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曾经相信光的存在

是夜，亥时。

“啊哈～”

李增枝打了一声哈欠，脸上布满了困倦，看着站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的老王，语气实在无奈：

“王叔，天已经不早了，有啥事不能明天说，你这又刚受了箭伤，还是回偏房好好躺着吧。”

此话一出，老王“噗通”就给李增枝跪下了，也顾不得左腿上的箭伤有可能崩裂，直接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二少爷，天地良心呀，适才在偏房，老奴真的啥也没听见，还望您看在老奴这么多年为李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替我给大少爷求个情，最起码，让大少爷信我。”

这一日，老王同样不好过，他本以为最艰难的时候是中箭那一刻，没想到，居然是中箭之后呐！

也因此，李家父子三人移步正厅之时，老王躺在偏房的床上，是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怎么睡也睡不着，更不敢睡。

毕竟这一觉下去，谁知道第二天还能不能醒来？

于是乎，老王也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叛变！

诚然，李文忠对他恩重如山，可长江后浪推前浪，曹国公府早晚都是李九江的，老王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自己的媳妇孩子考虑，赌一把未来。

何况成为李九江的形状，也不能说对不起李家，而且这件事可大可小，无非是当爹的希望儿子走自己的老路，但当儿子的却想要另辟蹊径，虽然用的手段极其上不得台面，可归根到底，无伤大雅。

想通这一切，老王立马就拖着伤体偷摸来找李九江了，只是没想到，李增枝恰好在李九江的房间中，便当机立断，先博取一下李增枝的同情心。

无奈李增枝困得要死，说实话，要不是为了确定计划已成功实施，这么晚他根本懒得来自家大哥这等着。至于老王的事，李增枝更不想管，可眼瞅着就要声泪俱下，也只能站起身子，把老王扶了起来：

“好了王叔，来来来，先坐先坐，多大点事嘛，放心，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你在我们家这么多年，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脾气好心又善，哪怕我这个亲弟弟，都想不起来他上回发火是什么时候，你想必也一样，既如此，有什么可担心的？杞人忧天了王叔！”

闻听此言，老王的心也松了一半，尽管李增枝这话场面份居多，但也不乏几分真挚。最起码，李九江上回发火，的确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然后，就听“噗通”一声响，房门被人狠狠踹开，李九江沉着脸走了进来，咬着牙根：

“哼，爹这个九漏鱼！”

老王那原来松下来的一半心立马加倍紧了回去。

李增枝亦默默道：

“不然你还是先跪下吧王叔。”

“噗通”，很快啊，李增枝话音刚落，老王的膝盖就着了地：

“大少爷我错了！”

李九江呢，直到这时才发现老王也在自己的房间中，眸光当即一闪，转身落座：

“起来吧老王，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我原谅你了。”

“嗯？”

老王自是不敢置信，他好像还没道出来意。

可李九江表面上是十四岁的少年，实际上却拥有成年人的心智，老王为什么来，他一想就明白了，而且当下，正好需要。

“老王啊，先前在偏房，爹有一句话你少爷我还是认同的，那就是你在我们李家这么多年，咱们之间名为主仆，实际上却是家人和朋友，既如此，少爷我这个家人现在遇到麻烦了，你是不是要帮帮忙？”

老王双眼一亮，能在曹国公府当这么多年的管家，这位当然也不傻，立马伏地：

“大少爷今后但有所命，老奴无有不从！”

“很好。”

李九江要的就是老王这句话，只不过想着时辰，还是挥了挥手：

“行了老王，记住你的话，先回去养伤吧，具体的事，抽空我再吩咐你。”

“是！”

老王十分听话，用力的点了点头，便站起身子，一撅一拐的走出了房间，还捎带手把门给关了。

李增枝早已按捺不住，赶忙开口问道：

“怎么了大哥？计划没成功？”

李九江抬手扶额，语气夹杂着无奈：

“何止没成功，这下，咱们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二弟，爹刚刚说了，明天就要给我找老师，教我箭法和武艺，而且为了让我一心学武，还要把钱赵两位师傅辞退。”

“什么？”

李增枝双目圆睁，同时心凉：

“不是，爹为了大哥你一心学武要把钱赵两位师傅辞退？那我今后还上不上课了？”

李九江面色一怔，这还真是个他没发现的盲点，不免好奇的打量着李增枝，奇怪，二弟和爹明明长得很像，但为什么总有种他不是他亲生的感觉呢？

然后，李九江就明白了。

“哎，等一下，这么说，我就不用上课了啊，那我这每天除了玩就是玩呀！”

李增枝陡然狂喜，喜得一张大嘴险些咧到耳后根。

李九江自是微微颔首，是啊，再亲生的又有什么用？这熊样哪个爹能疼？

不过扪心自问，他这个熊样更该遭天谴，也就不便吐槽了。

“唉，这可如何是好？”

李九江一声长叹，再度犯起了愁，仔细想想，自己只是不想被朱棣父子联手按在地上摩擦，难道这也有错？

李增枝见自家大哥愁容满面，当即再加把劲：

“降了吧大哥，这真是山穷水尽了，我之前也跟你说过，咱们这计划很难成功。要怪，就怪你先从娘的肚子里爬出来，长子，未来的曹国公，有些事，真不是你想躲避就能躲避的！”

李九江嘴角一撇：

“二弟你要这样大哥也不疼你了，除了这些丧气话，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李增枝神情一肃，事已至此，他当然要说点别的：

“大哥，凭良心讲，为了你这个计划，弟弟我这些天表现咋样？是不是足够热忱了？既如此，你看我和秦王殿下那事……”

话及时的戛然而止，可意思已经清楚不过，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李增枝为什么要帮李九江？还不是被自家大哥拿住了把柄？

那么问题就很简单了：

“事？噢，你和秦王殿下逛青楼的事呀，哎呦二弟，你要不提我都忘了，多谢多谢。”

李增枝瞬间绝望，其实，他打从一开始就没完全相信李九江，说好的保密，也可以反悔。只不过凡事都有万一，比如他曾经相信光的存在，但此刻，光只给他带来了黑暗：

“大哥，苍天可鉴，我只去过一次，而且没上楼！”

夜半子时，灯火通明的房间，李九江宠溺一笑：

“二弟，如果有一天你看到我和一个女人躺在床上，我却告诉你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你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