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约莫是张老头等的有些不耐烦,原路折了回来,见陆知牧傻傻的躲在树后,而摄魂铃便躺在离他不远处。
“憨娃子,让你多摇个铃铛都整不来,干啥能行?”老头骂骂咧咧走过来捡起铃铛。
听到老头的声音,陆知牧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忙跑了上来伸出掌心。
可诡异的是那根黑线已经消失不见了。
“咋了?磨到手了?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点屁事大惊小怪的!”张老头厉声道。
陆知牧疑惑得看着手心,开口问道:“老头,黑色的气是不是就是阴气?”
老人眉头一挑:“咋滴?平日里教给你的都左耳进右耳出还给老头子了?”
陆知牧挠了挠头,暗道几年前教了,都没上手过,自然是还了的!
老头继续赶着尸,陆知牧也重新敲锣。
“老头,这几年跟着你我也见过不少同行,为啥我没见过女子赶尸匠啊?”
张老头撇撇嘴讥笑道:“女子赶尸匠?哪个白痴那么急着送死?”
陆知牧一惊,忙问道什么意思。
老头娓娓道来:“女子体属阴,最是容易引阴气入体,阴气积攒过多不是急着送死是什么?”
陆知牧反驳道:“莲花道长也是女子啊!听说经常降妖除魔,怎的她就没事?”
莲花道长是九原城台云观的道士,之前陆知牧和老人赶尸之时路过,还在台云观借宿了小半日。
老人道:“要不说人家是道士,道士有道家真气护体,道教大真人更是有真人血,能灭除一切魑魅魍魉,赶尸匠能和道士比?”
说着老头还碎碎念了起来:“人家随便念几句咒语,上窜下跳一番,挣的可够咱们走几回脚了!”
陆知牧“哦”了一声,继续在前头带路,只是那双好看的柳眉却深深拧巴在一起。
两人又走了几个时辰路,天已经大黑,月光也被乌云遮挡了大半,路面开始昏暗起来。
突然走在前边的陆知牧发现前边有火光,火光映出一个人影,看起来像是在烧纸钱。
正当他想喊老头的时候,张老头却已经在他身后,
“走,我们绕路!”张老头简言意骇道。
陆知牧不明所以。
张老头解释道:“大晚上这荒山野岭的烧纸钱,听到赶尸的动静也不躲,要么神智有异,要么是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陆知牧点点头,可当他们绕路又走了二里路,却发现前边竟然又出现一个人蹲着烧纸钱。
“绕!”
老人二话不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
又走了小几里地,这次前方终于没有那道人影,但两人却赶着尸体来到了一片乱葬岗。
遍地的骸骨和简易的坟堆让陆知牧遍体生寒,若非老头经常让他去坟地练胆,恐怕此时已经吓得尿裤子了。
“坏咯!”老头惊呼一声。
“怎么了?”陆知牧疑惑道。
老头满脸戒备道:“感觉有脏东西来抢尸了。”
陆知牧神色一凛,张老头说过,赶尸一行官不拦民不阻,但魑魅魍魉却是对尸体觊觎的紧。
不论是借尸还魂还是李代桃僵或是鬼道炼凶尸都喜欢盯上赶尸匠。
因为赶尸匠赶的都是灵魂还未消散的行尸,且都是刚死不久的,最是‘鲜活’。
老头神色凝重地从陆知牧挎的黄色布包里拿出那把杀猪刀,聚精会神地盯着周围。
这把刀是镇上王屠夫的,王屠夫杀了几十年的牲畜,后来张老头以一把新刀和十文铜钱买下了他的刀。
老人把摄魂铃扔给陆知牧严肃交代道:“待会儿我在前头开路,你赶着尸体在后头跟着,招子放亮点,指不定晚上要栽跟斗。”
“记得看好尸体,钱挣不挣无所谓,招牌不能砸咯!”
陆知牧点点头,下意识接住铃铛,却犹如烫手山芋一般差点掉了。
他仔细一看,果然那根黑线又往他手心里钻,他想喊老头,却被张老头声色俱厉的呵斥一声安静!
陆知牧被吓闭上了嘴,暗道一点点阴气应当无碍,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赶尸。
两人带着尸队小心翼翼穿行在乱葬岗,忽然一只乌鸦窜了出来,吓了陆知牧一跳。
还没等他缓过神,忽然狂风大作起来,漫天风沙吹得两人睁不开眼。
等到大风散去,只见那十具行尸头上的控尸符已经被吹得无影无踪。
控尸符是所有符箓里属于简单的一种,只能操纵没有什么道行的行尸。
老人见状大呼不好!
只见一道道绿光游荡在尸体周围,老人手持杀猪刀,三步两步便跑到尸体周边,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刀。
这些杀孽极重的刀也被称之为杀生刀,刀上的煞气是这些邪祟的克星。
老人虽奋力挥舞着杀猪刀,但还是有两道绿光钻入了靠后的两具行尸。
只见那两具行尸徒然直立而起,老人见状,从怀中摸出一把赤豆,径直甩在那两具行尸上。
那两具行尸如同耗子见到猫,吓得蹦地老高,一把跳着钻进林子里。
“敢抢老子的尸,让你变白痴!”张老头大骂一声,握着杀猪刀就冲了上去,还不忘回头嘱咐道:“憨娃儿,看好这些尸!”
陆知牧颤颤巍巍得应了一声,随后从布包里拿出一只牛角,又从地上摸了一块石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依旧不见老头回来。
就在这时,剩下尸体中的一具突然蹦了起来,吓得陆知牧尖叫了一声。
那尸体起凶后就朝陆知牧跳来,那僵硬的五指径直朝着陆知牧的脖子插来。
陆知牧吓得连滚带爬往后跑,可没跑几步突然想起来自己一跑,那那些尸体不就任鬼宰割了?
陆知牧咬咬牙,举起手中牛角,在那尸体就要扑过来时率先扑了上去。
在借力的情况下竟然将那凶尸扑倒在地,陆知牧快速将牛角尖抵在行尸嘴上,右手的石头重重砸下。
只听一阵碎裂声,常年锻炼气力的他竟然将凶尸的几颗牙齿敲掉了。
但牛角一定要放在尸体嘴里才有效,眼见着尸体又要立起,陆知牧又是一锤。
然而这一锤却在凶尸剧烈的晃动下砸偏了,没有砸到牛角而是砸在了自己手上。
陆知牧吃痛大叫一声,而这时尸体也窜了起来,反将陆知牧压在身下。
只是那双僵直的手并未刺中陆知牧,而是插在了地上,那张泛白的脸几乎快要贴到了陆知牧脸上。
一人一尸就这么僵持着。
然而还没等陆知牧脱离危险,异象又生。
只见无数诡谲的黑气如同商量好的一样齐齐朝着陆知牧而来,继而不断涌入陆知牧那受伤的左手。
陆知牧被吓蒙了,暗道如此多阴气,自己必死无疑。
他拼命挣扎,那凶尸似乎也想置他于死地,主动立了起来,双手对准陆知牧又插了下去。
陆知牧抓住这个空隙,快速朝右侧滚动,躲开了凶尸的攻击。
但那凶尸并不罢休,又冲了过来,此时陆知牧已经精疲力尽,再也躲不开了。
慌乱之中他左手吓得捂住眼睛,右手在身前乱挥,似是天真的想要推开来势汹汹的凶尸。
半响,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出现。
陆知牧微微叉开指头,从指头缝里只见身前多了几道身影。
竟是那没有尸变的其他行尸!
陆知牧放下手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怪异的一幕。
一群行尸生生得压着一只正准备将自己大卸八块的凶尸。
可这些行尸又岂是这具发狂凶尸的对手,眼见凶尸就要突破重围,陆知牧吓得疯狂倒退着朝后爬,左手还不停得本能乱挥着。
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陆知牧每一次挥动手臂,那群行尸的力量似乎便会强上一分,硬生生的又将凶尸压了下去。
陆知牧愣了愣,神色渐渐平静了一些,他试着挥动手臂,那些行尸似乎和他心有灵犀一般猛扑着。
陆知牧壮着胆子巍巍颤颤凑上前,只见这些行尸不约而同得都长出了白毛。
张老头说过,尸体长白毛,那是即将尸变的前兆。
接下来便是指甲变长,然后是牙齿。
陆知牧慌了神,一只凶尸都能够要他小命,这要是一堆僵尸还得了?
糯米!
陆知牧突然想起来糯米可以散尸气。
他赶忙掏出一把糯米,咬咬牙直接冲上去对着那只攻击他的凶尸脸上抹去。
其他行尸至少暂时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这只被邪祟控制的凶尸可就不一样了。
随着糯米糊在那凶尸脸上,那尸体竟发出一声惨叫,可浑身被其他行尸压的死死的,只能在那里哀嚎。
陆知牧趁机捡起地上的牛角,奋力朝那凶尸嘴上砸去,再捡起石头重重往上砸。
牛角咯碎了凶尸的牙齿,应声插入凶尸嘴里。
原本狂躁的凶尸立马就不动了,一道绿光冲天而起消失不见。
“憨娃儿,你没事吧?”就在这时,张老头的声音传了过来。
陆知牧吓得一激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那些行尸也如同断线风筝一般瘫倒在地。
张老头拨开杂草冒出头来,身后还跟着重新被贴上控尸符的两只行尸。
老头看着一地的狼藉,疑惑道:“怎的弄成这样?”
陆知牧颤声道:“你走后,又一只尸体蹦了起来,我…”
说着说着突然就说不下去了,此时他心里一阵乱麻。
老头说过,和尸体打交道,免不得会被阴气侵蚀,只是这个过程是漫长的,只要调养好身子便无大碍。
可如今那么多阴气入体,自己还能活?
张老头走近看了眼尸体,推测道:“所以你用牛角糯米制服了这只凶尸?”
陆知牧点点头,本以为老头会夸他一番,尽管他已经没什么高兴的心情了。
谁知老头却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叱责道:“你这个憨娃儿,不晓得下手轻点?这具尸体是陈家,陈家在镇上家业做的可是比李家还大,弄成这样还怎么收钱?指不定还让咱们赔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