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接了一个大活

翌日。

林小锋一大早，就带着钟振良来到干活的地方。

红星公社机械厂占地很大。

在院子里荒草丛生，各种报废淘汰下来的机械配件堆满了一地。

锈迹斑斑，让人看着都觉得这家厂子，恐怕离倒塌不远了...

林正凯把林小锋、钟振良带到机械厂职工食堂，对前来交接改造灶台事宜的后勤主任，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之后，便独自离去。

林正凯弟弟、也就是林大娘的三弟，出于避嫌，现在还没跟来。

他得等这项工程确定下来之后，才会过来干活。

食堂主任上下打量林小锋和钟振良几眼。

他看见两人身上，都有一股城里人气息，不像是那种纯粹在庄稼地里受苦的人，心里不免有点打鼓。

但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掏出钥匙，把职工食堂后门打开之后，也走了。

这座机械厂当初在设计之初，规划是很宏大的。只因为在这个时期的人，无论做什么都喜欢片面的追求大而全、又快又好...

多、快、好，又还想省？

只要追求前面三样东西，除了从农村征调来的义务工属于白干活之外，其他方面就不可能“省”。

所以当初修建这座机械厂职工食堂后厨，那是真舍得投入，各种材料下的足不说，而且食堂规模也真够大的！

光是烧煤的大灶都有7口，另外还有3口，给领导们开小灶用的灶台。

目测整个改造工程干下来，足够林小锋和钟振良干上一个星期了！

但做工程的，不怕工程量大，活儿越多越好。

钟振良自愿跟着林小锋来当学徒，他的态度倒是很端正。

只见钟振良一进屋就找了一架梯子，打算爬到屋顶去，开始着手拆烟囱。

但却被林小锋制止了，“钟知青，你急什么？我们是干的点工还是包工？”

点工论天算工钱，材料由主家提供。

而要是包工的话，那也有两种方式：只包人工，和包工包料。

这三种干活形式，中间的差距可就大了！

钟振良人实诚，但他不是傻。

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差异，只是他太过于老实，所以开口问，“小锋同志啊，既然别人让我们来干活，那咱就开干呗！磨磨蹭蹭的是不是有点...？”

林小锋笑笑，“你先别急。

现在机械厂的一把手没到场，这项工程具体是怎么个章程？如今还没真正确定下来，急什么呢？

说不定我们把人家的烟筒灶台拆了，结果大领导不同意我们来干这项工程、要求我们恢复原貌...那岂不就惨了？”

于是俩人坐在食堂里等。

钟振良卷烟抽，林小锋则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很快就拟定出3种施工方案：

如果是干包，只包工，那机械厂总共给算多少个工？

这样林小锋才好计算一下，自己有没有利润？

而如果算“点工”，那么机械厂准备给大师傅、学徒多少钱一天的工钱？包不包饭？管中午晚餐，还是只管中午？

至于说包工包料？

那就更得好好合计合计了，弄好了自己就能美美赚一笔，弄不好的话，倒贴也不是不可能...

君不见世上的包工头，有的大口吃肉，也有的包工头走投无路，最终爬上了8楼？

正合计着。

从食堂后门，走进来一位身披呢子大衣的干部，“咳咳...”

林小锋赶紧起身，“领导好！”

“唔...好，好。”

王厂长摆摆手，“我听林副厂长说，你们改良新式灶台的技术还不错？”

林小锋点头，“我修建的这种新式灶台，煤炭柴禾都可以用，火力猛不说，还能节约20%的燃料。”

王厂长神色阴冷，“嗯，挺好...咦，我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吧？”

林小锋挠挠头，“我是刚刚被红星公社安置下去的受灾群众。”

“哦？”

王厂长神色一动，脸上总算有了点温度，“你和林副厂长，很熟？”

“不熟。人家林副厂长是什么身份？可能是因为我曾经替他家亲戚，打了一口新式灶台吧。”

林小锋满脸实诚，“或许林副厂长觉得我干活儿还行，所以想拉扯我一把？”

“哦，原来如此，你跟我来一下。”

王厂长转身就走，“咱们去办公室里，你好好跟我汇报汇报你的施工方案。”

等进了王厂长的办公室。

林小锋首先是抢着去茶水柜上，用保温壶里的开水，替王厂长沏了一杯茶。

然后才掏出一整条“翡翠牌”香烟，恭恭敬敬放在王厂长办公桌上...

对方全程冷眼看着林小锋忙活，并没有任何表示。

稍稍静默片刻。

王厂长伸手从大衣兜里掏出半包“大前门”，右手食指一弹，伸嘴叼出一颗香烟。

“噗呲——”林小锋赶紧擦着火柴，替对方点上。

“呼——”

王厂长吐出一口青烟，“说说你的施工方案吧。”

林小锋掏出纸条，从办公桌上推过去，“领导，我拟定了点工、只包工，还有包工包料3种方案，请您过目。”

王厂长瞟一眼，直接越过前面包工、点工方案，目光停留在包工包料那张页面上。

“小同志，你这个施工方案还得改进改进啊！大铁锅得换，铁炉桥也得换，炉门也换了吧。”

王厂长用他胖胖的手指头，在施工方案页面上戳戳点点，“毕竟是新式炉子，火力猛，以前的这些铁锅、炉桥显然不配套是不是？”

“新年新气象，为了让我们机械厂的广大干部职工们，吃饱吃好，为我们的工业建设多做贡献，因此咱们的配套设施，也应该焕然一新嘛！”

听到这里，林小锋心里面顿时明白了：人家机械厂效益怎么样？这个姑且不论。

但王厂长花起钱来，还是很有“超前意识”的...

刚才他对于林小锋提供的、那套包工包料的施工预算，王厂长并不满意，觉得林小锋还是太过于保守了。

铁质炉桥，将就着以前的旧炉桥使用？

现在红光公社形势大好，为什么还那么朴素呢？

什么？

从旧烟囱上面拆下来的砖头，刮一刮黑灰，继续用来砌烟囱？

这哪行！

这不是让人想花钱，都找不到个理由么？！

所以他还想往上抬一抬。

至于说，怎么抬高预算、这部分预算该到底怎么花才“最合理”？

这就要看林小锋个人的悟性了。

悟性好、用对了地方，结账就会很快，落个你好，我好，皆大欢喜的局面。

如果悟性差了的话...那就等着天天拿着账本，来机械厂讨要工程款吧！

高收益，必然伴随着高风险。

这个大活，恐怕有的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