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梦境的开始
近段时间,何必总是会梦到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有趣的女人。
他经常会形容一个女人漂亮,却很少称赞一个女人有趣。对他来说,漂亮的女人会出现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但有趣的女人会一直存在于遐想之间。
女人跟他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梦里的她时常出没在他熟悉的街道和建筑,坐过他坐过的车,喝过他喝过的酒,聊过他聊过的天,走过他走过的路。他们有着相同的视野,相同的感知,比如这个城市的天气,某个地方的距离,某场话剧或电影,以及属于这个时代,芸芸众生的细枝末节。
可惜的是,在梦里,何必从来看不清她的样子。
何必曾无数次徘徊在拥挤的路口,街道,注视着人群中的每一张面孔,期待着与她的不期而遇。然而,生活就像一个尴尬的玩笑,在你认为该笑的时候,才发现现实的伤痛,痛得体无完肤。
他们,始终无法相遇。
何必有时会想,在她的生活中,是否也知道有他的存在,或者,他是否也会出现在她的梦中。于是,在他意念中,一切开始赋予了虚幻的色彩,尽皆猜测,恰似幻想。
何必长时间被自己的梦境所困扰,亦或陷入无边无际的憧憬,然而正当他思前想后之时,吴味却失踪了,何必甚至还来不及将这诡异的事情告诉他。
吴味失踪前,何必曾梦见过一只猫,那只猫爬进了吴味的房间,在客厅的地毯上不停地拨弄,然后便趴在那里看着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吴味不养猫。
他记得吴味说过,猫太矫情,自我的动物都太矫情,这一点跟人很像,像人的宠物一定不适合做宠物,因为人类之间其实一向都不好相处,之所以被迫相处,仅仅因为人类无法忍受孤独。
何必曾反驳道:“不是所有人都自我,也有很多人在一起相处的很融洽。”
吴味说道:“那是因为我们习惯了适应不同的角色,在不同的关系中努力扮演着自己的戏份,但事实上,每个人的主观思想决定了,人就是一种自我的生物,或多或少,或早或晚,我们都因为自身的喜怒哀乐要求着别人。”
何必一直觉得吴味是个理想主义者,肆无忌惮的践踏着生活的准则,人性的弱点,道德的底线以及所有他看不惯的是是非非。吴味骂别人无知,但是他也承认自己无知,他戏谑别人愚昧,同时也承认自己愚昧,他叫嚣这个世界不公平,但他也承认自己不公正,他挑战所有他不喜欢的人和事,同时也经常被现实打击的灰头土脸。他经常一边发着牢骚一边自相矛盾,就如同这个世界大多数人一样,即恃才傲物,又感觉怀才不遇。
或许,他没想过,这样的生活才是真实的。
吴味总是说:“我们的是非观念是我们从小到大被教育的结果,我们往往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但很多时候,我们并不知道为什么。”
吴味认为,这世界上很多事情本就经不起刨根问底,很多所谓的意义在不停的追问下都会变得苍白无力,所谓的高尚,最终,都会回归自私的情绪,利己的欲望。所谓的是非对错,也不过是单一角度的价值阐述。
其实,吴味是比较消极的,他因害怕否定去否定别人,自然,也得不到其他人的认同。
何必之所以突然想到那只猫,因为此时此刻,那只猫就出现在他眼前。他在梦里只看到一个模糊的样子,模糊到有些犹豫,既看不清也记不清,但若要否定,却又说不出有何不同。不过对他来说,样子不重要,他感觉,单凭一种感觉,面前的,就是他梦里的那只猫。
猫,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身后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红色的脚印,看起来,那么像血。
何必再次回到吴味的住处,以往他经常出现在这里,而且他一直都有这里的钥匙。他首先巡视了各个房间,然后仔细的观察了客厅的地毯。房间的异样,空气中飘荡的奇怪味道,使他隐隐感觉,吴味或许遭遇了不测。
吴味的所有东西都在,不像是不告而别的样子。他的手机在床头,因没电无法开机,充电线却不知去向。客厅桌子上有两个圆角杯,杯中残留着红酒余渣,未及清洗。酒杯旁剩半瓶梅洛,瓶口尚自敞开着,酒气挥发至所剩无几。烟灰缸里有两种烟灰,摆放着两种不同的烟蒂,进而说明了另一个人的存在。何必猜测这里曾出现过一个女人,因为其中一个烟蒂为登喜路Fine Cut 4号烟,烟身中粗细长,更加适合女生。更重要的是,客厅的地毯上有血,而厨房的刀架上,少了一把刀。
在何必进门的时候,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腐臭的味道,但当他步入厨房的时候,这种味道更加浓烈,令人不禁作呕。他寻觅半晌,到处寻找味道的来源,直到他在厨房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截断了的手指。手指此时已经开始肿胀腐烂,一些浑浊的液体不停往外渗透,看似已经搁置了一段时间。
与此同时,厨房的地上有一些明显的痕迹,耐人寻味。
吴味同他一样,从来不做饭,现代生活很多人都是以外卖为生,所以厨房因为太久不用,地上曾堆积了一层尘灰。而此时看来,那里似乎曾经铺过什么东西,留下了印记,与此同时,炉灶也有使用过的痕迹。
一个杀人碎尸的画面瞬间出现在何必的脑海中,配合着厨房里腐败的气味,让他一阵眩晕,立感浑身不适。
报警?
这是何必脑中划过的第一个想法,但很快便放弃了,他对自己说:“不,还不是现在,再等一等。”
因为他暂时还不清楚,是谁遭遇了不测,又是谁才是凶手。死得可以是吴味,也可以是别人,凶手可能是别人,也可能是吴味。
吴味跟他一样漂泊于这个城市,与此地没有亲人,没有别的朋友,庸庸碌碌,无牵无挂,这里不是家,他俩如同混迹街头的路人,偶尔穿行其间。而他,是吴味唯一的朋友,甚至,是唯一亲近的人。这个地方,他曾来过无数次,每个房间都有他的痕迹,甚至面前桌上的酒杯,都极有可能留有他的指纹。
他曾经读过一篇报道,大部分的谋杀案都是发生在熟人之间,他觉得在面对警察之前,需要先冷静思考,将所有的思绪做一些整理。
何必回到吴味房间,将吴味的手机揣进口袋,然后将门锁好,转身离开。
下楼离去之际,他突然发现楼边有一个黄色的垃圾箱,肮脏的外表下却掩饰不住醒目的颜色。令他在意的是,这个垃圾箱曾经出现在他梦中,梦里的女人曾经在这里经过,他清楚的记得,女人那时穿了一套糖果绿色的连衣裙,在经过垃圾箱的一刻,将一个东西扔了进去。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何必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色已晚,来不及吃任何东西,便将一个包裹随手丢放在桌子上。包裹里赫然摆着一把长柄厨师刀,刀身沾满了血迹,此时血色已由红转暗。他自然认得,这便是吴味厨房里丢失的那把刀。
他不禁陷入沉思,思绪在幻想中不断分裂成几种,在女人是不是凶手,吴味死没死之间不停徘徊。他无法解释梦中的女人为何出现在吴味家楼下,也无法解释这把刀为何身带血迹被掷于垃圾箱之内。关键是他和吴味相识许久,从未听他提起过这样一个女人,偏偏好巧不巧,还会出现在他梦中。
这些看似毫无联系的问题将他折磨地头疼欲裂,随着思考渐深,困意肆无忌惮的席卷而来,就在他双眼将闭之时,恍惚间,他看到一只猫在缓缓向他走来。
那只猫,体态轻盈,迈着慵懒的步伐,一步步靠近。空气中,陡然增添了一股淡然的香气,他不禁想到,难道猫也爱美吗,否则,怎么会有淡淡的香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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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日记 1》
口红和鞋子,让我彻底沦陷。也让我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多了几分自信。女人从来不像男人,依靠膨胀的野心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往往那一抹嫣红,便可以向世界宣告舍我其谁。
今天,当我看到那双红舞鞋的时候,我似乎听见了它的召唤,是那种沉睡了几个世纪的声音,低沉的诱惑着我,而我却无力抗拒。当我终于将它抱在怀里的时候,我似乎感觉到了它的欢呼雀跃。
最近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我总是会梦见一个男人,一个简陋的男人,食无定所,衣不得体,之所以这么形容,是因为他似乎毫无品味,邋里邋遢。而且,不知为何,梦里的他总是徘徊在我经常路过的地方,但是记忆中,又从未得见。
幸好,一切只是梦境,只希望在现实生活中不要遇见他。
此外,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看见吴味了,他是在躲着我吗?那天,他无意间提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总感觉他们之间有种奇怪的联系。
吴味说的对,我应该自信点,也应该相信他,只不过,我真的应该相信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