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大雪纷飞,远处行来一只觅食的猛虎。已入狐狸体内的苏云瑶内心的恐惧无比地放大,四肢撒腿就跑。她箭一般穿过一颗古松,一条娇小的身体像流星一样飞奔,四只脚在雪地里印了一个又一个梅花印。看着不远处有个小动物在飞跑,饿虎“嗷嗷”一声窜动起来,闪电般疾跑追击,虎的速度哪是狐狸能及。看到快追到狐狸,饿虎直纵起三丈高,直直对着苏云瑶扑来。
眼看着猛虎朝自己追来,苏云瑶左一拐,躲过猛虎的扑食,却也吓破了胆。饿虎未扑倒狐狸,身子惯性地滑出一米远,然后一个甩身掉转头来,对着孱弱的小狐狸跃去。眼睁睁看着猛虎就要抓着自己,苏云瑶简直魂飞魄散。惊魂未定之间,猛虎已抓着她的尾巴,苏云瑶欲哭无泪,没想到自己最后是葬身在老虎的肚子里。
正悲间,突然想起《战国策》有一个狐假虎威的典故。《战国策·楚策一》是这样记载的:虎求百兽而食之,得狐。狐曰:“子无敢食我也!天帝使我长百兽,今子食我,是逆天帝命也。子以我为不信,吾为子先行,子随我后,观百兽之见我而敢不走乎?”虎以为然,故遂与之行,兽见之皆走。虎不知兽畏己而走也,以为畏狐也。
苏云瑶想起这典故,于是试探着大大地“哼”了一声。那猛虎闻声一愣,张开的大嘴一顿,虎目俯视着手中的小狐狸,口出人言道:“你哼什么?”苏云瑶没想到自己真的赌对了,这老虎还真会说话,于是道:“你要是敢吃我,必将受到惩罚。”
饿虎一双圆溜溜的虎目盯着她,道:“我是百兽之王,为何不能吃你?”
苏云瑶冷哼一声,假装镇定,昂着头对猛虎道:“不错,你是百兽之王没错,可我是王中之王,谁要是吃了我,便会受到惩罚。”
饿虎听了她的话,死死盯着狐狸,可看着狐狸一副傲慢镇定的样子,心中一惊,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便问道:“我不信,你可有证据?”
苏云瑶冷笑一声,傲慢地道:“要证据还不简单,你先放开我。”
饿虎心想,先放开她也罢,她根本逃不出自己手掌心。于是松开虎爪,苏云瑶得了自由,便道:“你要是不信,且随我走一遭,看看百兽见了我,会不会仓皇奔走?”
饿虎看着她镇定自若的样子,道:“好,我跟着你。”
苏云瑶心虚地看了猛虎一眼,却不得不假装出很嚣张的样子,昂着首,挺着胸,朝着深山内挪去。她看起来有着洋洋得意的味道,大摇大摆走在前面。风雪中,一狐一虎,一前一后,慢悠悠地在深山里行走。可是这深山里寂静无声,走了许久都没见到一只活物。苏云瑶心中紧张,却又不得不假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她长吸了口气,念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饿虎眉头一皱,道:“你还会念诗?”
狐狸叹了口气,道:“作为王中之王,怎么能不会念诗呢?唉,这些个家伙,知道我要来,一个个都吓得躲了起来。”
饿虎道:“嗯,不愧是王中之王,继续念诗。”
苏云瑶本想接着“姑苏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念下去,可是这一回不对景,只好自己作了句,念道:“虎王伴吾驾,威风凌压雪。”饿虎应景地“嗷”叫一声,吓了苏云瑶一颤,赶紧扬了扬爪子,道:“不念了。”想起七夜说的,“人生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可是这田野里有什么?
“咕咕”,肚子不由自主地再次响起,狐狸斜了一眼猛虎,见猛虎怀疑地看着自己,于是道:“我刚升为王中之王,斋戒了几日,所以肚子有些空。”
饿虎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他真想一口将这狐狸给吞了,可是他更怕对上天的不敬,上天的怒火可能会带走他的生命。
一狐一虎挨着饿,穿过一颗颗松柏树往内走,身上都积满了白皑皑的雪。在这荒无人迹的森林内已忘了方向,一株株松树、柏树,长得比山还高,顶着白皑皑的雪,却也不见弯一下腰。走着走着却见前面挡着一株遮天巨树,树干无节,婆娑般的树冠碧青如翡翠,叶大如掌,裂缺如花。苏云瑶不由叹道:“一株青玉立,千叶绿云委。”
“谁?”巨树上面跳下一只长尾巴鸟,体大如小鸡,羽毛颜色杂乱,但大部分是火红色,未见翅膀。
苏云瑶狐目一怔,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个丑鸟,瞥了一眼猛虎,见猛虎嘴边流着口水,大吃一惊,才反应过来这老虎是想吃了这鸟。苏云瑶于是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道:“大胆小鸟,见到王中之王,还不速速滚开。”
那鸟儿见一只狐狸居然敢呵斥自己,大怒,骂道:“哪来的野狐狸,居然骂我?”
苏云瑶心想,这下把戏拆穿了,猛虎就要吃自己了,猛地绕过大树往前跑。后面闻得猛虎大声嗷叫,那野鸡竟也不怕虎,对着猛虎大叫道:“哪来的野虎,我在梧桐树上睡得好好的,竟敢跟狐狸串通来打搅我休息。”一声虎啸,想来是猛虎想吃野鸡,发出警示。
苏云瑶生怕猛虎吃了野鸡就来追自己,不敢顾及那只野鸡,慌不择路地直往深山里跑。跑着跑着,不闻老虎追来,累得气喘兮兮,脚下一软,趴在雪地里休息一会。感觉渴了累了,舔着雪。双眼盯着自己的大嘴张开,两颗长长的尖牙暴露出来,殷红的舌头居然可以舔到自己喷着白气的黑鼻子,她的泪水自狐眼眶中滴落在雪地里。她摇着脑袋查看自己,还好,这狐狸的毛是纯白的,没有一丝杂质。她扬起了尾巴,担心猛虎继续追来,迈着狐狸脚轻踏白雪,在这雪地里留下一滩她曾经走过的痕迹。
走着走着,来到一座城池边,她没想到这画里还有城池。一条宽大的护城河横挡着她,河对面的城墙却并不高,城上并不见有人把守。也许是天降大雪,天寒地冻的,这些城门守卫就都偷了下懒,苏云瑶如是想。
她念头刚闪过,“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直飞而来。苏云瑶吓了一跳,一个打滚躲了开去。
“咦!会打滚的狐狸?”城头上露出一颗狼头,惊讶地道。苏云瑶睁大眼睛,看着城墙上,没想到人没见着,倒先见着狼。苏云瑶也觉奇怪,守城的居然是只狼,便朝城头长啸一声。
那狼皱着眉头,似乎想不明白。这时,“嘎”的一声,城门打开,过河桥放了下来。苏云瑶怔怔看了那过河桥两眼,犹豫了两下,还是轻轻踏上了桥,往城内走去。
走到城门口时,一匹狼直立着身子,擎着一把弓对着自己。苏云瑶四肢站着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不一会,来了一只稍大点的狼,灰黄的狼毛直竖起来。那狼看着苏云瑶,试探地问道:“你会说话不?”
苏云瑶还没明白什么事,于是摇摇头。那狼喃喃地道:“不会说话怎么听得懂我说话?”
苏云瑶见露了馅,咧着嘴,吐着舌头,却又不敢说话。那狼对苏云瑶道:“六国自建国以来就从没见过狐狸,今日我狼国得遇狐狸,应是天降祥瑞,振我狼国,我要将你赠送给国王殿下。”
这话听得苏云瑶云里雾里,什么六国狼国的,丈二摸不着头脑。那狼一挥手,就见几匹狼拿来一条彩色的缎子,轻轻系在已成狐狸的苏云瑶脖子上。待系好,那狼对几个下狼道:“带下去,好生招待这狐狸。”几匹下狼齐声应道:“是!”于是牵着苏云瑶进了城,然后拉着她进了一个铁笼子里关好。不一会,一匹士狼拖着一只死羊而来,将死羊扔进笼子里,对苏云瑶道:“美餐来了,请享用。”
听着那匹士狼是让自己吃这死了的生羊,苏云瑶胃里一阵翻涌,一脚将死羊踢开。那士狼大惊,急忙跑出去报告。不一会,那士狼抓着几只活蹦乱跳的鸡回来,打开笼门,将鸡放了进来,然后拖着死羊出去,并将笼子关好。
苏云瑶看着那几只远离自己咯咯叫个不停的鸡,眯上了眼,趴着睡了起来。睡着睡着,朦胧中有人给自己倒水,还有人给自己刷毛,似乎听到有人说:“你就好好休息,明日就带你到皇城去见国王。”苏云瑶实在是累得不行,不想动,任由他们折腾。
一觉醒来,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大广场,四面都是青砖红瓦,而自己却还是在一个铁笼子里,只是这铁笼子已经系上了丝帛,地上铺满了红毯。她扫量了四周,屁股后面一扇红木大门,而前面数层石阶,不知通往何处。就在这时,耳听得里面山呼万岁,宏亮的呼喊声过后,听得一阵狼啸声道:“好好,天降鸿瑞,我狼国得遇狐狸,真是天佑本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