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这两天有些苦恼。
作为赌场的老板,她最讨厌两种人。
一种是输不起的人,一种是让她输的人。
但不知何时开始,这两种人都逐渐从她的视野里消失了。
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一张漂亮的脸蛋。
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智慧天生就高于凡俗大众。
那些同行之间的阴谋诡计,在她看来不免有点像小孩子过家家。
在这个剑与魔法,怪异横行的世界,她身为一个普通人,还是很顺利地走到了如今的位置。
附近的城镇称她为黑夜的女王,因此叫她夜神,时间久了,她连自己的本名都忘记了。
正好,自己喜欢黑色,这和黑夜很搭,叫她夜神很不错。
伊斯坦这个港湾城镇藏龙卧虎,她刚好需要一个响亮的名号震慑宵小。
她本以为自己会作为一个黑道女王稳步地走下去,但是......
夜神这两天有些苦恼。
那是一个很英俊的神官,他似乎天生就是干这个,身上散发出神圣感和莫名的亲和力。
唯一不协调的是,这家伙竟然出现在赌场这种地方。
阅人无数的她第一眼就看出对方是贵族子弟。
他一进赌场就要求挑战自己。
她心里气得发笑,这是遇到踢馆的了,但在自己的主场,她没有输的理由。
要是一般的赌徒,输光了钱,要不歇斯底里地大叫不可能,要不手脚发抖地强装镇定。
但他只是笑笑,然后压上自己的贵族纹章。
夜神笑了,对方这是赌红了眼,还以为自己能翻盘呢。
他又输了。
然后又压上那本神官随身携带的精装版的创世纪。
本来,这么小的金额,自己不应该继续跟他赌了,但强烈地好奇心趋势自己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他又输了。
他开始脱衣服。
这家伙怎么回事,打算用身体来偿还自己输的钱吗?
爱财如命的夜神显然不打算接受这种选项,但她选择静观其变,她微微眯起眼,低头朝桌子看去。
赌博是心理战,如果连对视对家的勇气都没有,胜利女神很难会降下垂青。
但不是她自夸,她的皮肤很白皙,如果不这样移开视线的话,遇见这样的变态她会脸红。
她可不想让旁边观战的手下们看见自己脸红的样子。
安古斯很自信地笑笑,将脱下来的衣服压在案板上,示意夜神与她再赌上一局。
毫无疑问,他又输了。
之后也是...
一次一次来,一次一次输,饶是聪慧如夜神,也看不明白安古斯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每次来找自己都会露出这次肯定能赢的自信微笑。
但是每次都是输。
真是个奇怪的人。
看见他朋友来替他赎纹章,她心里竟然觉得有些可惜。
不如把纹章的价格抬高点,以此来弥补一下自己心里的可惜好了。
......
卢奥看明白一件事,或许他应该早点察觉到这件事才对。
正如凯瑟琳所说,安古斯并不是一个纯粹的蠢货。
他见过很多赌的失去理智的人,通红了双眼,借遍了亲友,帮自己的一切压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然后输的精光。
生活稍有起色,就会毫不犹豫再次走上相同的路。
但安古斯并不是这样一个失去理智的赌徒。
输成这样还笑得出来...
从他的身上,卢奥从没有感受到过后悔,他似乎只是单纯享受着赌博带来的那种紧迫感,他似乎只是单纯地享受着刀尖上跳舞的危险感。
这不奇怪,有的人天生就在骨子里种满了不安分的基因,渴望刺激与冒险。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安古斯这副犯浑的样子,就好像城镇里有什么东西把他拴住了,因此他故意找个借口留在这里一般。
“唉...”卢奥叹了口气。
让安古斯拿着这两个金币去赌,显然是不可能的,况且这也不是他的钱。
自己作冒险者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因为钱苦恼过啊。
不够的话就去接任务,然后花光,每天过得可是相当潇洒。
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至少...衣服...”
卢奥不死心地提议道,虽然凯瑟琳说安古斯拿不回纹章的话,头都会被拧下来。
但至少穿着衣服,可以走得体面一些。
夜神笑了笑,示意手下将安古斯抵押在这里的衣服拿了过来。
赌场的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一个疤脸男人,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从赌场门口的位置闯进来,他们各个手上拿着木棍长刀,显然不是什么善类。
“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前台的姑娘战战兢兢地朝领头的刀疤脸男人走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他妈的。”刀疤脸一巴掌将女人扇倒在地,女人清秀的脸上留下一个清晰的红印。
刀疤脸蹲下,揪着刚刚倒在地上的女人的头发,将女人的头扭向自己。
“什么破赌场,全他妈是老千,把赢老子的钱都吐出来。”
“抱歉,这位先生...但是...”女人结结巴巴地说着话,顾不上脸颊火烧一般的疼痛感,眼泪在恐惧地催促下,不断从泪腺中流淌出来。
“这位先生,我们的赌场绝对童叟无欺,我想这其中必然有一些误会。”
夜神听到动静后,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着眼前的场景,她的脸上带着礼貌性的微笑,丝毫没有为刀疤脸挑衅的行为生气。
刀疤脸松开了女人的头发,站了起来,一脚将女人踢到夜神的脚边:
“你是这管事的是吧。”
夜神挑了挑眉头,不过旋即释然,倘若认识自己,绝不敢在这里闹事。
经营日久,难免碰上些不长眼的苍蝇,自以为能够从这个赌场讹诈一笔巨款,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前有古人,后恐怕还会有来者。
女人很痛苦地捂着肚子,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她没有理会刀疤脸的话,而是蹲下来,轻轻摸了摸女人受伤的脸。
随后用白手帕温柔地将她嘴角的血迹擦干。
“抱歉,这算工伤。”她招了招手,“带她去休息室。”
一位侍者搀扶着女人退了下去。
“喂,我问你是不是这管事的!”面对夜神的置之不理,刀疤脸暴躁起来,一脚将身旁的桌子踢翻,琳琅满目的筹码散落至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
卢奥皱了皱眉,不管怎么说,对方这显然不是谈判的态度。
安古斯刚刚穿好衣服,这个方才还清洁溜溜的男人,现在又重新变成了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客人还真是没有耐性啊。”夜神轻笑一声,丝毫没有剑拔弩张的危机感。
作为赌场的老板,她最讨厌两种人。
一种是让她输的人。
一种是输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