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舰的超光速推进器,严格来讲并不是用来“推进”舰艇的。它的主要作用,是维持一定质量与体积的物体在亚空间中的存在概率。在“衰变之疫”之前,利用阮氏粒子结合能的三杰式超光速推进器,可以使战舰在48小时内轻松地跨越729光年的距离,如果有亚空间通讯信标帮助的话这个时间还能再缩短一半。但是自从整个宇宙的阮氏粒子都发生衰变后,这种轻松就再也不可能重现了。谢天谢地,珂塞特.欧阳博士与坎帕.卡西米尔教授最终开发出了第二代超空间跳跃模块。虽然最大航行距离只有350光年,并且通常要花上一整个星期,但是联邦终于可以再次与各个地方政府取得联系,更不用说舰艇抵御亚空间风暴的能力也得到了大大增强!昔日被风暴卷往未知远方的移民船——它们也正是蛮荒星域人类移民的主要来源。现在再也不会增加倒霉的后辈了。
可是,新模块同时也带来了新问题。原本的推进器能够维持一个以十倍战舰全长作为直径的球状空间,而新式装备,除了战舰本身,就只能维持甲板以上大约3米高的均匀空间了。
“......所以,雪要求大家离开甲板是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着想,毕竟就这么点儿空间,一旦失足,在亚空间里可是会瞬间失去所有存在概率的!”
中子光束主炮正前的首上甲板,硬骨头们已经全体拔刀出鞘,队长那瓦尔卡那更是用单手稳稳地举起了绣有交叉战锤的家族纹章旗。仪式进行之前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完成了,但是将右手轻轻放在腰间刀柄的雪,却毫不畏惧地挡在了他们的面前。而夹在中间的春美,则正在努力地调解着双方的矛盾。毕竟是在战队吉祥物的美少女面前,身材高大的特瓦兹人纵使自己已然气得七窍生烟,也还是稍微缓和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硬骨头中是绝对没有这种会把自己搞死的傻瓜的!大副,今天是那瓦尔家家族慰灵祭的日子,如果不在日落前向祖先献上后辈的尊敬,那么我等将无颜面对家族武士之光荣称号!”
“那瓦尔家的家族武士?可你的这些部下全都不是特......不,坎普特人呀!”好奇问话的春美及时地避免了一个严重失误。如果她刚才把特瓦兹这个词给说出来,估计正处于爆发边缘的那瓦尔卡纳就得当场发飙了。
“他们已经和我一起在战场上流过了血,并且表现出了一个勇士所应有的胆色。这样能够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完全可以成为我那瓦尔家的精英家族武士!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大副,怀特少尉当时说的可不是‘注意安全’,她除了让我们撤走以及一些喃喃自语外,就没有说过任何东西了!”
“请称呼我雪。”冰冷的声音让春美的内心直哆嗦。这位简直是“神秘”一词活注释一样的女性,实在是太让人畏惧了。但硬骨头们同样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么简短的回答只能让对手恼怒。考虑再三,春美决定还是先劝说雪这个最难对付的对象:
“雪,家族慰灵祭对特瓦兹的两个族群来说,都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如果在这一天无所事事,按照习惯法是要当众接受鞭笞的!而且,硬骨头们个个都是好手,相信出事故掉到亚空间的可能性基本就是零了。咱俩现在一起离开,不要打扰人家好吗?”
面无表情的通讯员没有做出丝毫的行动。穿着厚重舱外服的雪,并没有挪动自己脚步的意思,而是开始阐述自己观点:“亚空间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空间。如此大规模地在此聚会,无论是聚会者还是亚空间,都将有遭受严重损害的可能。“
“证据呢?信口开河谁都会,硬骨头们不是傻瓜,仅仅几句话是吓不倒我们的!“
那瓦尔爆发的军人气势几乎无法阻档——但是雪轻松地接了下来:
“难道你没有察觉到吗?从久远以前开始,当你们在亚空间的慰灵祭中散发强烈执念的同时,亚空间中就会产生相应的波动。”
橙左族群的那瓦尔卡纳骄傲地挺直了腰身,雪所说的这种现象,在特瓦兹传统中被看成是慰灵祭当中的最高潮部分:“那是祖先英灵对吾等的回应,乃吾等武人莫大之荣耀!”
雪的眼睛稍稍地眯起了一些:“这个世界上,事情的真相往往被埋藏在最深的角落。亚空间的真实回应,与你所认为的那种回应,是否具有相同的属性呢?”
春美觉得头有些痛了。冷漠却富有感染力的语调,玄而又玄却往往代表了真理的言论——这还真是雪的一贯作风。因为雪以往曾经利用这种模糊的预言解救过全舰的危机,那瓦尔卡纳现在是被暂时噎住了,但他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心服口服。到了最后,还得由春美这个大副出面解决:
“那瓦尔队长,作为家族最重要节日的慰灵祭,一定要好好进行才是!”
“雪少尉,你能够这样为战友着想,的确是值得赞扬的行为!”
陆战队员们拉下了脸,雪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敢爱敢恨敢说敢笑的小公主铃宫春美,怎么突然间变成了套话连篇的官僚?就算是张逸明,偶尔摆架子训人的时候,说的也没有这么废。
——陆战队员们写在脸上的这些字,春美当然是看的一清二楚,不过她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撅嘴生气。首先,这些已经完全特瓦兹军人化了的士兵性格就是这么直爽,并没有什么恶意;其次,她要说的话才刚刚开了个头:
“所以,留让雪留下来观摩如何?如果那瓦尔队长他们真的对亚空间产生了什么影响,相信雪一定可以在第一时间处理吧?”
冷漠的少女望向了春美。对于这个有些匪夷所思的委托,她看来非常满意,那无可挑剔的美丽眼睛里甚至有了些许的赞扬:“很繁重的工作量,但是可以完成。”
那瓦尔卡纳闻言也松了口气。撇开那开玩笑般的“处理超空间波动”不谈,只要雪能够松口,不再阻止祭奠的进行,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况且家族的习惯法里,慰灵祭又不是不允许嘉宾参观,只要这位来宾是勇武的战士就行——而雪以往的表现完全符合这个标准。于是,他将右拳置于心口,对雪和春美行了一个正式的战士鞠躬礼:“那么,在下将立即开始那瓦尔家族慰灵祭。铃宫大副也作为嘉宾列席吗?”
春美慌忙地摆了摆手,微笑着谢绝了特瓦兹人的邀请。慰灵祭沉闷到是不沉闷,颂歌、战舞、搏击等等都会出现,可以说是相当的热闹。可问题是,这些从数千年前的特瓦兹内战时代开始就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对于现在这些深受各种艺术形式熏陶的联邦年轻人,特别是春美这样的纵情派承天舞FANS来说,这些古老的仪式真的没有丝毫吸引力可言。
更何况,这个祭奠会一直持续到晚上,而参与者又必须在当天斋戒,连一毫克的食物都不能入口!一向胃口很好的春美,可不想就这么被饿的半死。
于是乎,大功告成的春美挥手告别了已经开始演唱祭奠颂歌的人们,几乎是小跑一样地冲到了出入舱口,逃一般地回到了令人安心的温暖舰内。这些动作虽然极其夸张,但也有它的道理所在。春美可不是纯粹的无神论者,雪以前的种种表现,她现在想起来心里依旧发毛,这会儿人家都已经明确说了要出手了,她难道还要在一边观看这些糁人的超自然现象不成?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呼吸,春美低头看了看腕部时钟:已经是上午十点十分了。
接下来干什么呢?脱去舱外服的春美无聊地想着。张逸明代替自己值的那6个小时班,现在才刚刚过去了三分之一,而午餐时间则更是在两小时二十分钟之后。现在,舰内的警备状态是通常被称为放羊的四级,理论上说没有任务的她可以干任何不违反军规的事。可是她偏偏脑中一片茫然。战舰内部的那些娱乐设施,并不合乎她的胃口,所以她就对这些兴致寥寥了。更何况,她还保留有一点少的可怜兴趣的模拟对战项目,所必须的人类对手根本找不到——就算只是四级战备,但是在这个时间段,舰上的大家也都在忙自己的工作。
结果,百无聊赖的春美就这么逛进了机库,打算用HS模拟器刺激一下麻木的神经。她在军校时代的HS驾驶成绩,还是相当高的,在学校的战役推演里也是一名小有名气的王牌驾驶员。不过,这都已经是以前的陈年旧帐了,更何况还是在并不重视HS驾驶的中央军校取得的成绩。在怀远号这个真正藏龙卧虎的地方,这些就真的不算什么了,比如正在她的面前整备自己爱机的那名驾驶员,光是把自己战绩的零头拿出来,就足够三个春美战绩的总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