试，对于琉璃同学来说……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清水琉璃的指尖陷入白皙柔软的大腿，印出深深的指痕。

可她却感受不到一丝的痛觉。

“只是不想去而已。”

“反正也没有意义。”

少女的语气逐渐染上冷酷。

起先她的银发色泽柔和，此刻却在神无光的眼中，犹若风雪了。

他有些不解，于是稍微心急了些。

“不是这样的，对吗？”

“明明琉璃同学自己也会默默地努力，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的时候认真地预习课本，在我的《五三》上留下解题的痕迹，否则你不可能跟上我的进度。”

“而且你也期待着我来帮助你补……”

“不是的！”清水琉璃提高了音量，喊出的嗓音犹如精致的瓷器破碎，打断了神无光的言语。

她的指尖陷得愈深，在没有痛觉的大腿上留下的痕迹开始泛红。

“我从来没有期待过什么，也更不会期待你！”

“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我做这一切都仅仅是因为无聊而已。”

“在那儿自以为是个什么劲，说到底同桌这种关系不是毕业就会散场的吗！”

“你觉得你是谁，我的救世主吗？”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

少女的嗓子像被什么堵住，她急促地喘息、身体开始报警。

可她还是硬撑着，故意狠狠地说出那句话。

“我不需要！”

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随后少女的声音变得微小了许多，却依旧冰冷得刺人。

“……我会请人来换锁的。”

“你走吧。”

“你也走吧……”

最后一句话不像是对神无光说，倒更像在自言自语。

神无光沉默了许久，从怀里掏出那柄黄铜质地的钥匙，将它放在了清水琉璃面前的书桌上。

“嗒”的一声。

和他离开的脚步一样刺耳。

清水琉璃的泪珠倏忽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