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面见杨二

进入帅帐后,入眼看到的第一人便是身着一袭单薄长衫,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面色威严的中年男人。

这中年男人的模样与杨彦新有几分相像,王鑫因此瞬间就确定了此人的身份,而在营帐内的左右两侧,也分别站着数名面无表情打量着他的将佐。

王鑫几步进入帐内,他主动向主位上的男人行礼作揖,口中说道:“下官扬武镇参军王鑫,奉扬武镇总兵官之令,前来拜访杨总兵。”

“王参军,我那侄儿眼下可安好?”杨彦迪单手抚摸着上唇的短须,语气带着几分慵懒,询问道。

“回总兵的话,总镇安好,并且已光复琼州大半,眼下正率部围攻琼州府城。”王鑫抬手说道。

“围攻琼州府城?”

此言一出,帐内的一众将领都议论纷纷起来,惊讶地打量着王鑫,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想要从而推断出他是不是在撒谎。

杨彦迪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瞬的惊讶,但迅速被他掩盖,他收起了脸上的慵懒神色,正色道:“据我所知,扬武镇兵不过二千,而清琼州镇兵有数千,如何能够破敌,并围攻府城?”

王鑫很欣赏他们的惊讶的反应,他淡笑一声,吹嘘道:“我家总镇雄才伟略,联合黎兵共抗清军,于万泉河畔大破伪总兵佟国卿,又一路追击北上,兵临府城,所到之处百姓无不箪食壶浆,夹道欢迎。”

杨彦迪听了沉默了片刻,他似乎有些怀疑人生了,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将根据地放在琼州,在十二年前的永历十五年他就尝试登陆琼州,可只待了两年就在尚可喜的围攻下不得不撤离。

为什么,为什么只相隔了十来年,他的侄子就可以这么顺风顺水的拿下琼州,难道是妈祖不垂青他杨彦迪吗?

王鑫也算是个人精,他这时看出了杨彦迪的异样,连忙闭上了嘴,不再开口说话,过了半晌,杨彦迪才终于再次开口。

他缓缓说道:“王参军,我那侄儿命你前来,必定不止是报捷这么简单,有何要事?”

说完,他顿了顿,道:“若是我不猜错的话,他可是希望我能够领兵驰援琼州,协助攻取琼州府城?”

王鑫摇了摇头,道:“杨总兵只猜对了一半。”

说罢,没等杨彦迪发问,他便主动将来意说明:“琼州府已向伪两广总督金光祖求援,两广清兵不日便会兵发琼州,我家总镇命我前来,是希望杨总兵能够念在同族之情,出兵相助,共抗清军。”

“念在同族之情,好一个念在同族之情。”杨彦迪一边低吟,一边发出几声轻笑,这让王鑫心里不免有些忐忑起来,难道他们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家庭宿怨?若是真是如此,那他此行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王鑫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没有发生,杨彦迪在轻笑几声后,恢复正色,道:“出兵相助并非不可,我礼武镇虽然盘踞涠洲岛,但此岛终究无法养活本镇军民,若是能够与扬武镇联合,也能缓解物资匮乏的难题。”

王鑫听他这么说,原本有些忐忑的心又安定了几分,认为这杨彦迪应该是准备同意了,不过他才刚冒出这种想法,杨彦迪又话锋一转,接着说道:

“不过,要想我率军助战也是有条件的。”

“杨总兵请说。”王鑫说道。

杨彦迪却没有直接说出,而是微笑道:“这些条件你恐怕是没有资格决定的,所以我准备亲自前往一趟琼州,与我那侄子和兄弟叙叙旧,顺带敲定两军合作的事宜。”

听到杨彦迪准备绕过自己去和杨之言商议,王鑫的心里不免有些遗憾,这要是杨彦迪亲自去了琼州,他的功劳就大打折扣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能够促成两军合作的话,也是大功一件,倒也不必因此而感到遗憾。

想通后,王鑫便不再纠结,抬手问道:“那么杨总兵何时出发?时不待我,还请速速启程。”

“的确,事不宜迟,我明日就与你一同前往琼州。”杨彦迪一拍桌案,当场敲定下来。

底下的一众将佐听言,再次议论起来,一员将领按捺不住,挺身而出,道:“还请总镇三思,此人来历不明,空口无凭如何证明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若这是清廷的奸计想要诓骗总镇,总镇此去,不就等于自投罗网了吗?”

王鑫看向那人,见他用怀疑的眼神盯着自己,当即辩驳道:“下官身上也带着临行前总镇托付于我的信物,此前登岛之时交给了检查的兵丁,难道那信物没有交到杨总兵面前亲自查看吗?”

杨彦迪这时摆了摆手,道:“不必争吵,我亲自检查过了,那信物的确是真的,不然我也不会将王参军请来。”

说着,他将那信物从怀中掏出来,命人交还给王鑫,等王鑫收下后,他才继续说道:“明日我会先行一步前往琼州,尔等在我出发以后便可整顿兵马,随后前往琼州。”

杨彦迪虽然没有明说前往琼州的目的,但底下的将佐们都心领神会,王鑫对此洞若观火。

他如何看不出来,杨彦迪对于杨之言还是抱有一定的警惕,虽然愿意和自己一同前往琼州,但是随后上路的礼武镇大军就是他保命的底牌,要是杨之言胆敢对他动手,礼武镇大军就会毫不犹豫与扬武镇火并。

内战可是南明朝的特色,不得不尝,就不用说从弘光开始就一直内战的虫豸了,单单说他们两家名义上共同效忠的老东家郑氏,也是内战专业户。

不论是永历四年的郑成功突袭厦门与郑彩火并,还是郑成功死后郑经与他叔叔之间的内战,亦或是未来郑经死后他的两个儿子之间的斗争——内讧几乎是作为一个传统被郑氏集团给延续了下去。

而他们作为名义上效忠郑氏的两家军阀,对此要是不抱有警惕,那可真是脑袋秀逗了。

前面考虑的是动手的后果,要是杨之言没有对杨彦迪下手的话,礼武镇大军到达琼州以后,也能根据两人之间商量好的一些条件,得到琼州的军粮补给,可以说是考虑的非常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