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可怨朕?

又一刻钟后,

“娘娘,要不奴才去打探下消息?”

有小太监上前,自以为机灵的要为知愉“分忧”,

知愉眸光微深,

康熙这么长时间没到,

没准就是她派冬菊散下去的消息,起了作用,

不知是被哪个妃嫔在路上拦住了。

“不必,皇上在路上有事耽搁了也未可知,”

知愉看着永寿宫门前那条宽敞的青石板路,轻声道:

“若来,早晚能等到,若是不来的话,也定会派人来告知,就不必你们再跑一趟了。”

“主子说的是!”

小太监呐呐的应了一声,退回到自己的角落里安静侯着。

知愉瞥了眼身后的一众奴才,挺了挺腰背,盯着前方的路口,

他们都在等,

不同的是,这些奴才在等好不容易才来一趟的皇上恩宠,

而知愉和冬菊几个心腹,

在盼康熙派人来说,皇上有事耽误,来不了的消息。

天色越来越暗,

可惜,

就在冬菊几人逐渐放下心来时,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

知愉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收紧,

转瞬又面色如常的蹲身行礼,

“臣妾永寿宫瓜尔佳氏,恭请皇上圣安!”

“奴才等参见皇上!”

康熙一身鸦青绣金黄龙纹常服,缓缓下了御撵,

“起嗑吧!”

“谢皇上!”

知愉在冬菊搀扶下起身,

退到康熙一侧身后,

康熙抬头看了看永寿宫的匾额,“朕许久没来永寿宫了,永寿宫倒是一切如常!”

知愉垂眸没有作声,

康熙显然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感慨了一句后,抬脚就迈入了宫门。

进了正殿后,康熙打量了一眼后,轻笑出声,

“朕才说一切如常,却发现殿内早就不是原先的模样。”

“皇上说笑了,这么些年过去,总有一两个些摆件破旧损坏,”

知愉亲手斟了一杯茶,低头恭敬递给康熙,

“况且有些喜好也随着年岁增长,而变得不同,摆设自然也就发生了变化。”

康熙接过茶盏,轻吹了一口升腾而起的雾气,

默念一声,“喜好随着年岁增长,而变得不同……”

又突然偏头问她:

“人也是吗?”

是,

人也如此,

不止原本的瓜尔佳氏,被迫跟了胤禛,

就连人,如今也换成了她!

知愉暗暗感叹,

面上却又瞬间跪下去请罪,

“臣妾不敢。”

殿内奴才也随即跪了一地。

康熙抿了口茶,摆摆手,

“起来吧,不必如此紧张。”

知愉默默起身,

垂首站在一边,没有轻易上前,和主动挑起话题,

许是看出了知愉的拘谨,康熙指了指旁边的座椅,

知愉微不可察的吸了一口气,

“谢皇上!”随后坐了过去。

“方才朕遇到了密嫔,密嫔提到了方棋谱,”

康熙看了她一眼,

“朕想到从前你也是爱下棋的,只是许久未和你下了,不知棋艺可有增长。”

“臣妾许久未下棋,恐怕都退步了。”

知愉捏着茶杯,低声道。

二人说着,立即有识趣的奴才去准备棋盘。

转眼工夫,棋盘就备好放置在火炕之上,

康熙率先迈步过去,

知愉闭了闭眼,只能跟了过去。

二人对坐,康熙执黑子,知愉执白子,

“哒”的一声,一枚黑子被康熙放到了正中央,

知愉边回想着记忆里原身常用的路数,边佯装随意把手中的白子放在棋盘之上,

殿内寂静一片,

康熙又下了一子,随后向身后挥了挥手,

梁九功顿时会意,无声招呼着殿内奴才退下,

冬菊连忙看了知愉一眼,

知愉垂首看着棋盘上交错遍布的线条,没有理会,

在康熙注意过来之前,冬菊跟着梁九功退了出去。

门外,

“冬菊姑娘可是在担心,和妃娘娘会触怒皇上?”

梁九功看出冬菊的焦虑,想起皇上的态度,不由安慰道:

“要杂家说,冬菊姑娘大可安心,娘娘温婉贤淑,皇上呀,心里还是有娘娘的。”

冬菊顿时欲哭无泪,

她就是担心皇上心里还有娘娘,

万一若是发现什么不对,那她这上下九族都不够砍的。

心中再如何焦急,面上却不敢再有丝毫表露,

只对梁九功感激道:

“多谢梁公公提点。”

梁九功一甩拂尘,点了点头,

随后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听着屋内的动静,随时等候差遣。

屋内,

手谈还在继续,

“朕许久没来看你,可怨朕?”

知愉抬头快速的看了一眼,起身想要行礼,

康熙盯着棋盘,嘴上却制止道:“不许跪。”

知愉动作一顿,又坐了回去,

“臣妾不敢!”

“不敢,不是不会,”康熙示意她继续下,

“皇上日理万机,臣妾不过后宫众多姐妹中的一个,”

知愉捏起一白子,放于黑子上方,继续轻声道:

“虽也常常盼望着皇上能来,但也知晓皇上国事繁忙,是万万不敢生出这等心思的。”

“爱妃识得大体!”

知愉微微垂眸,掩饰心中不可抑制的想法,

“皇上谬赞。”

康熙落了一子,吃掉知愉许多白子,

“你谨慎了许多。”

“年少不知事,总归要学着沉稳的。”

知愉瞥了眼康熙身后的自鸣钟,心里不由有些发虚。

“扣扣扣!”

敲门声突然响起,梁九功的声音从外传来,

“皇上,乾清宫传来消息。”

“进来。”

梁九功缓步进入殿内,躬身回道:

“启禀皇上,乾清宫来报,户部李大人前来求见。”

知愉捏紧手中的白子,眼眸看着棋盘,耳朵就悄悄竖起,

“有事明日再说。”康熙姿势未变,随口吩咐道。

知愉手上一松,白子险些落回棋盒,反应过来后又紧紧抓住,

面对康熙张了张嘴,到底没敢开口,

只眼睁睁看着梁九功快步退出殿外,重新关好房门。

“你想劝朕?”

康熙扫了知愉一眼,看出了她的想法,

“臣妾不敢逾矩。”

康熙这些年积威甚重,尤其是后宫,

别说她了,哪怕极得脸的四妃,在康熙面前都不敢对朝政多说一句,

相信此时,她若敢自作聪明的开口劝康熙国事为重,一句“后宫不可干政”就能砸死她。

“继续。”

康熙没有理会知愉是如何作想,指了指棋盘,示意该她了。

知愉看着棋盘上节节败退的白子,深吸一口气,

捡起一枚棋子,稳稳的落在黑子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