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奥将绑着阿菲亚的绳子解开,又将塞在她嘴里的布条拿下来。
阿菲亚看着卢奥,戳了戳手指,神情有些忐忑。
向来高冷如她,此番神情倒是罕见。
“你...唉...”
卢奥本想说些什么,但见少女白皙的肌肤上因为长久被绳子绑着所勒出的红痕,揉了揉眉心,只是叹了口气。
“先站起来吧。”
阿菲亚撑着地面站起来,可能是因为腿被长久绑着的关系,忽然间的站立明显地发麻,失去平衡向一侧倒去,卢奥上前扶住少女。
阿菲亚别扭地转过头,脸颊微红。
卢奥却没有注意到少女娇羞的神情,银色的戒指微亮,一件红色的兜袍出现在他的手上。
“林子里捡到的。”
卢奥解释道,重新为少女披上,手掌温热的感觉,从肩膀上传过来,让阿菲亚心中莫名地安心。
“夜间风大,小心着凉。”
她紧了紧身上的红色兜袍,夜间的风似乎真的很大。
卢奥向前走去,她在后面跟着,两人缄默的走着,新月如钩,偶尔滑过几片薄薄的云彩,山间发出几声古怪的声响,不只是鸟叫还是虫鸣。
夜间的风确实很大,撩起阿菲亚青黛色的前发,那张精致的脸孔低垂着,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她已经有在反省了。
她偷偷抬头看向卢奥的消瘦的背影,他的黑袍随着风一起一浮,本人却似乎毫不在意,显得格外孤单。
两人一直走到营帐的交汇处。
卢奥开口,声音有些疲惫:“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跟着他们。”
“嗯。”阿菲亚小声应道。
这一路旅程下来,阿菲亚对卢奥的了解越加深刻,其中一件事便是关于卢奥的睡眠,他能够从晚上睡到中午,睡够满满十二个小时,睡眠质量好得离谱。
如果遇到刺客的话,应该必死无疑才对吧。
今天拖延到这么晚才睡觉,也真是难为他了。
“卢奥!”少女似乎下定了决心,甚至声音都有些发颤。
卢奥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看向阿菲亚。
少女轻点脚步,飞一般的在卢奥脸上轻点一下,又极快地背过身去,声音有些含糊地说道:
“这...算是谢礼了。”
“喂,一般救命之恩的话,不是要以身相许才对吗?你也太没常识了吧。”卢奥挠了挠头,脸上带着欠揍的表情。
阿菲亚神色一僵,羞愤地踩了两下地面,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混蛋亡灵法师,还是快点去死吧。”
阿菲亚大踏步朝着自己营帐走去,显然真的有些生气了。
卢奥笑着摇了摇头。
优雅的黑猫朝他踱步而来,此时正是它的活动时间。
见卢奥看向它,它打招呼似的猫叫一声,也不知道它之前是跑到哪儿去了。
卢奥没有再想,而是回想起契约上的内容。
赛力克要做的事情,对于他来说,难度不算大,但这行为背后的含义,却让他不得不仔细掂量掂量他自身的分量。
......
“少爷,你难道真的要...”
卡洛斯的眉目间隐藏着担忧,她实在不明白。
赛力克的前半段人生已经毁在那个地方,难道他要将自己的后半段人生也搭进去吗?
“这样你这些年的积累,不就全白费了吗?”
赛力克目光看向虚空,他的眼神仿佛透过营帐,透过时间,看见无限遥远的从前。
“我这些年的积累,皆是为此。”
“钱,权,人力,物力,一切我都可以放弃。”
“我只要那人知道我的疼痛,感受我的痛苦。”
“多少年前他拿走的,我要他全吐出来!”
“光是想想,我就已经激动地浑身发抖了!”
赛力克的声音愈发坚决,眼神也愈发凝实。
卡洛斯点了点头,身为雷蒙德家的佣人,主人的剑锋所指,便是她的心之所向。
但是...
那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自己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他堕入复仇的漩涡之中吗?
像现在这样生活不好吗?
如果莎娜小姐没有死的话...
她摇了摇头,有时候,想太多了反而碍事。
......
雷蒙德领。
此时已是深夜,豪宅之内仍旧是灯火通明。
房子里传来一阵莺莺燕燕的欢笑声。
身着礼服的男女在夺目的吊灯下飘然起舞,室内喷泉的池水中散发着迷人的果香。
池水不是透明,而是深沉的红色,陈酿的葡萄酒在池水中上下翻腾,冒着气泡,整栋建筑透露出一种奢靡的气息。
皮质的座椅,热情洋溢的男女,被染成金黄的墙壁上,挂着雷蒙德家历代家主的画像。
一个巨大的鹿头,被当作战利品,挂在历代家主画像的中间。
德罗斯特上台,身着黑色西服的他,高扬起双手,似乎要拥抱整个世界的财富。
他的声音激动:
“诸位!我将继任雷蒙德家的家主,带领这个家族走向更大的辉煌!”
台下红木椅上,各界名流站起,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整栋建筑。
忽然一阵冷风倒灌而入。
霎时间,灯黑了。
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沉静之中。
德罗斯特浑身打了个激灵。
那巨大的鹿头空洞的双眼喃喃地望着他,鹿的嘴巴蠕动,似乎咀嚼着什么东西,猩红的血液,从口腔里流淌出来。
“来人...来人。”德罗斯特有些恐惧地看着鹿头,声音颤抖,冷汗随着鬓角流淌而下。
呼!
火焰燃烧声炸起。
屋内一切都被点亮。
一个浑身浴火的人从门口闯了进来,咬牙切词的声音带着愤恨,火焰炙烤着他的肌肤使他面目全非。
德罗斯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他的声音恐惧,当着那些冷眼的看客们跪了下来:
“哥,我错了,我不该放火,不该图谋您的家产,大哥,饶了我这次,饶了我...”
“我一时鬼迷心窍而已,我们是兄弟啊,是...”
那火人飞扑过来,看客们神情厌恶地看着自己。
......
呜!
德罗斯特喘着粗气从床上坐起来,赤裸的身体上,搭着一只女人纤细的手。
原来只是个噩梦而已。
“德罗斯特老爷,怎么了。”女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声音带着迷离与妩媚,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望着德罗斯特。
她赤裸的身体被丝绸质地的被子掩盖部分,紧贴的小被,勾勒出身体迷人的弧度,仿佛一个横陈的美丽山丘。
德罗斯特笑了笑。
他该放火的。
不放火,哪有现在的骄奢淫逸,哪有现在的美人在怀。
“宝贝,我们再做些快活事情吧。”
“老爷,讨厌啦。”
又是一夜云雨,日子是这样叫人快活。
这。
都要感谢自己那个已经死去的大哥。
死掉的大哥,才是好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