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简单的计谋往往反而能够取得最大的效果。
杨之言就秉持着这样的信条,他没有搞什么花里胡哨的,只是让韩有献和他同谋的几个黎峒多注意天空。
等杨之言认为时机成熟时,他会下令朝天上发射信号弹,一见到烟花在半空炸开,黎人便临阵倒戈,配合明军夹击清军本部。
现在这种情况,杨之言也没办法做出第二手准备来防备黎人出尔反尔,只能尽可能提高己方的优势,来抵消双方之间的兵力差距。
他准备将战场选在万泉河畔,大军背靠万泉河列阵,制造出背水一战的境地,让麾下将士没有退路,以此来引导步卒与清军决一死战。
此外,他也将提前率军赶赴选定的战场,构筑野战工事,挖掘壕沟、陷阱以及炮兵坑位——敌军有兵力优势,杨之言便决定采取守势,让清军主动进攻,在他们的防线前撞个头破血流。
随后,明军再发起反攻,黎人这时临阵倒戈,清军必败无疑。
杨之言将自己的计划告知给游击以上军官后,都得到了军官们的赞同,杨彦新虽然忧虑背水一战太过险恶,但他一时间也想不出合适的应对办法,也只能默不作声。
而右营参将林仁振海盗出身,骨子里也流淌着喜好冒险的血,他更加不可能反对,那新参将张安没有什么话语权,他也默认了下来。
见没有人反对,杨之言便果断下令整顿兵马,准备开拔,一边派出斥候寻找万泉河北岸的有利地形。
在开拔的消息传开后,军中一时间沸腾起来,扬武镇老兵无一不面露期待之色,自明军登陆以后连战连捷,即便是敌军有兵力优势,他们仍然没有惧怕心理,反而跃跃欲试,想要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击败敌人。
相比之下,还在城中接受训练的那千余长矛手之中就出现了零星的畏战之声,那些长矛手清楚自己没有接受过完整的训练,这个时候走上战场就是死路一条。
因此在得知开拔的消息后,他们的脸色都变得苍白,目光闪烁,心里盘算着能不能在开拔之前溜出军营。
虽然很舍不得每天都能吃一顿荤腥的待遇,但是相比之下,他们更加惜命,想要去鼓动袍泽一起逃跑,只要逃跑的人数多了,他们不被抓住的成功率也就更大。
不过,面对这些人的鼓动,许多士兵非但没有意动,反而对他们怒目而视,营房内,一个士兵一把推开身边窃窃私语的战友,指着他的鼻子怒斥道:
“将军每日杀猪宰羊为我们提供温饱,我们就应该为将军效死而战,以报将军之恩,可你这厮非但不思报恩,反而鼓动我和你一起当逃兵,你是何居心?”
他的喊声瞬间引起了营房内其他人的注意,所有人都默默地将目光投向了被推开的那人,他们目光冰冷,盯得那人冷汗直流。
“我,我这也是为了大家考虑。”那人结结巴巴地想要为自己辩解:“我们才接受了一个月的训练,连结阵都只是勉强,这时候上阵无异于送死,将军待我们的确没得说,但也没必要用命来报答……”
“你住口!”一个围观的士兵怒斥道:“你这个无耻小人,如果不是将军将我招入军中,我早就饿死在了街头,你要想离开这里,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陈三,如果我记得不错,平日里吃肉就你最积极,今日你怎么能说出这番言语,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另外一人摇着头,说道。
这个士兵的话顿时让其他士兵回忆了起来,他们更加群情激奋,虽然军队每天都有荤腥,但每个人能吃到的份量总归不多,你吃多了就会有人少吃。
这个逃兵平日里吃肉最积极,濒临上阵就要逃跑,其他士兵怎么能够容忍,他们咬牙切齿地瞪着此人,捏着拳头就想上去将他乱拳打死。
不过,他们总归还是冷静的,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将他抓起来”,所有人马上反应过来,在那逃兵逃跑之前蜂拥扑了上去,直接将逃兵控制了起来。
“把他带走!带到总旗面前!”
士兵们大声喊着,将面如死灰的逃兵推搡着带出营房,寻找着总旗的身影,很快就有眼尖的人发现了站在校场上的总旗,不过在总旗身旁,副将杨彦新的身影更加显眼。
“是杨副将!”有人喊了一声,他兴奋地喊道:“把他带到杨副将面前,让杨副将处置他!”
一听到杨副将也在,那逃兵顿时抖如筛糠,更加惊恐,他哀求道:“众位弟兄,弟弟我知道错了,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不会逃跑,我给各位哥哥们做牛做马,放了我吧!”
“放了你?万一你在战场上给我们背后捅刀子怎么办?”一人嚷嚷道,顺势踹了他一脚,骂道:“你这家伙,谁敢信你?”
他的话很快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这群人的动静也引起了校场上其他人的侧目,他们疑惑地看着被控制着面如死灰的人,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
很快,逃兵就被这些士兵押到了杨彦新面前,杨彦新疑惑地看着他们,还没开口询问,这些士兵就恭敬地行了一个军礼,其中一人说道:“启禀副将,此人试图蛊惑我等成为逃兵,我们将他抓了起来,还请将军严惩!”
“还请将军严惩!”其余人也跟着喊道。
此时也有不少士兵好奇地围了过来,他们刚好听到了那名士兵的说话,一个个都义愤填膺起来,跟着附和。
杨彦新听言,原本温和的面容顿时变得冷酷起来,他冷冷盯着那个逃兵,问道:“可有此事?”
面对杨彦新的目光,逃兵哪里敢说谎,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磕头哀求道:“标下知罪,标下知罪,将军饶了标下一命吧,标下上有老下有小……”
他话没说完,杨彦新就冷哼一声,道:“我平生最为厌恶逃兵,左右,将此人斩首示众,首级悬挂营门,以儆效尤!”
“遵命!”
左右士兵齐声应下,也不管那逃兵的连声哀嚎,强行将他架了起来,拖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斩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