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维尔布满沟壑的苍老面容上渗出冷汗。
在这个布控全庄园的法阵中,他清晰的感受到那位亡灵法师仍然存活着。
奴隶们在场上奔逃,一下让庄园的局面变得纷乱繁杂起来,如同一群横冲直撞的羊群,搅乱了狼群与鬣狗的博弈。
德雷斯克的脸色难看至极,阴沉地仿佛要在下一秒下起一场瓢泼大雨。
他正要开口,来自二楼玻璃碎裂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他的脸色又沉下一份,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嘉维尔牧师,他们已经让我够失望了,希望您不会像他们一样无能。”
嘉维尔小心地布控着法阵的走向,尽可能地减少守卫的压力。
说罢。
他站起身,离开阳台,走入房间,帷幕铺就的大床上,一个曼妙的身影裹着丝绸的被褥,安静地躺着。
一件勾勒着金色纹路的梭子甲,则静静地挂在衣架上。
上面深深浅浅地花纹,显露出这是一件有故事的甲胄。
德雷斯克粗糙的手指摸索过甲胄上一道道划痕,每一道痕迹的记忆都在他的脑海中复现着,与父亲征讨在外的时候,便是这件甲胄替自己挡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可惜,最后父亲并没有选择自己。
按照自己的话说,自己更适合在军旅中摸爬滚打,家业便交由大哥打理吧。
可是,凭什么?
就因为自己有作战的才能,所以连追求奢侈安逸的权力都没有吗?
老东西管的实在太多了点。
“时间过得真快啊。”德雷斯克感叹道。
那场蓄谋已久的意外,仿佛就在昨天。
从那天起,自己便褪下战甲,不必再打生打死的活着了。
灰蒙蒙的尘土被手指擦拭干净,露出亮银的底色,今天,自己不得不重新借助这位老伙伴的力量了。
那厚重的铠甲穿在他那敦实的身体上,顿生威武之感,意气风发间,他的眼神犀利阴冷,仿佛又回到了那片腥风血雨的战场之上。
重剑在他宽厚的手掌上举重若轻,仿若一把单手剑。
“既然那些酒囊饭袋无能,我便亲自披挂上阵。”
“嗯~”一阵柔媚的哼声中,苏扎娜睁开朦胧的睡眼,“大人,怎么了?外面怎么那么吵。”
......
疼,很疼,非常疼。
阿菲亚一口银牙咬的嘎吱作响,她的脚步踩在台阶上,血液顺着光洁白皙的大腿滑落在靴子上,最后落到木质的阶梯上,形成一个黑红色的脚印。
两杆箭矢被她拔出,但附着的痛感却并未消失,如同跗骨之蛆般狠狠地啃噬着她敏感的神经。
她摘下楼道上燃着的火炬,摁在伤口上,一股蛋白质的焦灼味道顿时在屋内蔓延开来,同时止住了伤口不断流出的血液。
她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嘴上却仍旧一声不吭。
这是生死拼杀的时刻,任何一个错误的行为都可能将战斗引向不理想的结果。
她将火炬扔到身后,地毯被火炬点燃,顿时火红染作一片,将整个二楼凝聚在火海之中,火势很快攀上窗帘帷幕,烧灼感从她的背后传来,这样一来,便不用担心听到动静而赶来的追兵了。
战斗后的虚脱感,撩拨神经的疼痛感,让她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她的脚步无声而坚决,如同攀越一座高峰般,一步一脚印地朝着目标所在的三楼走去。
她需要尽快完成目标,信号弹发射到天空中,卢奥他们才会撤离。
......
制式的亮银色铠甲从庄园的四面八方包围而来,肩甲上一个咆哮的熊头分外惹眼。
“小的们,给我杀!”
身着浅灰色法袍的女人,右手指向远方的庄园,修长的大腿踩在凸起的石头上,灰色的长发随风飘扬,在那具亭亭玉立的躯壳之上,尽显豪迈。
“哈哈哈,哈哈哈。”
她双手叉腰,反派一般的哈哈大笑,身边那个阴沉的男人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在她身侧站着的尽然是早应该死在地牢的夜枭。
“灰蛇,你能不能别笑得这么吵!”
夜枭显然心情不好,喉咙嘶哑非常,甚至有漏风的声音,脖根处一道深深的伤疤,让人担心只需要用力一推,他的脑袋和身体就会分离开来。
灰蛇撇了一眼夜枭。
“你竟然还能活下来,真是可惜。”
她向来和夜枭不对付,对于这个阴恻恻的家伙,她向来不待见。
“抱歉啊,让你失望了。”
夜枭狠狠地咬了咬牙,从身上掏出一个碎裂的石像,那是一个眉目哀愁的美丽女人,此刻已经满是裂纹了,他将石像捏地粉碎,扔在了草地上。
灰蛇英气的眉目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作出悲哀的表情来:“阿尔刻提斯竟然为了你这样的男人死了一次,真是可惜。”
石像上雕刻的女人名为阿尔刻提斯,神话中,她代替自己深爱的丈夫,将灵魂交给了死神。
这个石像是宗师级的炼金术士才能炼制的道具,花了夜枭不少的钱和心力,再加上一些机缘巧合,才从黑市上淘到的。
“看来那个家伙很厉害啊。”灰蛇好奇地感叹道。
“哼,一个将死之人而已。”夜枭不屑地冷哼一声。
他心中却暗暗发憷,倘若自己激活石像的时间略有偏差,自己的死亡将会无法改变,倘若卢奥继续带上一段时间,自己则会死于失血过多。
他将眼光望向战场,身着银铠的士兵英勇地冲锋着。
佣兵团的士兵显然比守卫们专业地多,长期拼杀在一线的他们,凭借紧密的配合与默契,将那些亡灵们逼得节节败退。
卢奥皱了皱眉头他自然感觉到战场的变化,来不及多做思考,却看见天幕中划过一道亮黄色的光柱。
它直直地撞向天空,在夜空中炸出绚烂的彩色花朵。
他紧皱的眉头渐渐放松下来了。
“得手了。”
像约定好的那样,阿菲亚已经取下了敌人的首级,并放出了宣告撤退的礼炮。
他不再迟疑,飞身朝着庄园的后山跑去。
事情已经全部结束了,他不仅微微松了口气,他的灵魂一阵轻松,似乎挣脱了束缚,那是契约完成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