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公脸色骤变:“除掉曹宏曹豹?郑都尉,你跟二人有仇?”
郑牧摇头,目的不加掩饰:“论仇谈不上。只是牧以为,徐州之祸,曹宏曹豹两兄弟难辞其咎。曹宏奸邪,祸害名流;曹豹无能,累死三军。”
“故而牧以为,这徐州的丹阳兵,应该由更擅长统兵的人来职掌!”
更擅长统兵的人来职掌?
这徐州诸将,若论统兵,谁又能比得过退了曹操的郑牧?
郑牧这是要丹阳兵的兵权啊!
“郑都尉,恕老夫直言。”甘公肃容,语气也多了几分严肃:“家姊虽然是陶使君的正妻,但老夫一向不掺和陶使君的军政诸事。此事,老夫爱莫能助!”
郑牧目光如炬,循循而道:“甘公虽然不掺和陶使君的军政诸事,但令姊想必也会去考虑两位嫡出子的前途事。”
“方今天下,群雄林立,不服者彼此攻伐,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势弱者身死亦族灭。”
“陶使君虽有西征之勇,又有扫灭黄巾之威,奈何如今年迈,已不具备与群雄争锋的勇武了。”
“曹操虽然退去,但其势不减,吕布绝非其对手,待其定了兖州必然还会再图徐州,此乃北面外患;袁术屯兵寿春自称徐州伯,图谋淮南,此乃南面外患。”
“以曹豹的本事,能对付曹操和袁术吗?”
“下邳陈氏,又一向不服陶使君,陶使君在时尚能制衡,可若陶使君故去,陶商陶应二人,能镇住徐州的内忧外患吗?”
“常言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不能居安思危,取祸之道。”
“甘公将女儿以妾的身份赠给刘豫州,想必也是在谋求退路。然而牧可以坦白的说,仅仅以刘豫州如今的势力,是保不住徐州的!”
“此事,还请甘公斟酌。”
说完,郑牧向甘公行了一礼,便不再多言。
看着往内堂而去的郑牧,甘公的眼神变得复杂。
即便不愿去过问陶谦的军政诸事,但郑牧不加掩饰的直言利弊,却让甘公难以去忽视徐州如今的内忧外患。
如郑牧猜测的一般,甘公让刘备纳妾,的确有谋退路的想法,可刘备如果也保不住徐州,那么这退路就是死路了。
良久。
甘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已经有了决意,平复内心起伏的情绪,甘公这才返回内堂:“人老迟钝,让玄德久等了。”
刘备肃容举樽,自然是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待得席终刘备和郑牧离开,甘公立即取来纸笔撰了一封密信,遣亲信星夜送往郯城。
另一边。
许耽也带着兵马钱粮返回了郯城,得知笮融被诛杀,陶谦又惊又喜。
陶谦信笮融,故而让笮融当下邳相且授命其督运广陵、下邳、彭城的粮食,结果曹操一来,笮融直接弃城而逃了。
逃就逃吧,还裹挟了男女万口、马三千匹和大量的钱粮,陶谦恨不得生啖其肉!
如今见到了笮融的头颅,陶谦心底对笮融的怨气也消散大半。
“笮融奸诈,耽担心笮融听到风声提前逃走,故而跟郑都尉商量后谎称郑都尉染了风寒,郑都尉则是暗中去小沛与刘备轻骑前往广陵郡,趁机诛杀笮融。”
“请使君恕耽,欺瞒之罪!”
许耽小心翼翼的看向陶谦。
功是功,过是过。
虽然郑牧将擒杀笮融的功劳分给了许耽,但许耽也因此得背上欺瞒之罪。
陶谦的眼神也随着许耽的话而逐渐阴沉,对于上位者而言,最忌讳的就是下属欺瞒不忠。
“许耽,你觉得郑牧此人,是否可信?”陶谦不答反问。
许耽得了郑牧的好处,如今又跟郑牧有了短暂的利益共享,于是开始称赞:“郑都尉此人,颇重情义,使君若以情义拉拢,自然可信!”
陶谦眯着眼睛,多了几分肃杀之气:“你真的这么认为?”
许耽内心有些惊惧,但还是咬牙道:“以郑都尉之能,即便投了曹操也必然会得到重用,然而郑都尉却依旧选择以孤城对抗曹操。”
“耽以为,这是郑都尉在报答昔日使君的礼遇之恩。再者,使君要杀笮融,郑都尉就轻骑千里去广陵城,足见其为人!”
陶谦闭上眼睛,挥了挥手:“退下吧!”
许耽暗暗松了一口气,陶谦既然不提欺瞒之罪,那就表示不会再怪罪了。
待许耽退下,陶谦却是猛然睁开了双眼,眼神骤然凌厉:“真是好手段啊!游说刘备轻骑千里杀笮融,又分其兵马钱粮,既结交了刘备和赵昱,又离间了许耽和曹豹。”
陶谦虽然因为年迈少了勇武,但这内心却是很明白。
许耽说的跟郑牧合谋,压根就不存在!
郑牧诳骗了许耽,让许耽主动提出由曹豹出兵征讨笮融;暗中又联合刘备轻骑千里去宰了笮融,然后将笮融的兵马钱粮一分为四。
刘备和赵昱得了好处,自然会对郑牧有好感;而许耽分了兵马钱粮也不会对郑牧滋生怨恨。
然而,许耽立功了,曹豹却什么都没得到,曹豹对许耽必然会有怨恨!
良久。
陶谦眼中的凌厉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阵阵落寞:“商儿和应儿,若有郑牧一半的才能,老夫又何必倚仗他人!”
起身回到内院,陶谦寻到了正妻甘老夫人:“襄贲城的郑都尉,先是助老夫击退了曹操,如今又助老夫诛杀了叛逆笮融,老夫甚是感激。”
“听闻郑都尉之妻蔡夫人有孕在身,而郑都尉又无父母长辈在身边。夫人若有闲暇,可替老夫走一趟襄贲城。一来表达老夫的感激之情,二来也可传授蔡夫人一些孕产之道。”
甘老夫人跟着陶谦多年,自然也明白陶谦的用意,当即应了这差事:“商儿和应儿,是否要同往?”
陶谦犹豫片刻,摇了摇头:“商儿和应儿,平日里太骄傲,又比郑都尉年长,若去了襄贲城,必然不肯低头。还是别让他们添乱了。”
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行,陶谦自然是很清楚的:文不成武不就,还偏偏目中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