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定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吧。
晨曦酒馆的营业时间是中午到凌晨,虽然名字里带有晨曦,但它却从不在早上营业。
不过,作为酒馆,以这样的时间营业,也无可厚非。
卢奥曾经问过凯瑟琳:
“为什么选择酒馆这样的工作。”
凯瑟琳回答的时候眼神清澈:
“别的工作根本没理由起这么晚吧。”
给出这种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欧亨利式答复的人,今天却起的格外的早。
但她仍然没有做酒馆开工前的准备。
而是静静地坐在前台,沉默地如同一座名为思想者的雕塑。
卢奥坐在平常客人们会坐的位置上,安静地端详着凯瑟琳,她已经拧着眉头想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也不知道她想通没有。
卢奥正在考虑要不要为她找一位心理医生,这个世界的话应该是牧师或者神官什么的。
因为这两天凯瑟琳一下莫名的殷勤,一下又莫名的深沉。
让他这位习惯了与不死生物打交道的亡灵法师,都感到有些害怕。
难道是关于温妮莎杂货店赔款的事吗?
也是,刚开业的酒馆根本拿不出这样一笔钱吧。
不过,说到底欠债的人是他,虽然账单寄到了酒馆,但那其实是他自己的事。
那天安抚凯瑟琳的怒火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
他还记得凯瑟琳当时很放心地松了一口,然后说:
“不用我还就行。”
可能是现在想过来,毕竟是自己的员工,不应该说那么绝情的话?
思虑良久,卢奥决定开口。
“我说...如果是因为赔偿的事的话,不用太在意,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
“不,老师的事就是我的事。”
“老师?”
“啊,我是说卢奥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听错了吧,连起来读快了是有点像呢,哈哈...”
凯瑟琳猛然回过神来,打着哈哈想要敷衍过去。
卢奥则听得相当莫名奇妙。
要不还是找个医生给她看看吧,这样真不是个事儿。
“啊,我想到了。”
凯瑟琳猛地敲了下桌子,动静大得让卢奥的心中咯噔了一下。
“卢奥,等下把店门开一下,我去办点事。”
虽然不知道这位到底在想什么,但是身为员工,还是少过问老板的想法为好。
只是希望她能快些恢复到正常状态吧,这两天实在太不对劲了。
时间差不多到中午,卢奥熟练地将酒馆开门前的事宜完成,并在门口挂上了“正在营业”的牌子。
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他已经非常习惯做这些事了。
单单观察他现在的生活,谁也不能想象这样的一个酒馆服务员曾经是一名传奇级的亡灵法师。
酒馆的生意依旧是不咸不淡。
但今天倒是有意外的客人。
从酒馆正门走进来的少女,穿着标志性的黑色斗篷,兜帽下是则是一张清冷的脸。
酒馆为数不多的几位顾客纷纷侧目。
也难怪,大白天这副打扮的人,即使不是恶人,也绝对是个怪人。
她轻轻的敲了两下酒馆的木桌,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
“小二,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
卢奥没有动作,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
阿菲亚心中一颤,她没有独自一人来过酒馆,但她的父亲曾经给她演示过,如果进了酒馆,这么说一定是没问题的。
“怎...怎么,我说的哪里有问题吗?”
“还没成年的小孩不能喝酒吧。”
“我再次向您强调,我已经132岁了,按你们人类的年龄,离我成年已经过去118年了,快点上酒,我又不是不付钱。”
听着阿菲亚不悦语气,卢奥深深叹了口气。
心理的年龄其实很大程度上跟肉体的发育相关,类似于精灵这种成长缓慢的种族,132岁显然还够不上成年的标准。
不过,“酒”是肯定要上的,但是不能上酒。
他走到前台捣鼓了一阵,将店长藏着自己喝的果汁拿出来,又拿香精和水勾兑了一番,让液体的颜色与酒更加相近。
阿菲亚看着卢奥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以为他在认真调酒,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至于茴香豆,卢奥自作主张做了一份蔬菜沙拉。
话说这不是孔乙己的菜谱吗?
精灵也喜欢吃这套?
阿菲亚不着痕迹的咽了口口水,她还是第一次喝“酒”。
她端起酒杯,浅浅小嘬一口。
好甜,就和果汁一样,说是小孩不能喝,其实大人在偷偷喝这种好喝的东西吗?
大人,好卑鄙。
“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来看看亡...你有没有胡作非为。”
紧要关头,阿菲亚还是想起了自己与卢奥的约定。
这也让卢奥松了口气。
“我猜是因为被温妮莎教训了,才往我这跑的吧。”
“大致内容应该是...”
“不要以为混了个传奇徽章就飘飘然,天外有天的道理你也该懂了吧。”
“......”
阿菲亚沉默了。
卢奥猜得很对,老师说的话跟他说的一字不差,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有任何偏差。
其实通过之前的交手卢奥就明白了。
阿菲亚的实力是有传奇没错。
但战斗经验和临场决策却远远没有达标,充其量也就是比普通冒险者高一点的水平。
他猜测这枚传奇徽章,很有可能是温妮莎委托自己先前的人脉带着阿菲亚一起冒险才取得的成绩。
毕竟冒险团的成绩是全队共享的。
也算是温妮莎为她开的后门吧。
“其实你挺幸运的,一路走来我都是一个人。”
“如果我的老师还活着,说不定他也会对我说同样的话呢...”
卢奥这样说着,年纪不大的他,身上却不自觉地透露出一种沧桑感。
卢奥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似乎在思考一些无关紧要的事,阿菲亚却实实在在从他眉宇间感受到一种名为落寞的情感。
那是一种夕阳西下形单影只,断桥残雪一人独钓的孤独感。
“不过说这种话你也一定不想听吧。”
卢奥挠了挠头,又重新变回先前那种无所谓的神色,似乎那个落寞的卢奥从未出现过。
“既然不爽的话,就大大方方地跟她吵一架,等到气消了,就大大方方跟她道歉。”
“所谓亲人,不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阿菲亚的表情一怔。
亲人。
她还以为自己的亲人全部都已经死了呢。
也对,不是还有老师在吗。
虽然是一个不怎么靠谱的随性女人。
但她确确实实,带领迷失方向的自己,走上了正确的道路。
她这样想着,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一抹微笑。
“想不到,就算是你这种人,偶尔说的话也是蛮有道理的吗?”
“什么叫你这种人,说话真难听啊,小丫头,你又想被我狠狠揍一顿了吗?”
阿菲亚挑了挑眉头:
“有胆子就当着老师的面揍我,我随时奉陪。”
“好好好,你这么整是吧。”
卢奥放着狠话,心里却有点发怵,这就是所谓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吧。
孤家寡人的自己只能...
避其锋芒,权且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