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钱眼开的孩子

小孩子第一次接触到金钱时,将金钱看作本身有价值的东西。他们拿着闪亮的硬币或者精美、挺括的钞票,玩得不亦乐乎。很快孩子们就明白这些金属或纸张需要好好珍惜,不能丢弃,而且当祖父母将一枚硬币(现在估计是纸钞)放入他们手中时,这些钱显得很特别,甚至很神奇。我不确定这种感觉是否一直存在。可以肯定的是,小说家亨利·米勒(Henry Miller)在其《金钱与金钱如何大行其道》(Money and How It Gets That Way)一书中认为这种感觉一直存在:“口袋里有钱,带来的快乐虽小,在人生中的作用却不可估量。银行里有钱,则是另一回事,但是从银行里把钱取出来,无疑是一大乐事。”[11]

最近,我和朋友4岁的女儿蒂莉去公园玩。她刚得到一个闪闪发光的串珠钱包,里面装着她攒下的几枚硬币。只要有陌生人经过,她都会挥动着那个钱包,愉快地喊着:“看!我有很多钱!”我问她这些零钱能用来买什么,她说不上来。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钱,而钱本身的魅力无与伦比。

钱对蒂莉的重要性随后得以体现,在玩了半个小时的秋千和滑梯后该回家了,她却不愿意走。我们试图故意把她丢在后面,吓唬她说她得一个人待在那儿。我们甚至吓唬她回家以后就把这件事告诉她妈妈。最后我们还试图和她玩追逐游戏,但这些都没有用,她还是不肯离开操场。蒂莉的姑妈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她趁蒂莉不注意,把钱包拿走了,并且告诉蒂莉,想要钱包就必须和我们一起回家,这个办法果然奏效。蒂莉并不知道她可能损失多少钱,更不用说那些钱能买什么东西,但那是她的钱,她出于金钱本身的原因珍视金钱。此时,蒂莉开始了她漫漫人生中与金钱之间的关系。

这种关系很快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上初中的时候,我和姐姐都有本地建房基金会的存款账户。我们会时不时地进去存上一英镑,然后拿着更新了存款数字的存折自豪地走出来。有一年,建房基金会举办了一次比赛,要求参赛者创作一幅描绘其办公楼的艺术作品,这个办公楼是一幢维多利亚时期的别墅,位于小镇主干道不远处的一个路口。

我的参赛作品是一幅拼贴画。我用淡黄色的麻布做墙壁,又剪了几个人形纸片,把纸片摆好,使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从楼上探身窗外,高兴地挥舞着存折的人。现在回想起来,肯定是那些纸人帮我赢得了比赛。打动评委的很可能并不是我的艺术创作,而是我对利率的过度夸张——其中一个评委是建房基金会的经理。

当时,我在纸人手里拿的卡片存折上写道:“存款:600英镑;利息:300英镑;结余:900英镑。”老实说,当时的利率确实很高,但绝对没这么高!而且这件事说明了就算是小女孩,对金钱如何发挥其作用也有一定的了解,虽然在细节方面不是很清楚。我早就接触过存款、利息和结余的概念了,早就知道金钱不仅仅是用几枚硬币换几块糖的事情。

有一项关于人们早期对金钱理解的研究,我特别喜欢。该研究涉及芬兰一家幼儿园的一群6岁儿童。那是2008年,孩子们坐在一块地毯上创作自己的戏剧,大人在旁边帮助他们,但关键是要让孩子们尽量多做决定——从场景设计到情节和剧本台词,每个环节都如此。

一番讨论后,孩子们创作了一个叫《600万只狮子》的故事。他们自己选角色,有一个男孩儿坚持要演一张土豆做的桌子,这个角色似乎对绝大多数演员来说都颇具挑战性。出于自主决定的精神,大人们就让他出演了这个角色。这项研究的目的就是让孩子们自行控制局面,虽然大人没有提到钱,但是这阻止不了孩子们谈到钱。

芬兰于韦斯屈莱大学的马莉娜·施托尔普(Marleena Stolp)花了6周的时间观察这部戏剧的创作,记录孩子们的对话并进行分析。[12]很快她就发现孩子们讨论最多的话题就是金钱。孩子们知道他们创作的东西是有市场价值的,他们讨论票价,考虑把它拍成DVD,在商店里出售。他们虽然只有6岁,但没有把表演这部戏剧仅仅当成一次娱乐活动,而是在考虑如何将这部作品推向市场、变成金钱。毫无疑问,他们喜欢赚钱这一想法。他们甚至讨论了如何选定人们能接受的票价,还知道他们不能收费太高,否则没人买票。

所以这些孩子早就对金钱、定价和市场的概念有所理解。那么对金钱价值的理解从何而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