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有力难使,票拟通过

“奴婢遵命!”

魏朝闻言心中狂喜,跪伏再拜,起来之后,脸上已无半点失意。

他心中恨恨:魏忠贤,你莫要被我抓了辫子,否则,咱家定让你好看!

“朕欲温书,下去罢。”

魏朝一脸阿谀,说道:“陛下,慈庆宫中尚有几个懂得诗书的宫女,颇有几分姿色,可要她们前来侍奉?”

朱由校瞥了这宦官一眼,说道:“让张芸儿过来即可。”

他作为皇帝,什么女人得不到?

这魏朝当真以为他好女色如命?

这马屁拍到马屁股上了,魏朝一脸讪讪,只得是告退。

而朱由校看着魏朝离去的背影,嘴角渐渐勾起弧度。

魏朝虽然难奉圣意,但胜在心思没那么多,好掌控。

魏忠贤的心思太多了,得拉个魏朝和他制衡一二。

就像是训狗一般,若是护食了,该打得打,并且,不能让他觉得皇帝离不开他。

得让他有危机感,让他感觉自己的地位不稳,随时都可能被取代。

这大明朝,除了他这个皇帝,离开谁了,都有替代品。

如此。

这些爪牙才能兢兢业业,做他朱由校的核动力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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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六科廊。

自六科给中事署名驳斥了皇帝中旨之后,署名的二十一个给事中心神不宁。

尤其是吏科都给事中周朝瑞,越想越是心惊。

万一陛下雷霆大怒,该如何是好。

心绪烦乱,便是连工作都无心去做了,这家伙跑到右顺门北西廊兵科值房之中。

此刻,杨涟端坐在兵科值房内,伏案审阅内阁票拟诏书,心境丝毫没有被影响。

见是周朝瑞来了,杨涟轻笑一声,问道:“思永何来?”

周朝瑞干脆坐在靠椅之上,叹了一口气,很是干脆的承认:“心神不宁,心中忧惧。”

杨涟放下笔毫,说道:“我等行事正道,何有心神不宁,为何心中忧惧?”

周朝瑞看向杨涟,却只能再叹一口气。

你不怕死,我还怕死呢!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却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踏踏踏~

人未至,声先到。

“都谏,内阁的票拟来了!”

周朝瑞听这声音,便知晓是自己的下属吏科左给中事。

“若不是紧急事务,之后再来处理。”剑悬颈首,大明神剑未落之前,他实在是无心理事。

“是今日陛下中旨相关。”

周朝瑞闻言,整个人腾的一下跳起来了。

他眉头紧皱,问道:“内阁又下发来了?”

六科驳斥内阁票拟,内阁商议之后可重新发回。

杨涟闻言,眉头紧皱,眼中狠色一闪而逝,说道:“阁老昏聩,六科驳回的中旨竟敢发回?我等即召科道臣工,在左顺门外跪请陛下收回中旨,罢黜方从哲!”

不给小皇帝上点压力,怕是不知道违背祖制之事,那是绝对不能为之的。

“杨都谏误会了,这不是陛下中旨,而是正常的内阁票拟。”吏科左给中事说道。

周朝瑞当即将内阁拟定的诏书拿来一观。

“呵呵!成了,我们成了!”

这一刻,周朝瑞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去了。

“这不是中旨,这是内阁票拟,陛下当真是善听纳谏的圣君啊!”

杨涟亦是上前一观,只见内阁票拟的诏书中,确实是关于不准熊廷弼请辞的诏书。

内阁票拟之下有一行字:

该臣老成练达,正资倚任,岂可引咎求退?所请不允。

陛下不下发中旨了,改为正常途径发诏。

然而...

熊廷弼依旧未罢职,能臣袁应泰还是没能接任辽东经略一职,他虽然达到了一个目的,但并没有达到所有目的。

杨涟眉头紧皱,心中有一口气郁结在胸。

他原本以为皇帝会和他们打擂台,是故已经准备好了很多手段:

若皇帝执迷不悟,数十甚至上百名官员将联名上疏反对。

其次联系朝中有识之士,准备在左顺门外跪请,以死谏阻,给皇帝压力。

如果皇帝还坚持要发中旨的话,他们便要让皇帝‘青史留名’!

将抗旨奏疏私刻成文集,通过民间书坊传播,塑造皇帝“昏聩”形象。

通过书院讲学或诗文唱和,形成反对皇帝的舆论压力。

这些招式,莫说神宗皇帝顶不住,便是世宗皇帝,也顶不住。

海瑞《治安疏》直斥嘉靖帝“嘉靖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震动朝野。

杨继盛弹劾严嵩的《请诛贼臣疏》被刊印传抄,迫使嘉靖帝公开审理。

这都是有先例在的。

结果呢?

这些准备好的招式,如今居然都用不上。

杨涟就像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要让新君见见‘世面’。

结果新君根本不接招,仿若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让他有一种郁闷到想要吐血的感觉。

陛下。

您的年轻气盛,您的雷霆之怒呢?

怎么现在没了?

周朝瑞见到杨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像是烤熟的大虾一般,彻底红了,也明白杨涟的心情。

他当即出声宽慰道:“文孺,好歹陛下也后退一步了,此事就算了。”

“算了?”

杨涟冷哼一声,就像是在牌桌上赌输的赌徒一般。

“不能这么算了,陛下虽不发中旨,然而重用熊廷弼,亦是被奸人所蒙,六科要驳斥内阁票拟!”

周朝瑞愣住了,片刻后,他摇了摇头,说道:“陛下骤发中旨,是故我们有祖制成法为盾,行的是正道,如今陛下听言纳谏,我等再驳斥,莫说是陛下,恐内阁也有非议,届时朝堂之上,有几人站在我们身后?”

你杨涟不怕死,不代表我们不怕死。

便是行事正道,他们都怕皇帝的雷霆之怒。

现在再行驳斥,皇帝责罚之后,恐怕众朝臣都不会同情。

“若是周都谏不敢驳斥,我杨涟自署名驳斥!”

周朝瑞冷哼一声,说道:“吏科都给中事是我周某,非是杨都谏,如今内阁两位辅臣都无有提醒,我们还冲什么?”

说着,夺过内阁票拟,便朝着兵科值房门外而去。

不过,踏过了值房门槛之后,周朝瑞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周某不是怕死,而是怕陛下的雷霆之怒让吏治废弛,文孺若是连此小事都要大动干戈,日后真有大事,谁人为我大明死谏?”

言罢,周朝瑞拂袖而去。

独留杨涟在值房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