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游说

嗡!!

琴弓掠过琴弦带出的颤音在海伦餐厅的大厅中荡开,完美的琴音透过琴身链接的娑呐叭如水中涟漪轻柔而不失迅速辐射开来。

穿着华丽的食客们在水晶灯的灯光照耀下,身上的首饰反射出一片珠光。

餐桌周边的屏风既能够保证食客可以听到音乐,又能够避免食客的交谈声影响到他人。

“阿蕾姆小姐,夫人就在里面等您!”

管家汉斯将杜维带到海伦餐厅的二层一件单独包间门前,伸手开门的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后,就像个木头人一样守在门旁。

“麻烦您了。”

杜维的笑容礼貌又不失矜持,莲步轻挪走入包间之中,房间门当即就被关闭。

包间内,杜维傍晚时讥讽过的贵妇正坐在餐桌一侧,手肘戳在餐桌上,撑着侧脸向着楼下的音乐台望去。

不等杜维入座,达斯琪语气幽幽的道:“当年我和我的丈夫在家族安排下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在这个位置!”

“我记得那天和今天一样,下面一层的乐师演奏的就是这一首镜湖,只不过我先生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只是滔滔不绝的和我说他刚从诺克萨斯那边买来的亚龙犬。”

“缅怀过去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呀,夫人。”杜维施施然的落座,目光随着达斯琪的目光向下落去,见到那个扛着独特提琴的乐师正在忘情的演奏。

“哦?”达斯琪被杜维挑起兴趣,颇为意外的回过头来,“我可从没听人这么说过!”

“经常缅怀过去,不过是在反复提醒你自己:你曾经拥有过的在今日已经一点不剩了。”

“这不是一种可悲的事情吗?”

杜维含笑开口间,达斯琪失笑一声,“你这论调倒也新鲜。不过你说的也对,缅怀过去的确是在提醒自己,自己已经失去了过去所拥有过的一切。”

“不过还不晚,夫人。”

杜维看也不看身边的达斯琪,目不转睛的盯着下方的乐师。

“你觉得还不晚吗?”

“不晚吗?”

达斯琪摇头失笑,杜维这时收回了目光,眼神专注而真挚的与达斯琪的双眸相接触。

“因为我来了。”

达斯琪原本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一时有些哑然,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小姑娘身上会散发出如此强大的自信。

这种自信就连她都要被感染。

“这还真是.....”达斯琪捂着额头轻声叹息,“现在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是自负还是自傲,真的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夫人,想要成事,就必须要有自信,要有把握。”杜维把手臂侧放在餐桌上,学习达斯琪撑着侧脸,“不然的话,根本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别人信不信你暂且不说,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还有什么成败可言!”

“倒是个有志气的,比我家的一对儿女强多了。”

达斯琪端起身边提前备好的红酒,对着杜维隔空一点酒杯。

“尝尝吧,刚从诺克萨斯送来的上好葡萄酒,也是我最喜欢的。”达斯琪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自言自语道:“诺克萨斯不同于皮城,哪里气候寒冷,环境严苛,能够存活下来的任何生物无一不是最为顽强的品种,那边产出的葡萄酒恰好就有这种独特的风味。”

“夫人,您很喜欢这种酒吗?”杜维瞥了一眼餐具一侧的酒杯,却是没有动弹的想法,他需要清醒的精神来做事,可不能让酒精麻痹了自己。

“当然。”达斯琪不置可否,杜维却是摇头笑道:“可您本身的情况可不像是这酒的产地那样呀!”

达斯琪气息一滞,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丫头总是这么夹枪带棒的。

“自信是好事,可是过度的自信就是坏事了。”

达斯琪面色阴沉下来,隐晦的训斥杜维一句。

杜维不以为意,转而是低声自语道:“夫人,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了味道了?”

“小姑娘,我能请你来到这里,也能把你赶出去。”

“作为女性,得体和优雅才是最为重要的,至于侵略性这种东西,那是男性的专属!”

达斯琪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教育着杜维,杜维翻了个白眼,满脸不屑的道:“夫人,若是您总是这么想的话,那您的婚姻接近死亡也就可以理解了!”

砰!

达斯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餐具一抖,从原本的整整齐齐变得歪七扭八。

“小丫头,注意你的措辞!”

“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呀!”杜维嘟起嘴吧,一脸无辜且无害的模样,极具迷惑性。

不等达斯琪再开口,杜维表情收敛起来,严肃且认真的道:“夫人,人这一辈子,很多东西都是要靠自己争取才能得来的。”

“就像是您和您丈夫接近死亡的婚姻和夫妻生活,您不争取,您不努力,现状只会越发糜烂,越发的不可收拾!”

达斯琪面色阴沉如水,被杜维戳到痛处,让她感觉颜面无存。

“不过好在您还是和其他人有所不同的!”杜维话锋一转,让达斯琪面色稍缓,抿了一口红酒润了润嘴唇的达斯琪哼了一声道:“哦?”

“起码,您还知道在最危险的时刻出手拯救自己的婚姻和生活,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样,做一个睁眼瞎,对眼下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只是一味的用所谓的自尊和廉耻来掩盖掩饰自己将失去的一切!”

达斯琪面对杜维的话,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

合着自己在你眼里,就是一个连尊严和廉耻都不要的女人?

“您!”杜维不等达斯琪发作,很是认真的道:“比她们有勇气!”

一句话让达斯琪原本要爆发的情绪突然冷却下来,僵在了座椅上的达斯琪愣神很久,直到下面的乐师停止演奏才苦笑一声道:“你说的,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反驳!”

“如果我能像你....不,有你一半的能力,或许我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了!”

“可现在还不晚,不是吗?”

杜维摘下戴了一天的手套,让自己的双手得到解放。

抬手按住酒杯边缘的杜维,顺着边缘轻轻滑动手指,眼神也飘向了达斯琪。

“您觉得呢?”

“我坐在这里让汉斯去邀请你的时候,我一度认为自己或许是昏了头了,可现在我觉得的自己的选择或许是对的!”

“不是或许,是一定,夫人,是一定!”

杜维纠正达斯琪言语中的错漏,后者无奈的笑了笑,“或许就是你这种自信打动了我,才让我做出这种选择!”

“每个人的相遇和邂逅都是命中注定的,夫人您和您的先生是这样,现在和我也是这样!”

“我很好奇,你这样的女孩儿到底是受到了什么样的教育,才会变得如此.....”达斯琪停顿一下,酝酿了片刻,才继续道:“....如此的优秀!”

“您是想说为何会如此的自信和如此的富有侵略性以及这么的不服输吧!”

杜维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着杯子,让酒水顺着杯壁顺时针运动。

“当一个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起,就被要求不断地证明自己,不断地被要求展现自我的价值,不断地被人压迫和逼迫时,他还有什么理由懈怠呢?”

杜维的注意力放在杯中旋转的红酒上,“一刻也不能停歇,一刻也不能放松,必须要表露出你的自信,你的信心,你的想法,这样才能维持你现有的一切,让你可以继续苟延残喘下去,而不是被丢进暗无天日的矿坑之中,惨遭压迫和奴役!”

“听起来很糟糕!”达斯琪没想到杜维会吐露出这么多东西,杜维摇了摇头,低声自嘲道:“人不由己罢了,夫人!”

“好了,不说这些让人扫兴的话了!”

达斯琪端起酒杯向杜维隔空敬酒的同时,杜维也是回敬一下,浅尝了一口。

“现在来说你的生意吧,”达斯琪放下酒杯,强忍着内心的羞耻开口道:“我很好奇,你要打算如何拯救我的婚姻和生活,难道就靠你拿出来的那些.....”

达斯琪略显尴尬的挥舞着手掌,支支吾吾的不肯吐出自己想说的话。

看出这位贵妇人的顾虑的杜维,放下手中的酒杯,极为诚恳的劝诫道:“夫人,您知道人和动物的区别在于哪里吗?”

“唔....”达斯琪歪着头思考一下,不确定的道:“善于思考和使用工具?”

“没错,”杜维认同的点头,也让达斯琪松了口气,她生怕杜维又给她玩一些语言漏洞或者是话术。

“可是除去这两点之外,人和动物毫无区别!”

杜维下面的一句话又使得达斯琪陷入了呆滞,达斯琪苦恼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抬手制止杜维道:“你等等,等等,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生物存在的意义在于两点,”杜维伸出一根手指,“第一点是生存,保证自己可以活下去。”

“而第二点,”杜维弹出第二根手指,“那便是繁衍!”

“保证自己的基因和血脉可以延续下去!”

“这正是我要和您谈的,我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