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桐十分英俊,用一句文言文概括就是美姿容。
在他这个年龄段,可谓是东方男人魅力最佳的年纪。
石锦堂见到他的时候,都自愧不如。
福桐今年三十六岁,有一个美满和睦的家庭,体面富庶的出身。
他的经历也算是曲折离奇,17岁中举,19岁出国留学。
25岁卖尽家财定居美国,初涉商场就赚得第一桶金。
随后就越发如鱼得水,只是没想到这场席卷欧美的经济危机会如此深重。
再加上白人财团的合力围剿,他最终破产身无分文。
彼时他心灰意冷,正好遇到欧阳明大使。
在他那里听闻西南非洲有个华人在开金矿,正在招募人才且薪金丰厚。
他走投无路,所以想来这边碰碰运气。
于是他暂别妻儿坐上客轮来到这里后,才得知欧阳大使的信息有误。
这个华人不但掌控了一座金矿,还管辖着疆域广阔的殖民地。
福桐初步打听了一些石锦堂的信息,但是见到这个年轻的石老爷时,他还是被对方超卓的见识和不俗的谈吐所折服。
随即他加入南华公司,管理鲸湾港的进出口贸易事务,因为业绩出众再次进入石锦堂的视野。
如今组建北方五大区时,南华公司从内部招募大区区长,福桐本无意参与,不想被石锦堂直接点将。
于是他精心准备,最终通过了石老板的考察,得以上任。
下面行政人员报告说,有一个华人牧师前来求见时,他有点意外并略感好奇。
白人传教士他见多了,华人的传教士倒是少见,不知道这个华人传教士到底有什么来头。
经过一番询问,再联系林青的长相,福桐有一些失望。
眼前的传教士柔弱纤瘦,单就卖相这一点,就输白人传教士许多,更不要说他的口才和见解了。
“您好,福桐区长,我是林青,一个主的羔羊,我来这里是为了引导更多的羔羊皈依主,信仰主……”
看到眼前华人虔诚执着的眼神,福桐心里一阵鄙夷。
中华几千年的文化熏陶没把你教化成功,去了白人的国度,却把你变成了香蕉人。
“哦,打住,林先生。
作为中原区区长我有义务通知您,南华公司对于传教人员有特殊规定。
你若是能够接受,我欢迎您落户中原区。
若是不能遵守,我只能遗憾的请你离开了。”
林青听到这里,脸上微露讶色,“唔,愿闻其详。”
“南华公司对传教人员的规定其一:信仰自由。
在西南非洲境内,任何传教人员不得强迫平民信仰宗教,更不能使用手段诱惑平民信教。
传教人员只能待在固定教堂内,不可随意离开教堂。
若有平民主动进入教堂才可向其传教,否则视为违规。
违者将遭受惩罚,重则赶出西南非洲;
其二:传教人员有协助南华公司统治西南非洲的义务。
若是发现平民的反叛行为,不上报的算同谋论处;
其三:若是传教人员宣传蛊惑平民,反抗南华公司的统治,将会被视为反叛行为,必将遭受重罚;
其四:传教人员不得妨碍各地政府的法治公正,更不可抗拒公司对口人员的监督和调查。
另外,传教人员还要按照各地政府要求,定期上报辖区范围内的舆情报告。
以上四点,是南华公司对传教人员的暂定条例。
以后若是有变化,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到你本人的,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听完这四条,林青感受到了浓浓的恶意。
这个南华公司居然把传教士,当成了不要钱的密探。
而且还严格限制传教活动,不能自由传教,那我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你们这是对主的亵渎,主的恩泽应该播撒到更广阔的土地上,人们有权利聆听主的慈音……”
“你错了,他们没有权利选择任何东西,除非我的老板允许。
说白了,整个西南非洲土地上的所有华人,都是我的老板石先生的奴隶。
他们在法理上,完全属于我的老板私有。
他不但有权禁止你们传教,还有权利把你们这些传教士完全隔绝在西南非洲之外。”
听到福桐如此说,林青的脸上浮现了困惑之意。
“他,那个石老板他不是在提倡‘人人平等’吗,为何你却如此的蛮横?”
“蛮横?哈哈……
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样子,你到了这个年纪难道还不明白吗?
新式观念,都是上层领导创造的。
他们给你,你才能享有。
他们不给,你只能老实受着。
华夏几千年的帝王将相那一套,还需要我再给你解释吗?”
一番话却如诛心的刀,直刺的林青落花流水招架不住。
这一刻林青只觉得自我世界彻底崩塌,这一席话对他的冲击,不啻于赤身裸体的经历了一场雷暴。
他自皈依主之后,就一头扎进了主的教义之中,信仰主皈依主。
他从没有想过睁眼,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黑暗残酷,他只希望躲藏在“主”的羽翼下好好活着。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鸵鸟主义者”。
看着眼前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牧师,痛苦挣扎的样子,福桐叹了口气。
这家伙这么多年,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遂不再理他,径直坐回办公桌开始处理积压的政务。
过了近一个小时,林青才缓了过来,嘶哑着嗓子道:“我答应您的要求,请您给我安置一处地方,容我栖身。”
福桐闻言直接甩出一张派遣证在办公桌上,“四明镇是个不错的地方,能够让你安度余生了。”
出了区长办公室,林青看到康峰一家正在围坐在一起吃罐头。
康多多和妹妹轮流让妈妈喂糖水柑橘的样子,温馨至极。
康多多刚吃了一口抬头望见了林青,他立刻扬起小手对着林牧师挥动:“林牧师,我们在这。”
康峰立刻起身快步跑过去,“怎么样,谈妥了吗,要去哪里落户?”
“四明镇,咱们现在就能走。”
“好的,我们这就出发。”
……
夕阳斜坠,缓慢的牛车上,康多多和妹妹不停争辩天边红彤彤的太阳像什么,多多说像鸭蛋,妹妹说像糕饼。
康峰却是把目光看向沿途的农田以及放牧的紫皮羊,他的心情此刻十分轻松,这样充满希望的田野对他来说真的是许久都不曾见过了。
未来的日子或许更值得期待,想到这里,他伸手挽住妻子的手,阿卡拉里对于丈夫的举动报之以微笑。
林青则是一脸落寞,他还在怀疑自己的人生。
牛车刚拐进一个定居点,他们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铜锣声。
“大家都来看啊,秦老四公然违背石总‘人人平等’的法令,对自家老婆施暴,致使老婆身体多处受伤。
他如此目无法纪,乃是对石总他老人家的藐视和对‘平等法案’的公然违抗。
是以根据大区政府规定,本镇依法对秦老四施以鞭刑,并戴枷示众三天。
今天是第一天,大家快点看啊!”
听清了吆喝的话,林青和康峰都不由的精神一振。
举目望去,发现村口真的站着一个戴枷的矮瘦男人。
男人面目黝黑,表情麻木,身子佝偻连着木枷一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康峰猜测应该是木枷太过沉重压得他直不起身子,也有可能是男人觉得太过丢脸所以直接把身子低下。
打锣吆喝的男人要喝完就背身离开了,康峰刚来报到,觉得那个男人肯定和镇政府有关。
所以他拍了拍林青,然后对着离去的男人喊道:“那个大哥,稍等一下……”
几声呼喊,果然让那个打锣男人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子看向康峰和林青。
“你们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