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了,这点从贤顺助理裹得越来越厚实的骑行行头上就能看出来。
臃肿的防风衣让他再也见不到红色vespa上那道优雅的弧线,贤顺助理停下车后哆嗦的搓了搓手。
张承龙很好奇她为什么不驾车来上班,自己知道这个丫头有一辆现代小车,公司给她报销燃料费用,也很少见她开。
“贤顺啊,天逐渐冷了,你怎么还骑车呐,当心冻感冒了。”张承龙觉得自己应该当一个关心下属身心健康的好领导。
“这是我父亲在我20岁成年生日时送我的礼物!我每天都有好好爱护呢!”贤顺助理似乎很喜欢她的小踏板。
“我家的经济情况,是后来才变好的的,小时候父母经营着一家小店,母亲忙活的时候根本顾不上我,父亲要给客人们外送啊,就骑着一辆小摩托。”
“我呀,就坐在后座,颠簸之间就长那么大一只了呢!”贤顺助理边说边动手比划,让张承龙看看是从多小长到多大。
“我从小就喜欢摩托车,尽管哦妈反对,爸爸还是偷偷给我买了,嘿嘿。”
张承龙很喜欢助理的性格,热情,开朗,对人充满着友善。
这是在爱与关怀中长大的孩子,仿佛一切不好的事物都不能让她感到难过。
“理事大人家里很有钱,应该收到过很多礼物吧,有没有感觉很有意义的礼物呢?”
“呃,我吗?”张承龙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三十年来,张承龙几乎远离了所有因为银钱短少产生的烦恼。
他从小到大可以轻易获得其他同学梦寐以求的一切,校园霸凌这种南韩国粹更是绕着张大少走,他不打人就不错了。
留学期间上的是神洲最好的学府,回国后过得也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逍遥日子。
哪怕现在夺走他的一切,他也能装个大的:“三十年富贵荣华,死亦幸矣!”
“要说重要的人送的有意义的礼物。”张承龙下意识的摸了摸腰上,才发现熟悉的小鹿带头变成了雪炫新买的奢侈品皮带。
女混混,算重要的人吗?
“理事大人,理事大人!”张承龙的沉思被贤顺助理打断。
“我父亲和母亲送我的路虎车,富人区的高档公寓算吗?”反射弧变长的张承龙回答了助理的问题。
“当然算啊,这些礼物可太酷啦!”贤顺艳羡道。
“张理事可真是让人嫉妒的人生啊!”
贤顺助理是真的满意这份工作,钱多事少离家近,服务对象张理事神龙见首不见尾,到点跑路不内卷的生活,让在首尔居大不易的大学同学们羡慕不已。
“嗯?啊”张承龙并没有放在心上。
张承龙挥手示意助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继续思索着和韩素希的孽缘将会如何收场。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百日都不止,恩情是足够了。”
“她要是苦苦哀求我放过她,我要不要放她自由呢。”
“我在想什么,这家伙就是煮熟了的鸭子,身体是软的嘴也是硬的。”张承龙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现在回想起来,以女混混当年带着三十万韩元,就敢从蔚山到首尔闯荡的性子,白天超市,咖啡馆,晚上夜店兼职,在残酷的现实中历经磨折却始终坚守住了底线。
三十万是什么概念,大概不够张大少路虎车的一次保养,大概不够雪炫给张承龙所购买的衣服中的一件衬衫,大概是一个前大统领明面上的全部身家。
如果不带点感情基础,想必张大善人也无法顺利的建立起这种奇怪的金钱肉体关系。
在事业逐渐有了起色后,女混混也没有直接提出离开,反而是为了他做出了许多改变。
洗掉了胳膊上的纹身,让小有名气的自己逐渐消失在SNS中,一直让自己向张承龙更喜爱的类型靠近。
但女混混不愧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女人,在认识到自己无法在这段有些变质的关系中更进一步时,毅然割舍掉沉没成本选择抽身。
这好比一个短暂陷入恋爱脑的女孩突然自行清醒,一个赌狗幡然悔悟认输戒赌。
“生性凉薄,不可以托付终身。”韩素希认为自己看透了这个男人。
“和雪炫完全不一样的性子啊!雪炫也会清醒吗?”张承龙想到了另一个女孩。
但众所周知,让赌狗离开赌场的办法是让他输光所有的钱,而要赌狗命的办法是让他隔三差五赢个一场挽回一些成本,在回本的希望中一次次增加赌注。
雪炫的故事又会走向何方呢,张承龙摇了摇头也懒得去想。
“哦?这老家伙又作妖了?”张承龙刷着手机上关于韩素希的新闻,前几个月一则道歉声明引起了他的关注。
“我厚颜无耻地写下这篇文章,对大家感到抱歉。”
女混混解释了母亲用自己的名义在外面借钱的行为,但有些不买账的网友恶言让张承龙看着直皱眉。
“女混混还是摆不平这个老东西啊,真是一物降一物。”
曾几何时,张承龙也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女混混擦了几回屁股,甚至一度动用关系收拾了这个老家伙一顿。
可能是知道女儿不再有混不吝的张承龙做靠山,再加上韩素希逐渐走红,走投无路的老家伙又开始动起了坏心思。
“以女混混的性格,估计做不到看着老东西被人逼死吧,十有八九会花点钱认倒霉吧。”张承龙暗暗想。
在与张承龙的孽缘中,韩素希可以做到潇洒抽身,一刀两段。
但是在和母亲的纠缠里,以前的女混混要多窝囊有多窝囊。
遇事不决点上一根香烟,在尼古丁的刺激性,纠结了好一阵子的张承龙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女混混啊,我对你,也不是没感情的啊,这么多年,石头也该捂热了。”
“素希啊,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次就做个了断,与你善始善终吧!”
张承龙感觉自己仿佛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好事,变成了高尚的人,自己的灵魂得到了升华。
站在高楼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蚂蚁一般的人头,好像背后发痒长出了翅膀,只是他自己也不清楚长得是黑的还是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