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行正者

某种林赛从未感受过的物质，正在内心之中被抽离出去。

很快，这种感觉消失了。

转而有一股温和的暖流从他口中流入，然后滋润起林赛刚刚遭受烈火和浓烟折磨的身体。

林赛睁开双眼。

金发少女正跪坐在地上，将他抱在怀中。

“亚尔薇特。”

少女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对林赛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感谢你冒死前来营救。”

“……”

“我，我是林赛。”

林赛脑子还有些混乱，下意识也做起自我介绍。

不过抱住他的亚尔薇特没有浪费时间，少女立刻站起身子，同时也扶着林赛起来。

“好了，林赛，起来吧。”

“我们还要去拯救你的家乡呢！”

林赛这时候逐渐恢复了清醒。

虽然被熏得一身漆黑，但他身体里的力量却持续生效，将破烂的身体恢复至最佳状态。

几个呼吸前还只能躺着的他，现在竟然已经可以自己站着。

林赛回过神来，表情顿时一变，当即就要将村子的情况告知少女：

“村长和那个律法骑士正在……”

咚！

磨坊的墙壁瞬间破碎，一个漆黑的东西砸在地面。

林赛定睛一看，砸进磨坊的东西，竟然是安维尔村的村长！

只是此刻的村长已经不复之前的强硬。

他倒在地上，气息微弱，能踩得大地震颤的跛腿也被人一剑砍断，不见踪影。

“罪人，你从哪里获得的源质？”

律法骑士的身影紧接着在磨坊的破损处显现。

这个表情冰冷的男人根本不管奄奄一息的村长，双眼直直盯着站起身来的亚尔薇特。

旋即，他注意到一旁的林赛。

“觉醒者？”

“今天才是外援觉醒的日子，莱纳和白林都没有机会插手。自主觉醒者？是他给你提供了源质，新的罪人……”

律法骑士冰冷地推导出现实。

但不等他说完，亚尔薇特就将其打断：

“巴格特，你竟然将莱纳先生都伤成这样？”

亚尔薇特看见村长的惨状，语气惊讶中带着愤怒。

在她的印象里，安维尔村的村长和眼前的律法骑士乃至交好友，所以巴格特才把押送中宝贵的休息时机，定在了安维尔村。

这两人怎么可能打成这样？

律法骑士却误解了亚尔薇特的意思。

他以为少女在惊讶他能战胜安维尔村的村长。

“组织者的力量来源于他管理的人，安维尔村人数太少，他很虚弱。”

“……”

“他不是你的挚友吗，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亚尔薇特怒目圆睁，声音气到直打哆嗦。

她向前一步挡在林赛身前，双手抬起虚握，一把白钢之剑便突然显现在她手中。

律法骑士见状意识到不妙，当即开口律令道：

“罪人，你当在律法之下臣服。”

“滚开！”

亚尔薇特一剑劈下。

无形无质的言灵，竟然被她从概念上劈开。

随后少女将剑高高举起，在身体前方划出一个银色的完美圆弧。

轰——

刹那间，狂风炸响。

她面前的磨坊瞬间倒塌，律法骑士也倒飞出去。

一道宏伟的剑风跟随着她的剑势出现，覆盖了整个安维尔村。这一击没有损伤任何房屋，律法骑士的火焰却尽数熄灭。

只是一剑，先前令人绝望的律法之火便烟消云散。

就是《少王行正记》所歌颂的。

——行正者的力量！

林赛站在亚尔薇特身后，被眼前的战斗所震撼。

但这时，他发现一个不妙的状况。

挥出这一剑之后，亚尔薇特的身体向前微微倾倒，她虽然立刻挺直了腰板，但苍白的脸色可骗不了人。

“亚尔薇特，你……”

“没关系！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战胜巴格特，拯救这里！”

少女话中的内容，听上去很像是强撑着说出来的。

但这语气中偏偏有一股魔力。

传入耳中，就让人觉得这是事实。亚尔薇特真诚对待现实，只是在陈述即将发生的事情。

几乎同时，沉重的脚步声从对面响起。

刚刚被一剑斩飞出去的律法骑士重赴战场，再度拦于亚尔薇特和林赛的面前。

这个男人手提着长剑，所穿的甲胄却已经裂成碎片。

胸膛上染着血迹的衣服表面，倒是能找到原本铠甲的残渣，和烂肉搅和成一片。

但即便身受重伤。

他依旧稳稳地立在大地上，表情如一开始那样的冰冷，仿佛对自身状态毫不在乎。

“斩！”

爆喝一声，律法骑士的身影消失。

碰！

两人的速度快如闪电。

林赛完全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听到耳边响起一声兵器碰撞的巨响，然后便发现身前的亚尔薇特举起武器，如大山似的稳稳挡住了律法骑士砍来的长剑。

轰——

超乎想象的力量碰撞下，地面碎裂，磨坊倒塌。

两人战斗的余波将周围化作一片废墟，但林赛周围却安然无恙。

林赛立刻反应过来。

即便在全力交战之时，亚尔薇特也没有忘记守护身后的他！

律法骑士与行正者剑刃相抵。

两人都将自己全部的力量都压在对方身上。

通过彼此源质的碰撞，巴格特察觉到少女那坚不可摧的意志，以及身体上的内在虚弱：

“你的源质正在枯竭，这样下去将会迎来死亡。”

亚尔薇特看向律法骑士的眼神里只有蔑视：

“枯竭？我的心还在活蹦乱跳呢！”

“巴格特，你难道不知道吗？行正者可以被杀死，但绝不会被打败！”

剑刃之上是意志的交锋。

第一次，巴格特眼中出现了冷漠之外的感情，这位律法骑士因为亚尔薇特的话怒吼起来：

“你行走在颠覆世界的错误道路上，这样也配叫行正者？”

亚尔薇特高声骂了回去：

“蠢货！”

“行正者行的不是正义或者律法，而是自己的内心。”

随着这声怒吼，亚尔薇特剑刃上的力量越发强大。

律法骑士一时间竟然有些抵挡不住！

但也正是因为这句喊话，巴格特冲破了律法对自己内心的压抑，喊出他真正的愤怒：

“就因如此，你们这些家伙才会祸乱整个世界！”

“去死吧！”

意志碰撞之间，巴格特不顾武器的对抗。

他抽出支撑右臂的左手，坚不可摧的拳头发出炮弹一样的声音，往少女脑袋上凶猛地锤了下去。

“哼！”

亚尔薇特眼神如钢，身体纹丝不动，不闪不避。

轰——

剑刃缺少支撑的律法骑士被一剑劈飞出去，砸塌一处烧焦的民房。

他再度站起，右臂无力地拉拢下去。

其中骨骼被行正者的力量完全粉碎，找不出任何一点完整的结构，犹如一条烂肉。

另一边，亚尔薇特站在林赛面前的身影纹丝不动。

但没过多久，她也忍不住咳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两败俱伤！

但怒火之后，律法骑士又回归到了冷漠的状态。

他注视着面前的敌人，开始冷静分析刚才战斗中的感受，即少女内在的虚弱：

“你将自己的本源意志分离了出去？”

律法骑士看向林赛，明白了那份意志的用处：

“为了给他治疗。”

这家伙在注意林赛！

亚尔薇特察觉到不妙，连忙举起白钢之剑，摆出冲锋架势，对律法骑士呵斥道：

“快要死的家伙，还是想想自己吧！”

律法骑士不为所动，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发出言灵：

“助纣为虐，律法不容！”

林赛感觉到自己冥冥中被某种东西锁定，他被律法骑士当成了目标！

亚尔薇特停止冲锋的动作，挥剑而出。

她这一次没有斩中。

律法骑士精准避开了和她意志的碰撞，只用无害的律法之力言灵，在林赛身上打下标记。

糟了！

这孩子成了法之都的通缉者！

巴格特虽然身受重伤，但亚尔薇特自己也已经接近枯竭。

让这孩子留在这里，无论战斗的结果如何，这个标记都会让他面对十死无生的局面——绝不能让他留在这里！

受伤的头部眩晕感袭来。

但亚尔薇特立刻抬起林赛的右手，伸出自己的手和林赛五指交叉，紧紧握住。

两个人四目相对。

林赛看到雅尔维特湖蓝色的眼睛直视着自己。

那一双眸子里的是平静如水的祝福，以及坚定的意志。

少女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以人智的名义，送这孩子……送林赛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刷——

林赛还未意识到要发生什么。

身影就从原地消失。

最后在他心中响起的，是一声冰冷的机械音提示——【游戏激活成功】。

林赛原地消失，律法骑士却真的急了：

“你竟然将法典用在一个陌生人身上！”

“呵——”

亚尔薇特此刻被巨量的源质包围，坚定的意志辉光印在上面，使其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然后，她不屑地笑了：

“我拯救的可是一个活人，一份活生生的希望。”

“一本狗屁法典又算什么？”

少女再度举起手中的白钢之剑，看着律法骑士的双眼里只有勇气和自信：

“来，看看你的法律和我的内心，究竟哪个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