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泛舟少年

在犬牙村男女老少的注视下,狼牙河之上的那页小舟也缓缓飘到了近前,至少舟头那方外之人的身影,此刻犬牙村的村民们已经看了个真切。

船头盘腿而坐的乃是一名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年,这少年披着一件由稻草编成的蓑衣,一头长发杂乱无章的披散在脑后,其中还夹杂着草根与污泥,少年的脸上也是杂乱的分布着东一道西一道的污泥,看起来与他们这种在泥土里刨食的村民没有任何的区别,哪还有一点远观时的神异,非要说这少年的神异之处,除了被少年随意的搭在肩膀之上的一张巨大的虎皮之外,就只剩下了一双明亮的双目而已。

这少年的双目,深邃仿若天上银河,但其中却又莫名蕴有如同春日般的暖意。

“呸呸呸。”少年将手中已经被吹到破损的叶笛随手一揉,扔入河中,随后连呸三声,吐掉了因为吹奏而破损留在口中的些许碎叶,而后自言自语道:“这玩意真难吹啊。”

这幅场景让河边的犬牙村众人都愣在了原地。

这路数,似乎也不像是方外高人啊!反倒是更像路过的猎户一般。

“老丈,方不方便借个地方与火种,我好生火做点吃食,顺便磨磨剑,这大虫骨头太硬了,我的剑都给砍豁口了!”那艘小舟来到众人面前后,少年用船头的竹篙将船停下,向着众人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这……”少年的话让树下的村民们一愣,随后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为首的村长,如果不是那妖孽的祸事近在眼前,这少年的请求不过是随口就能应下的举手之劳,大荒中的人族艰难生存至今,互相帮助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这……”老村长有些犹豫,虽然眼前的少年装扮与一般猎户无二,但他肩头那张虎皮却已经足以说明他的不凡,狼牙河下游的黑爪村,曾经在大荒中猎杀过一只大虎,留下的虎皮与虎牙现在仍是他们村落之中最为珍贵的宝物,老村长也曾有幸得见,但是,那张据说牺牲了黑爪村数位青壮才猎到的虎皮,比起少年肩膀上这一张似乎还带着腥味的虎皮相比,光是大小就差了不止一筹。

看起来是这少年杀的这只大虫,但是,老族长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一身装束虽然看着邋遢又落魄,但身上却无半点血迹,也就是说,这只生前比起那只击杀了黑爪村数名青壮的老虎还要威猛的猛虎,甚至连让眼前的少年受伤都做不到。

震撼之中,树下的老族长一时间忘了回话。

但船头的少年也不恼,只是无奈的挠了挠头,“啊?不太方便吗?那算了吧,打扰了。”

说罢,少年一撑竹篙,转身就要继续向下漂流。

“小兄弟,且慢,老朽刚才一时反应慢了,举手之劳而已,还请停船靠岸。”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老族长深吸了一口气,出言叫住了即将将船撑走的少年。

“阿狼,帮这位小兄弟系缆,阿鲤,你去将火种拿来,顺便在准备点茶水。”老族长挥手招呼着,阿狼与人群之中一名妇人便随之走出,那名被称为阿鲤的妇人默默地听从着族长的安排,向着村中走去,但阿狼却停了下来,用困惑的眼神看向了族长,但族长却只是微不可查的冲着他摇了摇头。

“嗨,不用这么麻烦的,我磨磨剑,然后把这畜牲的肉烤了就行,大家不嫌弃的话一起吃点。”少年的笑容依旧灿烂,说着从船中提出了半只硕大的,已经剥掉了皮的猛虎,随手就扔向了岸边。

刚刚只是一张软塌塌的虎皮,众人可能还看的不太真切,此刻,少年一只手拎起这大虫的骨肉之后,树下的所有人都不免咽了口唾沫,这两丈长的虎尸,被拦腰斩断,虎尸的腰间切痕光华如镜,似乎,这就是这只足以称之为妖的大虫,生前所受的致命伤口。

少年很快就从船中扔出了剩下的另外一半虎尸,然后就地用河水清洗了一番手上沾上的血水,随后开口说道:“老丈,你们拿一半吧,这畜牲是我昨天宰的,剥了皮之后肉里边的妖气已经散完了,其中剩下的精气,也是大补之物,特别是对长身体的孩子来说,这东西对于筋骨发育大有裨益。”

“诶?你们村子的小孩怎么会这么少?”少年下船之后,目光扫视了一圈树下的村民们后不禁疑惑道。

但村民们显然仍旧沉浸在这只巨大的虎妖尸身之中。

“这只大虫……是妖怪?”阿狼咽了口唾沫,虽然他已经是这狼牙河沿岸的村子中远近闻名的老猎手,但他在面对妖物的时候,就连拿起武器都难以做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眼前这个看上去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的少年,竟有如此本事。

“对啊,这畜牲吃人,所以我把他宰了。”少年慢悠悠的说道。

“敢问小哥,可是名门仙师?”老族长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喜色,他们遇上的这位方外之人,竟会出手斩杀吃人的妖物,这让他喜出望外。

老族长本来只是向着是否能与其结个善缘,让他能够稍稍出手庇护一番族人远遁,对于能否请其出手斩杀那只为祸十数年的妖孽,老族长并未报什么希望,毕竟狼牙河上游的某个村子也曾有过方外之人造访,曾得到过一些方外之人的秘闻,传言这些方外之人,轻易不会出手,特别是对妖族出手,不然定会遭天道所厌,劫火加身,对于他们所求的仙途而言,这种东西无疑是跗骨之毒,一旦沾上,则仙路渺茫。

“名门仙师倒是称不上,小子只是一个生在八荒的人族罢了,老丈还未回答小子呢,村子里的幼童为何只有两人?”少年摆了摆手,否认了名门仙师的说法,转而追问他所发现的异状。

老族长闻言,沉默了一阵后,打算将十几年前,从大荒之中走出后就盘踞在这狼牙河中游沿岸,每年都要周边村落献上一对童男童女,否则便屠村灭种的妖孽的事情全盘告知。

但也就在这时,一阵空爆之声在众人耳畔炸响,先前还算平静的狼牙河上,转瞬之间就掀起了极为恐怖的巨浪,向着众人拍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