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丰自秦景走后不得不承认自己又焕发了许多精神,就连音容也很少找他闹些事了,或许是她已觉察到与平丰的朋友相比,她是有些自惭形秽而放低了些姿态。但有时也疑惑为什么只有秦景来,而秦立却没来。有两次又跟平丰弄嘴时就说平丰是不是跟秦景还有什么。平丰反倒轻松地说,他怎么知道只有秦景一个人来,若她不相信,就直接打电话问秦景就是了,或者也可直接打电话问秦立。音容却又没了那个勇气。
而监区呢,也一直很平静了,基本上没再出过什么大的事,大不了就是罪犯之间争吵抓扯的常见小事,这种稳定的状态便一直持续到了过年之后监狱的搬迁时刻,这中途大家也将中毒的事情渐渐淡忘了,只有平丰还将此事记在心上,有空了就动脑筋暗地里查着。而没有当官的他了,倒也落得轻松,不再有那么多的担心,只是有时看到同龄的或年轻的领导们能施展自己的拳脚时还是有些落寞,他平丰也并不是无用之人啊,可命运,有时谁又能把握得住呢。
监狱在对服刑人员进行正式搬迁转移之前,已有计划地将一部份民警和有关业务科室迁到了新监狱,所以在那边他们也准备好了迎接任务,而所有的服刑人员都将按计划分批次地进行转移。在第一批服刑人员搬迁之前,平丰就提前告诉了秦景。秦景之前无偿捐给监狱用于搬迁工作的一百万专项资金也正式启动,秦景在电话里听到很高兴,说平丰到时就会离她和秦立不远了。平丰听了也很高兴,也为她而骄傲自豪着。因为监狱里的人听说是平丰的朋友捐赠的,看他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平丰能感知得到的,就连音容在别人面前也有些骄傲自豪起来。
秦景捐钱的想法就是在她上次和关铮亮来以后产生的,当她将这想法告诉平丰时,平丰被着实吓了一跳,好像就他的了解还没有哪个会这样大手笔地捐钱给监狱,因为监狱以前太封闭了,不被社会所了解,再加上社会上的人对监狱这两个字儿本身就抱有偏见,更别论给监狱捐钱了。所以平丰连问她是不是脑袋发热了。秦景则笑自己确实是脑袋发热,要不是平丰监区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也难得发热。平丰听她这样说了,似有点相信起来,又问她想好没有。她在电话那边说她想好了,自己的钱搁着也是搁着,也算是回报一下每次来时平丰的同事们对她的热情款待,说真的,她很喜欢他们。在中途吃饭时,她和肖副监狱长还交换过一些意见。平丰责怪她不给他说,肖副监狱长也将他蒙在鼓里。秦景则解释说她当时也没形成个正式想法,只是和肖副监狱开玩笑讨论了一下。平丰这才想起难怪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和肖副监狱长耳语了那么久,连他都忍不住有些吃起醋来,她应该多留些时间和他聊聊天才对啊,因为第二天她也只是呆了一天,第三天一大早便又和关铮亮开车走了。
平丰的监区是第三批次搬迁的,和另两个监区一起进行。这次转移的服刑人员一共有一千一百多人。为保证万无一失,三个监区的民警在搬迁的头一天都呆在了各自的监区里,清查搜监、缴获违禁品、监督罪犯收拾行李、发放食物和水、查岗查人,总之都有任务,忙得是不敢松懈,大家互相打气,熬过了今天就对了。临到晚上时,大家更是高度紧张,就算是轮换休息,也都难以入睡。监区围墙上临时增设的几颗大灯更是明晃晃地照着整个监区。
监区,又是彻夜未眠,灯火通明。
凌晨五点钟准时集合,监区大门外的开道车、警车、特警装备车、押运专用大客车、医务救护车、行李车、备用车早就依序列排好,并且排了好长,都已延伸到了大门外的公路上。监狱民警、驻地武警部队、当地公安局派出所的民警也早已全副武装,各就各位,严阵以待着。服刑人员在半小时后从监区大门鱼贯而出上得了各押运车辆。等所有集结完毕后又已是一个小时之后了,此时天已亮,路面也被看得清清楚楚的了。在和其他两个监区沟通联系好后,一声令下,警笛声、汽车声便呼呼叫起来,沿着公路,沿着镇街道,穿过看热闹的人群,穿过青青的巍峨山际,呼啸着往山下开去。平丰持枪看着车窗外无限感慨着,别了,我的青春,我的梦,我的世界。
沿路各重要关口也有当地武警和公安民警全副武装地把守着,路过些城镇,还有当地政府、交通部门的人管制着线路,所以搬迁工作并不只是监狱一个部门的事,还牵涉到社会上其他的许多部门。在搬迁之前都要作好沟通协调工作,规划好时间、线路以及人员,以全力保障在押运的过程中不出现任何意外。所以每个人的内心都是紧张的,生怕会出现什么状况,就连中途罪犯什么时候上厕所都作了详细的时间安排,并且还要有足够的警力全程带押。
因为有前两批的经验,此次转押工作更显顺利,在下午三点钟时便到达了目的地。平丰和同事们都长长地舒了口气,准备多年的搬迁工作终于告一段落,有惊无险。平丰更是难掩激动的心情,一种崭新的气息扑面而来,崭新的城市,崭新的监狱大门,崭新的办公大楼,崭新的监舍,崭新的教育中心大楼,崭新的监狱医院,崭新的劳动厂房,有哪一样不是新的呢。虽然办公楼前和监管区内的大花坛里无多少花草,但哪一株不正是绿芽新开,破土而出呢,林间小道上的小树苗也正挺着小腰板欢迎着新来的人们。平丰欣喜地感受着这一切,以后他们再也不用带着罪犯在外日洒雨淋了,再也不用爬坡上坎找劳动地点了,再也不用像农民一样在地里翻种庄稼了,再也不用担心一不留神间罪犯就躲进草丛树林了,再也不用担心在旷野里解个手还可能被别人发现了,再也不用烦恼到狱机关汇报个工作还要跑很远很远的路了,再也不用担心监区与监区之间对话时也要跑很远的山路了,一切都布局规划得合理多了,监狱的十二个监区和应该有的建筑设施全都浓缩在了这个三百多亩的空间里,四面高高的围墙和高压电线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这空间里的每一切,就算他罪犯是插翅也难飞了。看着这一切,平丰自己都放心坦然起来,至少在技术防范方面就比以前的监狱强上好多倍。与其他同事讨论,大家都有这种坦然释怀的感觉,又感叹如果以前的监区也有这么多的高清摄像头,恐怕也没哪个服刑人员敢投毒了。
将服刑人员送到新监舍安顿好后,平丰就立即给秦立打电话。秦立听他说已到了新监狱,也是很高兴,说这下他俩见面就方便多了,离他的城市也就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过几天他就开车来会一会他。平丰说先不忙,他家还没有搬过来,等这里走上正轨再说。秦立说那不行,正好他这几天有空,过几天他又要到外地去接单生意。
挂了秦立的电话,平丰又给秦景打电话说他已经到了。秦景也是一样的高兴,问了他一些路上的情况,又叫他有空了到她那边去看看。平丰遂说秦立过两天可能就要到他这里和他见面,到时她也可以和他一起过来。秦景很爽快地答应了。
新的地方虽好,但总还是万事开头难,平丰感觉工作压力并不比以往少,首先就是服刑人员的适应过程,以前环境下的敞式管理变成了现在的全封闭式管理,半军事化程度更高,服刑人员到点起床,到点吃饭、到点劳动、到点休息,连叠被挂毛巾搁牙膏牙刷基本上都是在按部队的标准来要求。所以还要对服刑人员的行为进行规范整顿,同时还要强化政治学习、纪律学习等等,搞得大家也是忙得热火朝天的。服刑人员开始图新鲜,还能接受强化训练和学习,但时间久了,一种受压抑的气氛又在他们中间漫延开来,因为监狱的环境再美再新鲜,转来转去都只是那片天地,服刑人员就又开始冒包了。民警们也明显地感受到了这种不安,加强了值班上班制度,对民警的作息时间也进行了大幅度调整,加派警力,强化监管教育力度。其实大家都新来乍到,家也还没完全搬过来,所以吃饭睡觉包括平时休息也基本上呆在了监区里,无形之中还形成了一个有力的信息监管网,大家的交流比以前还热络了些。
这天中午,平丰和同事们正在民警食里堂吃饭,忽报有人在打架,平丰和同事们甩开碗筷跑到服刑人员食堂里,见值班民警正在训斥两名服刑人员,一人鼻青脸肿,另一人揉着肩膀呈痛苦状。原来却是吃饭时,其中一名说现在的饭菜太难吃了,还没有以前监狱弄的饭菜好吃。另一名本是开玩笑地说,算了吧,你弄的那些饭菜差点毒死了人,这里总比毒死人的饭菜好些。被说的人听了不干了,立即跳起来抓住那开玩笑的人,你给老子说清楚点是谁下的毒,你凭啥子说是老子下的毒,把证据拿出来。另一个也不干了,就是你下的毒,就是你下的毒,边说边一拳挥过去。两人便撕打在了一起。因为有值班民警在,很快就被扯开了。自上次中毒事件发生后,服刑人员也是心有余悸,所以食堂里便闹哄哄的。
平丰和同事们来了之后立即对服刑人员进行分散,对那些持续叫吼想看热闹的的服刑人员进行了重点控制并迅速带出了食堂,同时将两名打架的人员也押出了食堂。那些围观的服刑人员见挑事的人都被带走了,很快便降了声。各分队的民警也及时整顿集合队伍,这才将事态控制住。
两名打架的服刑人员被带到教育室里进行教育。平丰现在虽是普通民警但还是被肖副监狱长指任作了监区的管教民警,原因是他曾经丰富的工作经验。同时被任作管教民警的还有张一波,两人就主要负责监区服刑人员平时的狱政、狱侦和教育管理工作。而林强早就被调往了其他监区,也在从事和平丰类似的工作。王森洋现在就变成了平丰和张一波的直接领导,实际上小伙子也很聪明,很多时候都会听两人的建议和意见,所以上手很快,自他分管监区的改造工作后,监区的监管秩序一直都比较正常,基本没出什么大的事,就连今天这件事也都很快地被控制住了。所以平丰和张一波也曾开玩笑说王森洋人虽年轻,但很镇得住邪,不像他们以前忙得飞却还是大事小事不断。王森洋说哪里是,主要还是因为有他们在,若是换着了其他人他才没这么好的运气呢。
三人对两名服刑人员教育后又按有关规定给两人进行了扣分处罚。接到处罚结果,其中曾在罪犯食堂劳动过,也就是被开玩笑说投毒的人员曾峰找到平丰要求能不能处罚轻点,说若积分不够,今年的减刑希望就没有了。平丰说不行,这是监区的意见,他无权改变结果。曾峰便说自己要去找肖副监狱长,平丰说找也无用。曾峰便很不服气地离去,很快就逮到了个机会,正值肖副监狱长到监区来巡视查看的时候。实际上肖副监狱长还挂职着平丰监区的监区长,并不是监狱无什么人才,是因为中毒事件发生之后,监狱原定计划不久的搬迁工作仍然要继续进行,找任何人来都不一定合适,各人有各人的事,并且还比以往多了很多事,哪个还有兴趣来收拾中毒发生后的烂摊子,所以监狱党委也才重锤定音由肖副监狱长直接兼职担任二监区的监区长,在调度使用警力上,看谁还不敢听。幸好有这一着棋,虽然没有查出投毒元凶,但基本保持了监区的稳定,直至搬迁工作完成。但是目前也有千头万绪的起步工作,监狱党委也无暇顾及找合适的人员来担任监区的领导职务,大家猜测也可能等到监区在新的地方走上正轨,能稳步开展工作之后才会安排人员来吧。
那曾峰在监区的篮球场上拦住肖副监狱长报告,诉说自己的不平。肖副监狱长劝他稍安勿燥,监区作出这样的规定自然有监区的道理,目前必须得按规矩办事,争取以后好好表现,早日将积分挣够就可以减刑了。说了半天后,曾峰还是不服气,后来又逮着几次机会对肖副监狱长诉苦。肖副监狱长也有点气了,叫王森洋、平丰他们好好处理曾峰的事。平丰他们就对曾峰严管起来,再不让他轻易接近肖副监狱长,对他谈话做思想工作时也坚持不同意他想减轻处罚的意愿。那曾峰就更加心浮气躁起来,便在服刑人员中间发泄不满情绪,很快又挑起事端,只因一句不合,又将另一服刑人员打得鼻青脸肿,监区不得不把他关在禁闭室里让其面壁思过。
这事处理完没两天,平丰便接到秦立的电话,说他要过来了。平丰的心情遂又好点起来,想像着与秦立秦景会面时的种种情境,至少会有些解脱轻松的感觉了,到时又带他俩进来看看他现在的新监狱,也不至于再嘲笑他是个山大王了,想想自己以前的那些日子,真还有点像落草为寇的境地。说也奇怪,久了没见到秦立便也对他生出许多相思之苦来,平丰暗自苦笑。
没想第二天一大早又接到秦立的电话,说秦景前夜忽然晕倒在地上已住进医院了。平丰立即紧张起来,连忙问是怎么回事。秦立说正在医院输液,可能是劳累过度引发的低血糖。平丰说医生也应该检查出原因嘛,动不动就是个亚健康引发的,又叫秦立不要过来了,他自己过来看看。平丰遂又匆匆去给肖副监狱长请假,说自己最多耽搁一天就回来。肖副监狱长叮嘱他现在服刑人员情绪复杂,平丰要早去早回,并捎上他这个副监狱长的祝福,还要多买些礼物去。平丰说明白,来了个立正敬礼,立即转身就往秦景的城市赶去。
赶公交车,并不像秦立说的只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平丰差不多用了近四个小时的时间才到了秦立说的医院。走到病房门口,平丰又有些紧张起来,害怕一推开门又像上次看见父亲的模样,顿了顿,拉了拉衣领,这才轻轻推开了门。
“平丰。”刚站在门口就已被躺在床上的秦景看见了。
“好些没有?”平丰立即走进来问道。
“知道你要来,我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秦景苍白着脸笑着说。
看着那又是一片白色的世界,平丰有点心慌,将买的东西搁在旁边的床柜上,“你傻呀你,我找得到病房的。”
“买这么多东西干吗?”秦景抱怨,又说道:“知道你要来,我还能睡得着?你还在路上的时候,肖副监狱长就给我打电话了,将我的瞌睡都打醒了。”秦景笑着,但声音弱弱的,“我们又快半年没见面了吧?”
“嗯,差不多,你哥呢?”平丰这才发现病房里好像就只有他俩人,进来也只管注意到她去了。
“说有事先走一步,可能等会儿过来。”
“好啊,知道我要来,还跑了!?”平丰故意笑着,将一张椅子挪到床边坐下来,“就你一个人,有事了怎么办?”
“能有什么事?我一个人能行。”
“又充能干。”平丰埋怨她的坚强,“哎,怎么不叫关铮亮来?这个家伙,关键时候就不见人影了。”
“他哦,接我儿子去了,说想来看看我。”秦景边说边想坐起来。
“这还差不多。但老家离这还很远的啊,怎么来得了?”
“不远,现在是高速路了,最多三个小时就到了。”
“那就好。”平丰扶秦景坐起来时摸到她的背,“怎么这么瘦了?只剩骨头了。”
“瘦点好看点嘛。”秦景依然笑。
“还好看点?都成骷髅了。”
“是吗?那我争取以后多吃点。”秦景仰着头正对着平丰的脸,轻声说道:“平丰,谢谢你来看我。”
平丰有瞬间的慌张不安,那是一张多苍白的脸呵,好久不见,怎么就可以这样了,他甚至想摸摸她的脸,传递一些他手上的温度给她,她的脸冰吗?唉,平丰慌忙背转身说给她削点水果,心里却是很紧张,怕被她瞧见了。是的,他紧张,他害怕她看出他的狼狈,看出他的自责,为什么就不知道她生病了呢。这是一个与他生命相关的女人,二十几年前就注定了,她若真有点什么事,他真地会痛的,会痛到骨髓里的。“你怎么会累成这样了?”平丰声音哑哑地问道。
“不知道,女人当自强嘛。”
“还笑得出来?”平丰看她还笑着,心里确实不好受,这个傻女人!
平丰给她削了一个苹果后,她也只要了一小块,说没有太多胃口。过了一会儿,说自己想上个洗手间了。平丰又扶着她下床,给她举着输液瓶。病房里有厕所,平丰在外面等着,心里却是甜蜜欢喜的,他发现自己终于可以照顾她了,如果这样也好,他就可以照顾她一辈子了。一生一世,可以么?瞬间又想到音容,心境又灰暗了许多,虽现在只有一门之隔,可他与她究竟还是隔着无数的千山万水呵。
下午秦立来了医院,接平丰出去吃了晚饭后就开车送他回单位,到了监狱大门外,秦立说是比以前看着气派多了。本来还说有机会进去参观参观,没想到第一次来就黑灯瞎火的,看什么鸟哦,下次有机会再来。平丰忍住笑说下次专门来请他,还要监狱长陪同他。秦立说那可不敢,先把他吓跑了再说吧。边说边就发动车子吱溜就跑了。
平丰看着车子绝尘而去,人也仿佛又跟了去,刚才还是多热闹啊,他的灵魂还在那个车上。
春天的夜还是那么冷,那么凉,虽无什风雨,却还是轻雾卷天地,吞噬着每处的光亮,包括监狱大门的灯光,也是昏昏暗暗的。平丰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现在已是深夜十一点钟了,也许,肖副监狱长还在等着他。平丰加快了步伐朝监狱大门走去。
一切都还安好,平丰在民警休息室里美美地睡上了一觉,第二天精神倍好。蓝悦瞧见了,说他肯定是做什么美梦了,好久不曾见这么精神过。平丰笑,是啊,确实做了个美梦,又问蓝悦回家去过没有。蓝悦说哪有空啊,现在监区这么忙,谢安玲前两天倒是回去看娃儿去了,她还帮她担着些工作呢。平丰就叫蓝悦有空了也该回去看看,现在离家应该方便多了。蓝悦说自己不知怎么的,倒是很怀念在山里呆的那些日子,再怎么看天天都是蓝色的,清澈而透明。平丰说那都是个心情的原故,若是心情好看哪儿都是一样的。蓝悦高兴起来,说平丰真了解她,她也给别人说她还是喜欢山里的日子,没想到他们却说她是因为在大城市里呆多了,所以才会图山里的新鲜,其实她哪是这样的啊。平丰知她是近乡情更怯,这里离她父亲的家应该是近了很多,这个地级城市离省城也只有半天的路程。平丰问她现在还想不想走了。蓝悦眼睛转了转,说如果有值得留恋的东西在,会舍得一下就走了么,现在还说不清楚。平丰心里默然,是啊,离得秦景如此近了,他就希望以后都不再做任何的迁徙变化了,就这样便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