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环境之录音机里的《童年》

听了一阶段唱片后,喜欢上了歌曲。

基本上把唱片上的歌都唱会了后,“每周一歌”有些跟不上我的需求了。

这时,家里有了一台录音机。

初稿的时候,这个章节叫《录音机里的<童年>》,校对的时候我觉得还是应该在前边加上“环境之”三个字。

哪怕再想把自己写成天生就会唱歌的音乐天才,就和许多口述史讲述人总喜欢说自己过五关斩六将而不提走麦城一样,还是要尊重事实。

尽管小时候家里那台录音机是借的,但确实得承认身边的同龄人极少有这么早就能在家里随时听录音机里播放的音乐磁带的,尤其是最开始听的还是单卡录音机,这足以证明一个“早”字。

和我一样爱抬杠的人千万别拿1950年在我国就开始用钢线录音机录下了阿炳的《二泉映月》的事儿来反驳我,我要有能在那么早就接触这个东西的能耐就不用坐这儿写回忆录了。

早找人代笔了。

既然写到了录音机,简单介绍一下发展历程。

录音机是1877年由爱迪生制造的,那个时候叫留声机。然后是钢丝录音机,录制《二泉映月》那台应该是进口的,因为我国第一台钢丝录音机是1951上海制成的。然后荷兰飞利浦公司1963年发明了盒式磁带后第二年才推出了卡式录音机。

基本上就是这样。

单卡录音机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进入我国的,从大都市到我国北部小城海伦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而我1984年就搬到了大庆,由此可见,我从那个被称为“砖头机”的单卡录音机里听歌绝对是我身边人中最早的一批。

从那个录音机现在没有一点儿印象了这点推断极有可能是小学,顶多初中一二年级。

现在能记忆起来的是听了不少磁带。

那个时候的磁带不像后来这样可以有许多原版,当年别说原版,我那小城连卖磁带的地方都没有。最早听单卡机那一批都是出差的人到外地去买了空白磁带然后大家互相录,所以我听的磁带好像基本上都是翻录的,有的带根本不知道录过多少回了。并且最初的时候是没有双卡录音机的,只能是两台单卡录音机对在一起,一个放,一个录。这期间如果有人咳嗽一声或是开关个门什么的,那声音都会录进去。

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的热情。

那个时候父母那一代人正是三四十岁的年纪,同样玩得疯(想想我们三四十岁的时候)。这张图是于叔一家,当年还没有小兰。

在父亲那一代的同龄人中,我对于叔和段叔有着特殊的感情。

于叔是因为每次来总喜欢看我的小人书。

这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于孩子来说,一个能和他们一起玩儿他们玩具的大人就是好人。所以长大后的我总是和孩子们一起玩儿他们的东西。绝对不是敷衍,而是认真去和他们一起玩儿。

所以许多孩子和我关系都不错。

段叔是因为曾给我写过一封长信(这个留在第九章第2节再细说)。

还有一些人慢慢再说。

有了录音机后开启了疯狂听、学、唱、录的反复阶段。

有过早期录音机听歌经历的人都绕不过去一个歌星。

那就是邓丽君。

当年听翻录磁带的人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如果不是五音不全那么旋律基本上都不会错,但歌词不敢保证准确,或多或少的都有问题,至于歌名如果没有别的渠道了解那肯定是不会知道的。

多重转录的空白带是不会像后来的正版磁带有着一页印着歌名和歌词的专页的。

所以那个时候哪怕邓丽君再有名,我们也是找不到邓丽君的歌词曲谱的。

几个大人就一句一句听,然后一句一句琢磨歌词。

然后经过研究,最后确定下来。

所以我最早会唱的《小城故事》(因为录音带是转录的,所以当时并不知道歌名)是这样的:小城故事多,城门喜河流┄┄于是父母于叔宋姨他们天天“城门喜河流”地轮流在单卡录音机前用不知抹了多少遍的空白磁带录着自己清唱的新版本《小城故事》。

现在想起来觉得不错了,“城门喜河流”和“充满喜和乐”还能有着一点靠谱的地方,要是杰伦同学生在那个年代他的歌是不会流行起来的。

绝对不会有人听得懂他唱的是什么。

歌词不清并不妨碍他们的热情,记得只要一有空儿他们就录。有一天我们听到于叔拿来的磁带,是他新录的歌。一开始还正常唱。后来一个咿呀学语不久的小女孩声音出现了:“爸跨点地!”。没多一会儿,又是一句:“爸跨点地,跨点地!”

然后是于叔的歌继续在唱,到最后就是“爸跨点!爸跨点!爸跨点!爸跨点……”是他小女儿的声音。

原来当天他要送孩子去幼儿园,把孩子包完了(用被子全身包的那种,然后用绳子系住,背在背上,再骑自行车,当然我们小时候都是这样被背过的),一看时间还有点儿,于是把孩子放炕上,自己打开录音机开始录歌。

被连头带脚全包在被子里的孩子肯定是躺得不舒服。

开始催。一开始声音还好,到后来明显是急眼了,速度越来越快。

不知道这个磁带还在不在。

这就是那个时代。

就像王立平在采访中说的,那个时代的人们开始了对美进行追求。

我的好多歌就是在这种只知道旋律不知道歌词的情况下学唱的。

但这个时间段极短。

很快各种报刊杂志就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了。

那种找不到歌词的情况基本上没有了。

这台录音机让我记忆很深的另一个原因是,当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上张明敏先生的《我的中国心》旋律优美,歌词大气,让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还有成方圆的《童年》,尽管少了一段,但当时的我们并不知道。她挎着吉他边弹边唱的形象深入脑海。

这也是我后来选择乐器时第一时间就选上了吉他的主要原因。

那段时间的综艺节目可不像现在,应该用极为稀少来形容。

所以基本上看过后都会印象深刻,比如我现在记得当时电视上有台晚会,其中两位主持人的台词是猜迷语,男主持人说了三个歌手,我只记得了两位,其中一位他先用手比划了一个X,再比划了一个正方形,最后比划了一个圆形。女主持人说答案是差框圈,最后揭晓迷底就是成方圆。另一位是“碰上一艘大炮船”,答案是郁钧剑。

郁钧剑唱的什么不记得了,当时成方圆唱的就是这个《童年》。

可能是刚刚和世界接轨,成方圆唱的这个《童年》只有三段,少了“心里初恋的童年”那段。

那段时间几乎每次睡前我都要把这两首歌听上几遍。

再加上《脚印》《橄榄树》《兰花草》《踏浪》《垄上行》等台湾校园歌曲的出现,那个时期真的是流行音乐的黄金阶段。

多亏了这台录音机让我学会了太多的歌曲。

喜欢上唱歌后,开始到处搜集简谱。

我很小的时候就对单独的简谱不感兴趣。我一直觉得一首好的歌谱一定是要配上一幅好的画面的。就像我一直不喜欢MP3格式的音乐而是喜欢MTV格式的一样。我认为只有诗情画意才能展现一首歌的意境。所以从我最开始抄歌谱时就尽可能地画上一些配图。

尽管配的那些自己画的插画现在看来属于惨不忍睹的水平,但当年仍认认真真地为每一页歌词配画,不愿意光有词谱。

整个抄的歌本上配的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儿童画式的插图。

再后来,报刊多了起来,其中有一本半月刊的刊物我从1983年开始买了好多年,直到参加工作后还延续了好久,那就是《辽宁青年》。和别的《中国青年》《新青年》等等是大开本不同的是,《辽宁青年》是小32开的。

当年不知道谁是美术设计,每期封面设计得极为漂亮,内页插图设计得也很是精美,拿在手中就是一种享受。

现在再回看这些1984年各期杂志的封面,许多记忆立刻涌现。

开始买《辽宁青年》时我才15岁,那个时候还没有开始对美术产生浓厚的兴趣,只是单纯地喜欢这种设计精美的刊物。

让我每期都买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在设计精美的封面之外,每一期的封三都有一个叫《歌曲点唱》的栏目,每次一首歌曲。

这个歌曲可不单单光是一个简谱那样简单,每次都是有针对性地配有相关插图,有时是演唱歌手,有时是针对内容。

在很长一段时间,还会把点唱人的名字打在当前页上,名单很长。

我对这个很不满,认为列出的那些姓名破坏了画面的整体感,于是就按自己的审美重新裁剪后粘贴。

每期都剪下来后粘在一个日记本上。

有时候瞅着不顺眼还画上点儿东西。

比如有一期的“熊猫咪咪”,我把多余的东西剪去后,粘完后发现少了点什么,就用彩笔画了一枝竹子。

这些歌谱将在第九章第5节给大家展示一下。

单卡录音机并没有听多久,因为家里买了一台双卡录音机。

1985年,我上高一。

别问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我也是问的。

所以我一直对那些看我回忆录的朋友建议:

想写回忆录一定要趁早,特别是小时候发生的事,写得早至少还有长辈帮你回忆。

因为家里有了自己的录音机,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只能是不定期地听歌了。这个时候也开始有一些正版的录音带了。

我对正版录音带第一好的印象就是随着带子给歌词。印在一张长长的纸上,纸比录音带盒略窄一点儿,然后外面塑封好。

盒上还印有刷精美的歌星照片。比我们最初翻录的不知道漂亮了多少倍。

再后来有着各种印刷精美的封面的录音带就迅速普及了,那个时候我们也分不清哪个是正版哪个盗版,但可以确信的是应该盗版居多。

说到这里有个插曲我觉得应该写出来。

那个时候正是挣钱的黄金时节,之所以这么说是记不得什么时候有个成名的企业家谈起他早年创业时说过卖磁带这段经历,别的我没记住,就记住了他说:“挣多少钱不方便说,这么说吧,光是印这个磁带(他应该没敢明确说是盗版)彩页一张就是一元钱,当时看着印刷机上印的东西心里开心得不行,咔哒咔哒过一张就是一元”。

那个时候人们的工资才两位数。

现在我也很羡慕他可以这么挣钱,所以连他口中的咔哒咔哒的象声词我都记忆犹新。

从此以后,我开始从大量的录音带里学了许多歌。印象比较深的有张明敏《一剪梅》《大地》,齐秦的《外面的世界》《大约在冬季》,童安格的《其实你不懂我的心》,田震的《内心交战》,刘文正的《三月里的小雨》等。

许多许多。

只是分不清哪个是跟单卡录音机学的,哪个是跟双卡录音机学的了。

印象很深的还有一个《跳动72》,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把许多歌曲串烧在一起。我一直很喜欢这本磁带,后来高中时被同学借去了,还回来的时候是另一本了,那时候人们总互相串换听带子,弄混了是经常事儿。

我一直想把这曲跳动72找回来,可惜很长时间没能如愿。

直到后来网络发达了,我才找到重新下载了回来。

那已经是30多年以后的事了。

不是所有走失的东西都能找回来。

有一盘磁带就是,里边有几首歌很好听,只记得其中一首是男声四重唱的《丢丢铜》,有个人声音非常好,在网上一直没找到这个版本。那盘磁带里还有一首女声独唱,忘记了歌名,我一直想找回这首歌,可惜连歌名带歌词全不知道根本无从下手,唯一可以确信的就是如果能听到旋律我马上就能知道。

因为那些旋律都早已经根植于记忆深处了。

断舍离不了了。

在我所有从录音机里学的歌中,印象最深的就是从单卡录音机里学的《绿岛小夜曲》。

初中。

不是这首歌有什么,而是因为莫名其妙地挨训而记忆深刻。

初中的我扯着脖子唱《绿岛小夜曲》,挨了家长一顿训。但很长时间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挨训,好像类似不知羞耻之类,一直以为是跑调。

后来又认真听,发现没唱跑调。

中国的启蒙教育真是落后。

弄得我们挨训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但当时我确实是不理解为什么姑娘可以在心海里飘啊飘!难道小伙儿不行吗!

那时候也不知道心海在哪儿。

多么单纯的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