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斧直劈而下，卡琳横起巨剑格挡，却发现后者势大力沉的斧头，似乎少了些劲道。
她望向空中飘满的飞灰，似乎明白了什么。
一个华丽的旋转借力，将马努的胸膛剖开。
这个先前与他平分秋色的兽人壮汉，此刻孱弱无力地像一个孩童。
卡琳甩了甩巨剑上的血，马努单膝跪在地面上，巨斧撑在地面上，望着地面的视线渐渐模糊。
卡琳望着一片狼藉的战场，表情微微有些动容。
“那家伙还真是大闹了一场啊。”
卡琳感叹道。
他身为亡灵法师，竟然没有袖手旁观，这大大出乎了卡琳的预料。
也许，自己并不是相当了解这个同行了整整一年的伙伴。
难道自己看错他了？
......
白牙咬着牙齿将身前女冒险者的尸体推开。
他在看见铁嘴鸦群起飞的刹那就作出了抉择。
他用小刀将科隆多巨兽的腹部抛开，又当机立断一法杖敲晕了身边的女冒险者。
随后他就直接挤进了科隆多巨兽的肚子里，然后拖着女冒险者的尸体挡在裂缝之外。
几乎没有思考，对于如何求生，他的一切行为都处于本能。
听着外面野兽咀嚼科隆多巨兽的尸体的声音，和铁嘴鸦穿透女冒险者尸体的声音，他都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静静躲在两具尸体之间。
静静地听肉体被撕裂的声音。
静静地等待何时的时机。
对于他来说，亡灵法师就是如此，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这正是世人对于亡灵法师的定义。
他就根据这样的定义活着，不然白白受到别人的偏见，岂不冤枉。
既然没法改变别人的偏见，不如直接活成偏见的样子吧。
他浑身浴血地从尸体里爬出来，身上皆是血污，还有一股难闻的脏器味道。
他看了看那具女冒险者的尸体，她只是凑巧在自己附近，自己与她无冤无仇，秀美的脸上仍然挂着临死前的困惑与不解。
腹部已经被啃地血肉模糊，肠穿肚烂。
放眼望去，地上不少的尸体中，有一些他先前打听过的冒险者的身影也在其间，那些肉体对于他来说相当宝贵。
他干脆就地盘腿坐下，直接在城外对尸体进行炼化。
......
他心满意足地清点着腰间的指骨，喜不自禁地露出一口白牙，随着他走进城内。
幸存的冒险者开始围着他窃窃私语。
他不在乎。
也许是自己虽然擦了擦身上的血迹，但身上的血污味还是臭的吓人。
也许是看见了他在城外炼化尸体的行为倍感厌恶。
或许更糟糕一些，看见他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拉了一个冒险者做替死鬼。
千夫所指，于我何加。
白牙这样想着，亡灵法师通常走到哪里都沉着一张脸，因为他们不管做什么都会受到指责。
但白牙偏不，他有一口如此整齐的白牙，万事皆可如世人愿，但唯独爱笑这点，他希望可以保留下来，哪怕其实没人愿意看。
一个小女孩拦在他的面前。
扔石子，臭鸡蛋，还是怒骂自己一句？
白牙正思索着。
女孩朝自己笑了。
“大哥哥，他们说一个亡灵法师拯救了这个城镇，谢谢你。”
“法师大人，小孩子不懂事。”
一位父亲道着歉，抱起女孩，逃也似地离开了现场。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白牙哈哈大笑起来，惹得旁边的众人纷纷侧目，离这个满身血污味的亡灵法师又远了一些。
自己难得一见的同行，不仅强得离谱，还隐藏了自己亡灵法师的身份，以至于他们误以为是自己拯救了城镇。
而且还意外是个善人。
自己真是越来越好奇了，真希望能和他见上一面。
......
“卢奥...醒醒。”
卢奥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温婉如清晨阳光的少女，她身着白色牧师法袍，淡金色的长发，焦急地摇晃着自己的肩膀。
昏迷前，他感到肋骨破碎，骨片可能损伤了肺叶，导致自己的呼吸似乎带着滚烫的火焰，烧灼地自己难以呼吸。
但是现在，肺部一阵暖意，纯白色的光芒布满了自己的视野。
“这里...是天堂吗？”
莉雅丝俏脸微微一红，如果这里是天堂的话，拿自己不就成了天使吗？卢奥真是的，一醒过来就只知道油嘴滑舌。
“不是啦，我刚刚才把你的伤治好。”
莉雅丝娇羞地捂住脸，卢奥没反应过来，直直甩在了坚硬的土地上，他闷哼一声，外部的损伤容易治愈，但内部的伤痛回复的并没有这么快，这一下撞击，好悬没让他背过气去。
他侧过头去，一个身着重铠的圣骑士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不满地将头侧到另一边，对于卡琳，他很难说自己没有怨气。
这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无过于给过人希望又剥夺。
这世界上最孤独的路，无过于曾经有过同行者。
“原来这里不是天堂，是地狱啊。”
卡琳面盔下冰冷的面孔微微变了变，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卢奥这家伙嘴这么欠，意思是自己只配下地狱呗。
一柄巨剑直直插在卢奥脸孔面前的土地上。
“圣职者都是能够上天堂的。”
“我亡灵法师我活该下地狱呗。”
卢奥接过话头，语气里颇有撒泼打混的意味。
先前将自己赶出来，现在又来找自己，这不是把人当猴耍吗？
莉雅丝慌忙打岔道：“团长，卢奥是伤员，让他先养好伤再说吧。”
卡琳双手横抱在胸前，没有否认莉雅丝的话。
她必须承认，卢奥保护城镇的行为确实让她对卢奥有些改观，但在她内心深处，她仍然固执地认为，一定是有着天大的好处驱使着卢奥这样做的。
只是她暂时还没有发现而已。
此行她也根本没有打算让卢奥重新加入团队，既然自己跟着莉雅丝过来了，自己就要好好揭开这个亡灵法师虚伪的假面，让莉雅丝彻底死心。
否则，自己纵使死在了埋骨平原，恐怕也死的不安心。
到时候再想个办法把莉雅丝支走就行了。
再说，那本来就是个有去无回的任务，是一节专供赴死者乘坐的单向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