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所谓自由

清晨，庄兴醒来。

一缕阳光从窗户的缝隙照射进来，屋外，有麻雀叽叽喳喳地叫。

他没忘了家里的新成员，看一眼水盆，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他看见桌上和地面上有一条水渍，门口的角落边，探出一个萌萌的小脑袋。

小糯米从牛奶盒中窜起来，通体变得雪白如云，门是半掩着的，有人为它开了门，它跑到客厅去，找到一盒没开封的旺仔。

一只爱喝牛奶的小水君，他想。

他从床上起身，伸出手捏住了小家伙圆圆的身子，揉搓了几下，才把它放下。

小家伙蹦蹦跳跳，跳到了他的手心，然后在他的肩膀处安静地待着，时不时蹭蹭庄兴的脸。

真是个自来熟，出生不到一天，就这么黏人了。

庄兴才起床，懒得理会它，穿上衣服和拖鞋，推开门来到客厅。

竹兰坐在沙发上，她早早就起来了，面前摆着一排的牛奶盒子，盒子全部瘪了下来。

“你喝的？”庄兴问。

“是小糯米。”竹兰面露歉意：“我早上听到它在撞门，就帮它把门打开了。”

“水君会喜欢喝奶？”庄兴两指把小糯米捏着放到桌面上。

“这...我不太清楚，我没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庄兴算了一笔账，一板旺仔12块，他昨天一共买了两板，24块，这小东西一天不到就把两板旺仔喝完了，虽说两板牛奶不全是它消灭的，可这样下去什么样的富贵人家才养得起它。

得想个办法把它的奶瘾戒掉才行，要么就让它学会节制，一天最多喝一盒。

...

公交车上，庄兴和竹兰坐在角落。

小糯米睡着了，它睡在一个矿泉水瓶子里，泡在水里仿佛隐形了，如果不仔细看，很难看到它的轮廓。

两人正在赶往正善堂，上午洗漱完毕之后，庄兴询问竹兰正善堂到底在哪个位置。

他用手机调出了地图软件，竹兰说她看不懂地图，她能找到去正善堂的路不是靠地图，靠的是一种白芷教她的堪舆术。

这种术法，就像是自动引路一样，能让她在很远的地方，也能找到正善堂的位置。

庄兴于是换一种问法，问她正善堂从他家出发该往哪个方位走，大概是多久的脚程。

他一边问，一边看地图，大致锁定了正善堂的方位，然后找到了离那里最近的公交站，让现代化的人工地图替他规划路线。

此时大巴到站了，他们一同下车，下车之后往人迹罕至的山中去。

这次出门，庄兴做了充足的准备，他背上了自己的书包，在包面装上了水、沙琪玛、小刀、绳索、打火机、手电筒等一系列能带上的工具和物资。

不过这包，下车之后由竹兰背着。

虽说他一个大男人让女孩子背包不太好，但他在短暂的人生中学到一件事。

人类这种生物，是有极限的，越是往山里走，他就越是发现自己的体力不支。

与其逞强让自己身为男人的脸面丢尽，不如脸皮厚一点，早早让竹兰这个看似少女但实际已经超越人类的存在帮忙。

她曾经背着庄兴走了一天一夜，换成一个十几斤重的书包，那更是小菜一碟。

他们在山野之中前进，太累了，就坐下来喝点水吃点沙琪玛，几乎全部是庄兴在喊累，竹兰偶尔看庄兴喘气出汗太多，也会主动提出坐一会儿的请求。

竹兰很享受这种有人陪伴的感觉，她在这山里生活了很多天了，从小到大她都待在山里，头一会儿觉得在这种地方走来走去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她一开始步伐轻快，但后来越走越慢，故意把步伐放缓。

她怕旅途结束的太快，怕分别的时候，来的太早。

走到一半的时候，小糯米醒了。

庄兴拧开瓶盖让它钻出来，它来到庄兴身边，散发出一种微弱的光芒，被那种光芒照着有一种冰冰凉凉的气息，驱散了夏天的暑气。

虽然离它破壳而出还不到24小时，但它已经能为主人帮上忙了，它就像是一个小空调那样，把周围的气温和湿度调节到合适的程度。

不过这种行为似乎很消耗体力，它出来照了十多分钟，又昏昏欲睡。

庄兴于是把它重新装回水瓶里，途中遇见了溪流，就让它下水泡一会儿。

它很喜欢在水中洗澡，会把水吸入体内，溪流朝着天上分出一条叉，像是喷泉那样，落下来的时候浇到小糯米的头顶。

它从水里出来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它变得更重了。

如果说昨天的时候，它只有一粒花生米那么重，那么此时，它就有二十粒花生米那么重了。

竹兰说，水君的年龄越大，体型就越大，等到了小糯米五十岁的时候，它就和庄兴在车窗上看到过的那只水君差不多了。

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那间熟悉的木屋，依然在那处荒野山崖的平台上，杂草丛生。

这里的视野很好，在半山腰，能看到巨大的红日缓缓落下，山下的那个湖被落日照得金灿灿的，波光粼粼。

晚风灌过来，吹动庄兴的头发，松鸦和黄鹂钻出森林飞翔，在湖面上投下一道道影子。

上一回来的时候，庄兴一点没有兴趣欣赏风景，没注意到这周边竟然这么美。

一身劳累，他怔怔看着山下的那个湖，有种很难说出来的感觉。

原来世界是这么美丽的，他从来没去看过。

他站在夕阳的日轮之下，张开双臂感受着徐徐的晚风，小糯米趴在他的头顶，竹兰站在他的身边，瞳孔中倒映出少年的侧脸。

从上往下看，他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与这天地比起来，他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在这个时候，海角天涯，似乎只要他心里想到，他就可以去。

不是说他学会了瞬间移动，而是他真正地感觉到了“自由”。

他离开了家，离开了学校，离开了社会。

那些束缚他生命的东西，在这样的深山里是不存在的，他再也不需要按照别人和社会规定好那样去生活，他只需要站在那里，就能静静地欣赏这个美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