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吗?”陆九略微有些惊疑的抚摸着自己的胸口,直到现在那里还仿佛遗留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他叫陆九,性别男爱好女,是一家手游公司平平无奇的底层程序员……说程序员多半有些不妥当,他所在的那家手游公司除了一个为爱发电的老板和一个只懂得PS勉强能算是美术设计师的秘书以外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员工。
换言而之,在疫情以后,全‘公司’上下除了扫地阿姨以外真正还在负责游戏开发的就只有他,老板还美其名曰要给他一个‘锻炼能力’的好机会。
锻炼出什么能力看不出来,熬夜加班猝死倒是比升职加薪提前报道……
“不,我叫陆玖……不对,我应该是陆九!等等,为什么我会有两份记忆?”陆玖(陆九)只感到大脑一片缺氧,撕裂般的痛楚从后脑勺处传来甚至盖过他胸口处的疼痛。
他像只溺水的小鱼般试图挪动身体来减轻后脑勺的疼痛,却意外的发现自己似乎并不在那间逼仄沉闷的办公室里,而是在一间昏暗潮湿的地下室中,房间的光源是一盏散发着浓厚腥臊味的亮黄色油灯,那糟糕的味道堪称是在焚烧垃圾的现场。
比味道更加糟糕的是他的胸口处实打实的插着一柄接近于马刀的大号匕首,而握着匕首的却是一个头发斑白的高大老头。
老头的大半张脸都埋头上那顶灰扑扑的大礼帽中,只见他右手握着那柄大号匕首,左手拿着一本发黄的笔记本在念念有词。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说的是英文,美中不足的是陆九作为一只平平无奇的程序猿英文水平始终停留在“Helloword”阶段,别说日常对话了,要是哪天网站不准复制粘贴代码估计就能当场失业。
诡异的是他却能听得懂老人念出的单词含义甚至语法语义……虽然不能做到像母语般运用自如,在眼下这种环境下却能听懂老人的祈祷文。
“如其在上,如其在下。
万身之母,变水之主。
我在此呼唤您到来……”
祷词的后半段就脱离了英文体系,从祷词的主体开始到老头哆哆嗦嗦的唱词完毕用的都不是英文而是某种古怪的发声体系,有些类似海豚发情时的高分贝尖叫声,很难想象面前这个看上去完全可以cos死神的白发大爷能发出这种声音……
在最后一段祷词念出瞬间,老人狂热的抬头看向平躺在石台上的陆九,陆九看到一张瘦削、苍白得近乎像是死人的脸,他一时之间分不清楚到底眼前的老人是尸体还是活人。
在海边长大的陆九能够轻易认出老人脸上那被海水和风暴所摧残的痕迹,再加上他手中那柄看上去就很像是某种深海鱼类骨刺打磨成的匕首,基本上可以断定眼前的老人是一个常年在海边讨生活的渔民。
“塔夫?”老人颤颤巍巍的从口中念出一个名字,那张死人般的脸上似乎也多出几分活气。
平心而论陆九倒是很想假装自己就是那个什么塔夫,这样说不定能先让老人把他胸口上的那把匕首拔出来给他止个血消个毒什么的,等到了嘴边他却用英语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我是陆玖,不是塔夫!”
说完陆九就恨不得给自己左右两个嘴巴子,然后找到时间机器回到一分钟以前,尤其是看到老人脸上的血色重新变成原先那种疯狂的苍白色……
“哪里出错了?到底是哪里出错了?”老人喃喃自语的拔出胸口处的匕首,任由伤口处的血液淌在石桌之上。
“我不是真的要死在这里吧……”陆九只感觉全身上下的力气都随着血液的泵离而离他而去,记忆更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始不停的混杂,后脑勺处再次传来剧烈的绞痛感……
……
“首先,我没死。”这是陆玖能够思考以后的第一个念头,古怪的是脑海深处却告诉他他已经死了,死于一次失败的献祭引起的伤口大出血,这让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可是随着他的大幅度动作,整个身体却咕噜咕噜的从高处滚下来,一头撞在一处生锈的栏杆上,鼻子处传来的酸痛感让他不得不回忆起十岁那年因为在学校被本地白佬骂了一句‘黄皮猴子’而和对面大肆开片的事情。
疼痛感让他切身实地的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起码暂时还没死。
可是大脑里的记忆却明明告诉他他已经死了一次,不过在那段记忆里他不叫陆玖,而是自称为‘陆九’……
“九是什么意思?”这是陆玖的第二个问题,比起第一个问题不遑多让,不过眼下显然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一道细细的阳光和海风顺着开在墙壁上的小洞钻进来让他大致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也慢慢回忆起比死亡更早的记忆。
他俨然是从一堆由人类尸体堆成的‘小坡’上滚下来的,毋庸置疑他原本是这座尸山的‘山顶’却阴差阳错之下在那堪称屠宰现场的献祭仪式中活了下来。
这里空气里弥漫着实质性的腐臭味,山脚下的几具尸体已经开始出现大面积的腐坏和发虫,再加上这里的空气并不流通,导致刚刚清醒过来的陆玖差点又背过气去。
“呕……”陆玖扶着锈迹斑斑的铁栏杆爬起来,对着栏杆处一阵干呕,却着实吐不出什么实际的东西。
在干呕一阵以后,陆玖艰难的捂着肚子蹲在角落里,低着头不敢去看那被堆起来的尸山。
“吐够了吗?”一道疲惫的声音从栏杆后面传来,吓得陆玖一个激灵,连滚带爬的窜出几步。
“你要是想把那个信邪神的老疯子引过来的话尽可以哭叫,如果不想的话我建议你最好把嘴闭上……那些尸体已经开始长苍蝇了。”
陆玖生生压抑住自己想大喊的本能,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黑暗角落。
一个身影从那个角落里一点一点的挪到铁栏杆前,借助小洞处传来的微光双方都勉强看清了对面的模样,这样双方都不由一愣。
那是一个被渔网死死缠住全身的中年白人,看得出来应该是踩在某种机关上面被渔网兜个正着,然后就被屋子的主人连同死尸一块扔在这里,他的脸颊消瘦苍黄,看上去在这里已经被折磨掉半条命了。
“我倒没想到那个疯子连黄种人都不放过了……”白人低声沙哑的说道,“叫什么名字?黄小子。”
“陆玖。”在这种情况下陆玖也不在意对方口中那略带有色眼镜的称谓,因为他看到了对方身上那件被磨得稀烂的外套上有着新美利坚北方联邦的十二星徽章。
在这种环境看到一个政府的人多少不会太过坏事……哪怕是新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