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的权势,本就是依附皇权而存的。
皇帝能够给太监权力,自然也能收回。
尤其是朱由校早有准备。
东厂、锦衣卫,如今皆听命于他,便是王安想要拼死一搏,也完全没有这个机会。
“王安如此罪行,该当如何?”
朱由校看向魏朝等人。
魏朝当即上前说道:“欺君之罪,应推出宫去,杖死午门之下,以儆效尤!”
王安已经是瘫坐在地了,双目无神。
在宫中多年,他自然已经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
只是在一边祈求道:“望殿下念老奴多年侍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饶了老奴一命。”
朱由校看向王体乾与李进忠。
“你们以为呢?”
王体乾当即上前说道:“祸国殃民之辈,自然要严惩,否则宫中之人,岂不是要上行下效?”
李进忠亦是点头。
这三个人,恨不得将王安抽筋扒皮。
毕竟王安在紫禁城中掌权许久,手底下有不少忠心的人。
不将其斩草除根,他们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朱由校则没有让他们如愿。
“王安,念你侍奉皇考有功,虽犯下如此重罪,但孤还是给你一条生路,待皇考入殓之后,你去守陵罢。”
王安当即跪伏而下,对于失权的太监来说,能够去守陵,也算是一个好结局了。
他当即跪地谢恩:“老奴谢陛下圣恩。”
看着王安失魂落魄的离开慈庆宫,朱由校心中泛起了别样的感受。
这当然不是同情。
而是以此为鉴。
昨日高高在上的太监老祖宗,今日却如丧家之犬一般。
朱由校让他去守陵,然而,他真的能够活下去吗?
反攻倒算,斩草除根。
王安已经是死人了。
只不过,不是死在他朱由校的手上而已。
权势斗争,恐怖如斯。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王安倒台了,这司礼监大太监的位置给谁来坐呢?
魏朝隐晦的瞥了王体乾一眼,当即上前对着朱由校谄媚道:
“殿下,今早内府府库之中送来了些许降香黄檀、檀香紫檀。”
朱由校眉头一皱,说道:“孤要这些木头作甚?”
这些太监,当真是会逢迎上意。
恐怕是知晓他好木工,遂命人送来这些名贵木材。
但他已非原来的朱由校,他对木工不感兴趣。
“奴婢以为是殿下命人送来的,如今看来,又是那王安曲解圣意。”
不管怎么说,把锅推给王安,总是没有错的。
当然...
若是皇帝好这一口,这个功劳,自然就是他魏朝的了。
朱由校看破不说破,手底下的人,做事只要不触及底线,那还是可以用的。
若是触及底线了。
王安,便是下场!
“魏朝。”
“奴婢在。”
“擢升你为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好生为孤效力。”
哪怕是早知道了这个结果,但在嗣君口中真切说出来之后,他还是激动万分,当即就跪伏在地,说道:“皇爷万岁,奴婢定然当好差事,不负重托,皇爷要做的事,奴婢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帮皇爷做成!”
“很好!”
魏朝的表态,朱由校很是满意。
“你去文渊阁,让内阁首辅、次辅来见孤,另外,这几日的紧急奏疏,也一律带过来。”
皇帝驾崩,辍朝三日。
寻常事内阁加司礼监就可以处理。
但有紧急事务,还是要皇帝决策的。
那个不让他决策的宦官王安已经失权,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去亲政了。
“奴婢遵命!”
魏朝大喜过望,当即朝着文渊阁走去,出了文渊阁后,甚至是快步小跑起来。
皇帝提拔司礼监秉笔太监,是要走个形式过场的,口头告知内阁首辅人选。
正常来说,内阁没有回拨的权力。
如嘉靖帝擢陈洪为秉笔,徐阶仅能“顿首称善”。
当然,也有例外。
万历初年张居正可干预人选,否决冯保推荐的孟冲。
魏朝离去之后,朱由校看向李进忠。
实际上,在知晓此人的名字后,朱由校便开始注意他了。
李进忠...
魏忠贤啊!
这可是中国上下五千年历史中,最富盛名的太监了。
“李进忠,孤看你机警,又曾是潜邸老臣,便入司礼监,为随堂太监罢!”
李进忠大喜过望,当即跪伏而下。
“谢皇爷恩典,奴婢一定好生侍奉皇爷!”
“你昨夜随魏朝,乾清宫那边,如何说的?”
李进忠知晓嗣君询问的是移宫之事。
“西李紧闭宫门,昨夜奴婢与魏公公皆不得进。”
朱由校闻言,微微颔首。
李选侍没有了他这个依仗,还敢居于乾清宫?
按照规制,朱常洛梓宫要在乾清宫正殿停灵七日,在京四品以上官员每日辰时至酉时素服哭灵,地方官员设坛遥祭。
若李选侍不想要体面,那朱由校便只能给她不体面的结局了。
“李进忠,今日之内,让李选侍移哕鸾宫,孤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
作为皇帝,朱由校自然是要遵循孝道的。
但手底下的人鲁莽,却也不是他的问题。
太监是皇帝的爪牙,有些皇帝不适合去做的事情,自然就要他们来代劳了。
“奴婢领命!”
李进忠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王安倒台了。
魏朝上位了。
但以魏朝的能力,当真能够侍奉好嗣君吗?
今日之王安,未必不是明日之魏朝。
他李进忠,一定要得到皇爷的重用!
一定要做最有权势的大太监!
李进忠离去不久,一脸春风得意的魏朝,便领着首辅方从哲以及次揆刘一燝入殿。
“臣方从哲(刘一燝),拜见殿下。”
两人匆匆而至,不见王安,在文渊阁却见魏朝过问国事,心中已经有些预料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
掌权太监更是更换频繁。
“赐座。”
宫人搬来小凳,两人谢过朱由校之后,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
方从哲老脸上并无不悦。
相反,眼中甚至有些许欣然。
毕竟王安是站在东林党那边的,他倒台了,对他来说是个好事。
“不知殿下相召,是有何事吩咐?”
朱由校指了指魏朝,说道:“王安识人不明,勾结外朝,欺君罔上,已去职戴罪,今司礼监要一个主事的,便让魏朝代行司礼监秉笔之职,元辅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