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在爱与欲的河川浮泛（其三）

“快要死掉了~”

“每天都在生死间度过~”

“放学欠上很多作业没做~”

“数学老师也不放过我~”

“黑眼圈赛过大熊猫哦~”

知道自己的嗓音不太好听，可是也要边弹边唱出来捏。

即兴唱作是不是超赞啦？

食指传来刺痛，看来又被吉他弦割破了。

练吉他太勤奋，日夜不停，老茧都被磨掉了呢。

放下吉他，用创可贴包上指尖上渗血的伤痕，突然想起那天矢野酱拜访自己家，偷偷看了一眼她的食指。

还好没有留疤，那样好看的手应该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没有想到在漫画上和矢野酱也是同好，本以为她应该更喜欢少女漫画一点。

毕竟自己的口味在女生中才是另类呢。

居然还要演出动漫插曲，我很期待矢野酱在另一风格里大放光彩呢。

也对自己的吉他水平再次感到打击。

矢野酱要唱的是摇滚曲，且吉他难度在所有摇滚风格中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可怜的后藤波奇还只是一个现役女高中生呢。

技术不够就只能用时间来拼熟练度了呢。

开心和痛苦并存，还好有时虹夏学姐偶尔晚上会打来电话聊聊天啦。

可我想不到，她们，也终将有一天会离开我。

“后藤，表演，准备得怎么样了？”

山田凉前辈在群组视频聊天里问我。

她坐在书桌面前，右手上的圆珠笔在写写画画，肯定是在写歌词对吧？

“包在我身上，无敌的后藤波奇一定不负众望欸嘿嘿~”

“努力就好，不要太紧张哦。”

虹夏学姐说。

“凉前辈在写歌词吗？”

视频里的凉前辈摇了摇头。

“在写功课。”

没办法呢，三年级，学业更重要啦。

“虹夏前辈和凉前辈，那，还有在练习吗？”

糟糕，气氛好像变得古怪起来了。

“这个啊......可能，很长一段时间，结束乐队，都没办法再一起活动了。“

我能看到虹夏学姐脸上落寞的表情。

就算是我后藤，也能料到这样的结果。

“之后去不同的大学，乐队......很难继续保持。”

我忘了自己在想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唯独波奇酱，你一定要继续弹下去，我和凉都是你的粉丝，你在音乐上有独特的才华，应该让每个人都知道你的优秀。”

“啊，嗯，我知道了......呢。”

现在，只不过是意料到的事情，在它该有的状况下发生而已。

我社恐，不代表我笨呢。

虹夏前辈被她姐姐叫去泡澡后，结束乐队的活动暂时进入了无休止的停止吧。

后藤波奇和结束乐队的两位前辈们，丢失了音乐这条纽带后，就好像失去了羁绊啦，我几乎从不和别人主动交流，也找不到理由去叨扰虹夏前辈和凉前辈。

后藤波奇真的成为小孤独啦～

这是我的缺陷，总是因为懦弱的性格，和关系亲密的人，在某个契机之下，距离越来越远，直到几乎断掉联系。

小波奇只能投身于眼前的事情，搞砸了的话，矢野酱会讨厌我的呢。

周中弹～

周末也弹～

好像已经遗忘了失落的原因，但总是感觉想睡觉。

有了目标就拼尽全力，这是后藤小波奇的信仰哦～

再睁开双眼时，蓝蓝的天空上飘着很多缕白色的云，耳朵里有树叶沙沙的声音。

原来我还是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了？”

矢野酱好听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坐起来，我刚才躺在教学楼中庭的长凳上。

矢野酱就坐在身边，她还看着智能手机的屏幕，好像在处理事情。

就连午休时间也被工作占用了呢。

然后，我听见了远处操场上的口哨声。

咦？不是午休吗？

不妙啦！！

准备开口的时候，矢野酱却看着我，脸上露出无所谓的笑容。

“现在是下午第一节课哦。”

所以我和矢野酱处于绝赞翘课中？！

这一定是我学生生涯以来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的说！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矢野酱！”

“是我自己想翘课，有事处理，和后藤没关系。”

呜呜呜，矢野酱真是小波奇的天使～

我知道的，矢野酱不想让我自责才这样说的对吧？

但还是得自责呢，就算我一个人在这里睡着，完全不管，也是没有问题的呐。

好像有些忘记睡着前自己在干什么，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啦。

“后藤，最近睡得好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然后我点头：“挺，挺好的。”

社恐人特有的心口不一呀。

矢野酱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忽然在眼里放大，她额头几乎快要贴在我这里啦！

和喜欢的爱豆露近距离接触，心脏快受不了啦～

“现在，还困吗？”

我小幅度摇头。

这段时间矢野酱真的很关注我啊，好开心呢嘻嘻。

我宣布，矢野酱成为后藤波奇单方面的挚友兼推子！

“演出会让你感到紧张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伸手在她身边尴尬地比划和解释。

“后藤，我想，你应该自信一点。”

她认真对我说。

但是，自信是什么？对于我而言也许只会瞬时性的存在。

“不必总是觉得的自己做的不够好。谁都会犯错。”

她看着大楼顶层飘着的彩旗。

“你也是，我也是。”

感觉…….有收到一丁点鼓舞呢。

“所以，从睡好觉开始做起怎么样？”

没办法判断矢野酱是否是因为需要我帮助而这样温柔。

但谁在意呢？我乐意，我喜欢，是与不是都无关～

不过这个建议……我后藤波奇收到了。

尽量～

“对……对了，矢野酱，你的邀请函，还，还有多余的吗？”

突然想起妈妈的嘱托，本来对我而言是一个天大的挑战，可是今天这样的氛围，说不定？！

“怎么了？”

“我妈妈的，两个朋友也想来看，但是，但是没有票，我这里也没有了……”

哇，我的脸又红了呢，心脏还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我肯定是得寸进尺了呢，会不会让矢野酱生气呢？

要不土下座谢罪算啦？

“刚刚好，”

她竟然说。

“如果再多出一个人，我也没办法。”

我陷入到喜悦冲击大脑的空白中。

却又觉得，凭自己和矢野的关系，这个结果其实在情理之中？

小波奇啊小波奇，你终于也要飞上天了吗？

“我留下的一张票，需要交给，另一个人。”

可是人家什么也听不进去啦～

……

上台之前，还是没能把半熟芒果，我的第二个家搬上舞台。

在今天之前，我还妄想着能够在山根同学面前展现自己临危不乱的神采，候场时才发现，这位风格突出的山根同学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噼里啪啦敲手机屏幕。

挫败感上涌了哇。

原来紧张的还是只有我自己嘛。

听闻小松莱月同学参加过很多钢琴比赛，她看上去确实自若。

第二次登上这种大规模的舞台，虽比不过去年的圣诞节，可小波奇已经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啦。

但是，我不想出错，也不想把大家的努力付之一炬。

后藤一里，不想被她们，不想被她抛弃。

于是，就去向小松同学请教。

却得到了一个没办法肯定的答案。

在意的人，是谁呢？

后藤波奇在意的人，矢野酱？

可是，小松同学说的，大概是喜欢的人吧？

我不明白。

直到登上舞台，脑袋里这四个字还在飘来飘去呢。

至少，在真正开始之前，我好像没有那么紧张了呢。

聚光灯太耀眼，我得低下头，调试吉他。

干脆演出也低着头吧。

万一丢脸，说不定还有一点希望不被认出呢？

灯光渐暗，心率又开始奔腾起来咯。

我看不见任何人，视野里只有陪伴我多年的吉他，还有斜前方聚光灯映下的细长黑影。

我知道这是矢野酱的背影，我能看到的只有她的影子，仅此而已。

这样就足够了，小波奇适合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绽放。

不知为何，矢野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我的内心忽然变得安静起来，就像迪迦奥特曼一样。

我说不定，变成了光。

在每首歌之间的空隙里，都能听见大家的掌声，我还是低着头，不知道这里有多少同学是为我而欢呼。

如果有十个的话，我一定会开心到爆炸的！

最后一首，是《first death》。

烟雾逐渐在舞台上弥漫，灯光也暗了下来，第二次碰见干冰气化，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不会呛到诶。

忽然听见矢野酱极小的声音，不是从印象，而是从斜前方。

“后藤，放手做吧。”

我知道，后藤一里的时间，不得不到了。

这首歌的演奏，吉他几乎占据了大部分主音，所以我才担心出问题，影响整个团队啦。

我几乎憋住一口气，在提前录好的密集古典中，手指在琴弦上迅速扫动。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

没有问题，后藤波奇可以行。

间奏中听见矢野酱无懈可击的歌声，感觉自己正在收到歌声鼓舞的持续buff。

我越发高亢，整个世界里就像只剩下了吉他，如预料般用一个个拨弦扫弦组成链锯扫动的声音，和小松同学独特的琴声混合在一起，给最后的尾声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走下舞台，手腕酸痛，后藤波奇果然瘦弱～

突然又不是很在乎别人的眼光了，和朋友一起玩音乐果然是一件更开心的事呢。

没有紧张，也没有出错，真想让矢野酱用好听的声音夸夸自己。

但她匆匆进入化妆间。

矢野酱在祭典的最后一个节目，让我觉得，她果然是完美的。

除了性格好像不太好相处以外……诶，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自己的性格更古怪？

会跳舞，会表演，矢野酱的技能树上又被发现了两项。

我羡慕呢，我也很崇拜她。

像白天鹅一样优雅又哀伤，我也许不算很了解矢野酱，但这场剧中的孤独，谁都能看出来。

她也许在等待谁，在意的人？

啊……都怪小松同学啦，我居然有一天，也开始在意起这个。

不过，若矢野酱心中真有在意的人，那么他一定会是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男生吧？

不管怎样，今天特别想让矢野酱夸夸自己，哪怕只有一句话也好。

额，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微笑也足够了呢。

所以，最后的节目结束以后，我从舞台附近的观众席离开，去舞台后方寻找视野酱。

小松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比我先离开了。

在哪里呢？

在礼堂的后门那边，似乎听到了矢野酱辨识度极高的声音。

我抱着吉他，往关上的门走去。

越来越近，我听见她在和另外一个女生说话，听声音，应该不是小松同学。

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曾经听见过。

也可能是小波奇的耳朵幻听了啦。

快要到门口了，她们之间的谈话越来越清晰。

“矢野君～”

女孩子撒娇的声音，软乎乎的，真好听。

等等，矢野……君？

我站在原地，一时间难以思考，重物砸在地面上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发觉自己有些不能集中注意力，就算怀里的吉他掉在了地上也思考不过来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啊嘞，我的身体，和脑袋都不听使唤了，分开行动了？

君，这不是女生对男生的称呼吗？

矢野，君。

脑子里翻滚起来，之前和矢野酱的事情让脑袋变成了一团浆糊。

打篮球扑到怀里，靠在肩膀上睡觉。

以及，吮吸受伤的手指。

我的身体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门也已被打开，矢野酱和那位之前在礼堂里，现在在电视里经常见的，很漂亮的女演员成濑小姐就站在门口，看着这边。

哇，不要露出这样复杂的表情啦。

啊，迄今为止……我到底在，干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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