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来的旅长

  • 长风破浪
  • 谯羽
  • 7476字
  • 2023-09-14 15:03:04

5旅新调来一个旅长,有人说他是某司令的秘书,有人说他是红三代,还有人说他是维和大队的大队长。

新旅长姓肖,叫肖克。

就职大会上肖克只说了一句话:

“我来当旅长,不作虚、不作假、不逢迎,对上如此,对下亦如此!”

宣布命令的集团军政治部主任刘毅听了,手放在半空,忘了鼓掌。

5旅是步兵旅,老红军的底子,打过淮海战役,上过朝鲜战场,越南战争开进到云南边境,撵得越南山兵满山跑。可这10年,5旅似乎是成了一个鸡肋,换装备轮不上,成建制比武轮不上,就连大区远程拉动也没有份,军区领导听说5旅,都只有摇头。有人说,5旅裁撤已是板上钉钉,肖克是最后一任旅长,是来收尾的,消息不管是真是假,5旅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公鸡,窝在谷底,已不知怎么打鸣。

宣布命令不到10分钟就完了,这在5旅很少见,似乎大家都在履行一个公式,而这个公式,因为肖克的发言变得有些走样。

从礼堂出来,路远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离改革倒计时还有四个月时间,路远的母亲就已经马不停蹄的开始联系转业单位了,路远却提不起兴致,作为一个部队培养六年的干部,忽然要换一种身份生活,对路远来说很难说是好事!毕竟自己把最好的六年留给了部队。

路远随便敷衍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在他前面不远处是正在拔地而起的高楼,而那些茂盛的林木正在成批的倒下,也许不久的将来,5旅的外面再也看不到一棵树,见不到一只鸟。

这似乎是必然,不可阻挡。

路远是两年前分到5旅的,5旅坐落在风光秀丽的林城,这里高楼林立、商贾云集,长期的和平生活让这里已经淡忘了曾经的苦难,那往日肆虐的硝烟,早已随着灯火流离变得遥远而飘渺。

离开旅部,路远坐上了那辆老式北京JEEP,这辆车比他的年龄还大,除了外壳几乎都换了,跑起路来“嘎达、嘎达”,遇到坑洼的地方时,就变成了“砰、砰、砰”,好像下一秒就会罢工散架。经过一段泥坑路,圈圈绕绕10公里后,路远到了一个被围墙圈起来的地方,这是一个大型农场,大约有三万平方米的样子,里面三分之一的地面建成了温室,另外三分之一则被规划成了养猪场和鱼池,其余的变成了荒地,草比人高。

车子刚进门,一个兵就跑了过来。

“排长,那条种猪又在发脾气了,不吃饭!”

“又不吃饭!MD!”

路远嘟哝骂了一句,打开车门,下了车。

来到养猪场,路远就看到黑种猪在猪圈门口转圈圈,一边转一边看着路远,嘴里不停的发出哼哼声,仿佛在说:我就不吃,我就不吃!看你拿我怎么办!路远知道这段时间种猪有自己的资本,肚子里的一窝仔仔是养猪场的未来,这个月必须要让种猪把仔仔安全的生下来,这是上面交代的任务。

路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对着身边的战士说道:

“去把上次发的牛奶拿过来。”

“真拿啊?那可是我们辛辛苦苦从司务长那里的,磨了一个小时的嘴皮子,费了N多口水啊!”

自从上次一个战士不小心把牛奶丢在猪圈里后,这种猪就喜欢上了奶,每次怀孩子就耍脾气要吃奶,路远只能感叹,时代变化太快,连猪都学会了斗心眼。将几袋牛奶倒进猪槽后,种猪停止了哼哼,一边快乐的喝着,一边还瞅了瞅路远,仿佛在说,这就对了嘛!早点拿来不就好了,路远则摇摇头,苦笑着走出了猪舍。

猪舍的外面是一大片的菜地,虽然头顶上满是耀眼的阳光,但路远却怎么阳光不起来,路远是前年年底派到农场的,到农场的那一天,指导员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工作不分岗位,人哪里都能发光发热,重要的是态度!你看张思德,烧炭也可以当模范!农场虽然有点偏,但是每年为旅里面创造了非常大的收益,官兵吃好也是战斗力的一种保障,对吧!”

路远想反驳,但话含在嘴里没有说出来,他但最终还是转过身,抱起了自己的铺盖卷来到了这几十公里之外的郊外,其实路远之所以毕业不久就分到农场,只是因为二营的一个传统,这个传统就是每年新来的排长都要“交团费”,所谓“交团费”就是请营里的干部到市里饭店搓一顿,这动辄几千元的花费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对于一个才开始工作排长来说,一顿饭就是几个月的工资。

路远没有“交团费”,他觉得当兵不是请客吃饭拉关系,如果真是那样他就走错了地方,二营的主要领导当然就不满意了,你这不是不给面子吗?于是,路远到连里报道不到两个月就被调到了现在这个的农场。

回到宿舍,路远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放就躺在了床上,床是那种单人铁床,因为有些年头,上面锈迹斑斑,人一躺上去就“嘎吱嘎吱”响,仰头往上,是掉了石灰的天花板,上面还有几条褐红色的裂缝,那是水侵蚀后留下的印记,在铁床左边的墙上挂着三本文件夹,一本文件夹上面写着“年度温室栽种计划表”,另外一本写作“蔬菜采摘统计本”,还有一本是“谈心交心记录本”。

路远想笑,却笑不出来!

两年前,在陆军装甲步兵军校的毕业典礼上,路远穿着英挺的军装,胸前还挂上了绶带。陆军装甲步兵学院是军内最大的陆军指挥类学院,以训练严苛著称,同时敢于吸收最先进、最前沿的军事理论思想,路远的导师叫戴戚伟,在毕业典礼上对着路远等学员说:

“中国陆军现在正处在十字路口,要么退,要么进,而这一退一进取决于在座的你们,你们毕业后要进入全军各步兵单位,是步兵建设的生力军和主力军,你们要把你们学到技能和知识用于你们的部队,为步兵的转型升级提供有力支撑!”

那个时候,路远的心是热的,但是到了5旅他才发现现实给他浇了一盆冷水!在5旅,路远压根就没有感到军事变革的紧迫性,军事训练生搬硬套,今年重复去年,今天重复昨天,倒是那大门前的简报,在卖力的吆喝。“训不死就往死了训”、“训练不刻苦,不如回家卖红薯!”

……

宣布命令大会完毕后,军政治部主任刘毅没有按照惯例留下来吃午饭,政委吴沅江百般挽留。

“首长,你看你也难得来我们单位一次,怎么我们都得尽下地主之谊,我们厨房的怒江鱼做得不错,你一定得尝尝!”

“不了,我们不能给你们添麻烦,你们肖旅长说得对,要不作虚、不作假、不逢迎,我们呐,也不能给基层添麻烦不是!”

刘毅笑了笑,挥挥手坐上了考斯特汽车,政委自知强留没果,只得点点头。汽车出大门后向东而去,经过一条绿荫大道,集团军干部处处长周文斌对着刘毅说道:

“军区为什么要接受一个没有基层经历的人来当旅长,真当我们军没有人了吗?”

坐在前排的刘毅听出了周文斌的不满,对于肖克的认命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不知道上面怎么考虑的,不过肖克这个人的简历我看过,也不是一点基层经历没有,在国外维和的时候担任过营长,后来又担任了使馆的驻外武官,至于他为什么要回国到我们5旅当旅长,我向军区的同志问过这事,他们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上面指定的。”

周文斌听了皱了皱眉。

“我就搞不懂了,5旅马上就要裁了,那旅长就是一个过渡旅长,有必要吗?可你听肖克的口气,可不像是来过渡的,是不是5旅不撤了?”

刘毅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裁撤的初步方案都提交了,是集团军的意见,也是军区的意见,上面也说不会做大的变动,现在就等时间节点。”

“那这么说那就是肖克的一厢情愿?”

“新上任的旅长,怎么都想搏一搏!不过在5旅,小心浪高船翻啊!”

刘毅淡淡一笑,戴上一副精巧的墨镜,便不再说话。

一个月前,北京。

8月的北京雾霾已经开始堆积,即使是艳阳高挂,也能看到一层吹不掉、挥不去的暗黄色光圈,让整座城市昏昏欲睡。从首都国际机场出来,肖克就被一辆别克小轿车接到了钓鱼台国宾馆,钓鱼台国宾馆是一处园林建筑,环境幽雅清宁,亭台楼阁间都是碧水红花。走进红木大门,经过几道回廊,肖克被带到了西边一间装饰清雅的茶室。

茶室里面坐着一位老者,穿着一套黑色的中山装,看到肖克到来,颇显疲倦的面容多了几分色彩。

“齐叔!”

肖克对着老人喊道,老人点了点头。

“嗯,来了!”

“来了!”

“那坐吧,这是我给你点的安徽的太平猴魁,国外可不容易喝到!”

齐叔名叫齐京山,担任过总部副参谋长,退休后就一直住在北京,对越自卫反击战齐京山是5旅步兵1团团长,后来被任命为5旅旅长,曾经全歼越南一个整建制团,时间过去三十余年,这位霹雳战将已经变成了耄耋老人。

齐京山伸手示意肖克坐在对面的桃木椅上,旁边的服务员给肖克倒上了一杯砌好的茶,肖克闻了闻飘出来的茶香,顿时神清气爽,旅途的疲惫似乎一下就消散了。

“还是国内的茶香!”

齐京山不置可否,他微笑着看着肖克。

“怎么样?在国外还习惯吧。”

“还行,就是吃不到全聚德的烤鸭,嘴馋!”

“这好说,待会叫小刘带你去全聚德,我也好久没有吃了,你知道上年纪了,你姨这方面就管得紧。”

肖克的父亲和齐京山是原昆明军区的战友,对越自卫反击战肖克的父亲是1团副团长,在一次解围行动中被越军炸弹炸死,那个时候肖克刚好5岁,后来齐京山把肖克接到了北京读书,当成亲儿子培养。

“对了,你对马上要进行的军改怎么看?”

肖克看了看齐京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认为这次军改适逢其时,我们这支军队编配不合理,已经严重制约了战斗力生成,就拿军种比例来说,已经远远滞后美英等西方发达国家,还有指挥体制,还是六七十年前的兵团指挥体制,组织庞大、机构庞大,结构性的矛盾在未来高技术战争中很难站得先机!”

“嗯。”

齐京山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5旅要被裁了吗?”

“知道,我听说了。”

肖克一直在关注这支部队,曾经还随母亲回去过,肖克的父亲就埋在5旅旅部后面的小河山上,这几年5旅的路似乎是不好走,不但训练成绩上不去,还年年出事,出的事都是大事,军委通报不止一次,私下很多人都说这里是“旅长的坟墓”,前几任旅长不是复员,就是转业。

“嗯,现在裁撤5旅的呼声很高,我是从5旅走出来的,心理不是滋味!想当年,我和你父亲在越南战场枪林弹雨,为的就是要给5旅争口气,现在它要被裁撤了,心酸啊!”

“现在裁撤步兵已是必然,5旅作为陆军的传统步兵,已经不适应现代战争形势的发展,恐怕离开历史舞台是势在必行!”

齐京山听了肖克的话,很久都没有说话,他看了看窗外的柳叶,微微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似乎一瞬间多了几分,肖克知道齐京山是一个从枪林弹雨中爬出来的老步兵,对于步兵的感情不是常人能体会的。

齐京山沉默了一会,品了一口茶,两天前,齐京山受邀参加在钓鱼台宾馆举行的老干部座谈会,刚好肖克回了北京,于是决定见肖克一面。军队每年都会不定期组织召开老干部座谈会,一方面是让老干部发挥余热,另一方面也是对老干部的尊重,人到一定年纪都需要一个归宿感,军队工作大半生,很多人都把它当成了家,很难能割舍这份情感。

“对了,这次在M国当驻外武官有什么收获?给我这个老头子讲讲吧!”

肖克是两年前去M国当的驻美武官,期间有几次回国,但时间安排很紧,算起来这还是两年时间的第一次见齐京山。

“总的来说,收获很大,以前没有去当武官的时候,我对M军也作过研究,但这次近距离接触M军,让我感触颇深。我们现在和M军的差距有很多,但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思想,M军隔一段时间都会产生一种新的作战理论,比如前几年提的‘空地一体战’,后来又发展为‘空海一体战’,到后来又演变成‘多域战’,还有提过的‘瘫痪战’、‘电子战’、‘太空战’……等等。我们现在武器研发进步很大,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但是在作战理念上,很难跳出传统的作战思维,本位思想很严重,要知道未来战争不可能是局限在一城一地,而是全维度、全时域的控制作战。就拿伊拉克战争来说,M军并没有在一城一地上下功夫,而是利用自己的空中优势多点空袭,打击伊军重要节点,瘫痪了伊军的指挥体系和后勤保障体系,从而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而步兵部队在这场战争中,并没有发挥多大作用。”

说到这里,肖克停顿了一下。

“M军向来是大胆设想,小心求证,这是我们需要学习的。未来战争,如果我们思想走不出去,步伐也将很难迈出去!”

听了肖克的话,齐京山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看着窗外的精致园林,陷入了沉思,过了几分钟,齐京山回过了头,对着肖克问道:

“肖克,你能帮我完成一个心愿吗?”

“什么心愿?”

“让5旅体面落幕!”

肖克看着有些苍老的齐京山,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一个月后,肖克接到了去5旅报道的命令,妻子闻敏是不赞成肖克去当5旅当旅长的,两人结婚之后本就聚少离多,这次好不容易可以回到北京上班,又要去部队带兵,岂不又两地分居!那这个婚结得还有什么意义?而且两人至今没有孩子,老人催了几次,但每次都无果而终。

“我这不就半年吗!很快的。”

“半年?你哪次不是这样说,再说了又不是什么体面的单位,5旅连我们文工团的都知道,年年出事,而且都是大事,在军委总部都挂上了号,你去补什么窟窿,你补得住吗?”

闻敏这段时间心情也不好,文工团这次被裁撤的呼声最高,网上对于文工团是一边倒的口诛笔伐,想在战争年代,文化战线作为政治工作重要的一环,为鼓舞士气、激发官兵斗志作出了巨大的贡献,而今却成了众矢之的,好像在文化战线上工作的人就是军队腐败的根源,不免让人心底发凉。

闻敏也多次参加过对基层部队的慰问,只是伴随着地方文化产业的兴起,战士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军队文化工作者上,反而是现在的小鲜肉、靓女组合,在广大官兵的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有的战士在表演的时候就抱着手机,节目结束了,连节目在演什么都不知道,那种排山倒海似的演出场面已经很难见到了。

肖克对于闻敏是有愧的,有丈夫之名,却未尽丈夫之责,结婚后就一直在外奔波,在非洲维和时更是三年未见一面,这次回来本打算在北京找个固定岗位安定下来,但是齐京山的要求肖克无法拒绝,毕竟自己的父亲就是成长在这支部队,最后也牺牲在这支部队,肖克只得继续抱着对闻敏的愧疚,踏上了去南下的列车。

火车在华北平原上奔驰,萦绕在肖克脑袋里的却是步兵该何去何从的问题,步兵作为陆军的传统兵种,在两次世界大战都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在中国战场,正是因为步兵的前赴后继,让日本侵略者的“速胜计划”未能得逞,即使后来的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步兵也是绝对力量,谱写了一篇又一篇可歌可泣的英雄史诗,从某个方面来说,步兵就是中国军队的魂,黄继光、邱少云、董存瑞都是出自步兵!“硬骨头六连”、“杨根思连”、“老山英雄连”、“塔山英雄连”这些声名赫赫的部队都出自于步兵!

时代发展到今天,战争的天平已经倾斜,技术的进步,让战争可以发生在任何一个维度,太空、网络、电磁、蓝海,非接触作战登上了历史舞台,并在几次局部战争中显示出了其特殊性,减少对人的依赖,强化武器的精确化、信息化!这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中国步兵的优势,像以前朝鲜战争那种大规模的接触作战在未来战争中很难出现,中国军队的“精神”优势还会不会存在?那些曾经让敌军闻风丧胆的敢死队、决死队是不是还会登上战争舞台?这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按照齐京山的想法,肖克只需要在5旅呆半年,半年时间军改开启时肖克就可以回北京,肖克知道齐京山口中是这么说,但心底未必是这么想,作为5旅曾经的掌舵人,齐京山肯定还是想5旅保留下来,离开北京的时候,肖克从内部得到了一个消息,其实5旅现在是否裁撤上面还没有定论,也许这半年就是最后考验。

3月的华北平原上如蒙上了一层纱,树朦胧、桥朦胧、人朦胧,似乎没有人能看清前方。

肖克到5旅的第一件事是去了5旅后面的小河山烈士陵园,这是一块处在山腰处的平地,周围是苍翠的松柏,还有洋槐,二十年前,齐京山特意去中越边境,把肖克父亲的骨灰取回安葬在了这座小山上。

墓碑是一块青石,上面写着“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肖卫城之墓”,肖克给墓前上了一炷香后,就是久久的凝视,肖卫城去世时,肖克只有5岁,对于父亲的印象只能停留在那一张发黄的照片上。

越战三十多年,那段历史逐渐被人淡忘,但作为影响了自己成长轨迹的战争肖克却不能忘,其它家庭团圆的时候,自己的父亲却只能长眠在这里,只有青山陪伴,不过肖克认为父亲也是幸运的,能死在战场上对于军人来说本就是莫大的荣耀,只是对于家人,却是永远的痛。

越战是一场未曾料到的战争,上世纪70年代,越南被认为是中国最好的兄弟,可几年时间关系突变,越南人逼着中国在边境打了一场艰苦的战争,越南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作为距离当下最近的战争,这场战争留给后代的启示只有那句话:在利益至上的时代,没有永远的朋友!

肖克不知道下一场战争在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天不会远!

送走集团军主任后,吴沅江回到了宿舍,宿舍里面的妻子钟悦红正在看电视,桌上的瓜子已经磕了一大堆。钟悦红年纪不过虽然已经四十,但是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是刚过三十的女人。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不用陪你们的领导?”

“领导很忙,已经回去了。”

吴沅江懒懒答道。

“回去了?”

钟悦红一愣,站起了身,这种事情在以前可是极少听说。

“什么情况?你们以前可没有这历史啊,哪次领导下来不得尝尝你们小灶的“五福临门”!诶,是不是你们新旅长不对付,把领导给气走了。”

“你一个女人,你懂什么?”

吴沅江的话还没落,钟悦红就不高兴了。

“我懂什么,你别忘了,没有我,你会有今天?想当初,我嫁给你时,你可只是一个排长!”

吴沅江本来心情就不好,听了钟悦红的话,就更不高兴了,禁不住就提高了嗓门。

“排长怎么了,谁不是从排长干起来的?”

“是吗,你是干起来的,你也不摸摸你自己的良心。”

钟悦红瞥了吴沅江一眼,吴沅江一时噎在了那里,刚好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吴沅江收起心中的不满,摸了摸脸颊,转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敲门的是副政委陈林春,陈林春走进屋里看了看吴沅江和钟悦红,就知道两人又在拌嘴。

“怎么,嫂子在和政委闹别扭呢!”

“谁跟他闹别扭,我看电视。”

钟悦红是知趣的人,看了吴沅江一眼后,坐到沙发上继续嗑起了瓜子。

“走吧,在外面去坐。”

吴沅江知道陈林春是有事而来,挥了挥手,带着陈林春来到了花园。作为旅政委,吴沅江的客厅外面有一个不小的花园,面积将近100平米,里面种满了各种花草,有万寿菊、君子兰、发财树,尤其是左边的一颗雀舌罗汉松,树高在一米以上,价值不菲。

走到花园,吴沅江凉亭下的木椅坐了下来,茶几上是通讯员早已泡好的大红袍,此刻正香气萦鼻。

“你说这个新旅长在想什么,就他那一句‘我来当旅长,不作虚、不作假、不逢迎,对下如此,对上亦如此’,这话是什么话,好像全世界就他是清官、好官,我们都是乌合之众。”

陈林春刚坐下来,嘴里就放起了鞭炮,吴沅江看了看陈林春,微微笑道。

“老陈啊,不要那么激动,尝下我的茶,这可是上好的大红袍,前几天刚从福建带过来的。”

陈林春叹了口气,端起精致的陶瓷茶杯,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

“我只怕这个人不好相处,听说还有中央的关系。”

听了陈林春的话,吴沅江顿了顿,然后说道:

“现在这个时候是关键时期,对于你我来说,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各寻一个好去处,现在的5旅处在浪尖上,我们早走就早脱身啊!”

“只怕未必会是我们想的那样!”

陈林春摇了摇头,而吴沅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前面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还在花上摇摇晃晃的授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