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衣赶紧走出屏风,应声道:“我起来了。”话刚说完,七夜已一阵风冲进了房间。七夜见羽衣已站在她面前,不禁道:“我床上不软吗?怎么不多躺会?”
羽衣脸顿时红了,道:“我不知道这是你的闺房。”这话也让七夜脸红了一阵。羽衣的意思是说我没想到我是在你房间里睡觉,真不好意思。七夜理解成,要是知道是你的闺房,我就多躺一会。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羽衣四下仔细打量了一下房间,出言打破了沉寂,道:“你房间好多的木偶啊!”
七夜立即有了兴趣,正欲给羽衣一一讲解她雕刻的木偶,忽闻得羽衣肚皮“呱呱”叫了起来。于是一拍脑袋,道:“刚才去见了我娘,都把你肚子的事忘了,你等着。”又是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七夜的闺房内,立时又只剩下羽衣和玲珑。玲珑朝他淡淡地笑了笑,羽衣也只好还她颔首之礼。空气中弥漫着楠木的香味,羽衣假装四处欣赏七夜的木偶,不知不觉中来到一个巨大的木雕前。木雕刻的是一个英俊的男子,正弯着弓聚精会神地凝视着前方。羽衣觉得这个男子有些眼熟,仔细端详,蓦然想起这个木雕有点像七夜的父亲万剑公子。
“羽衣,饭食来了。”七夜领着一众丫鬟,缓缓走进房间。两个丫鬟抬着一张方桌摆在房子当中,四名丫鬟一人一条椅子各置一方。后面的丫鬟一个个端上菜碟汤碗,全是荤食,不见一丝素菜。
七夜走过来拉着羽衣入座,羽衣看着满桌的荤食,不由得瞠目结舌,十几样菜,他连菜名都不知道。七夜坐在一旁看着他,道:“够吃了吧?”
羽衣连连点头,道:“太丰盛了。”举箸不知如何下筷,转头看着玲珑依旧坐在化妆台前,便对七夜道:“玲珑姑娘应该也饿了吧?”
七夜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咋不关心我饿不饿?”虽是如此说,可还是朝玲珑少女叫道:“女娲后人,你要不要也吃点?”
“好啊,我还没吃过魔界的菜式。”玲珑不客气地起身走来,边走边道。走到桌前,坐在羽衣对面。她举起筷子,朝着一个砂锅中夹起一块圆柱形的肉段,放置朱唇边,轻轻地咬着,道:“这蛇肉鲜嫩,入口即化,清甜的鲜味中有一股狸子肉的酸味,甜中带酸,有着风云际会的甘甜和辛酸,没有辣和苦味,不是正宗的三蛇龙虎会。”羽衣一听,才知道这道菜叫三蛇龙虎会,看着有点黑,没想到里面又是蛇又是龙又是虎的。“你吃就吃,少指指点点,我们魔界的菜式没那么精细。”七夜不悦地道。
玲珑笑了笑,道:“人间四味,你们不食苦辣,少了饮食乐趣。”
“你管得着,我们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你不想吃就住嘴。”七夜不爽地道。
玲珑淡淡地笑,朝羽衣看了一眼,羽衣怔怔地看着玲珑说的三蛇龙虎会,问七夜道:“里面有龙肉?”
七夜还没有说话,玲珑已对羽衣讲解道:“三蛇龙虎会,里面只有三套蛇肉和狸子肉,古人以蛇为龙,狸为虎,是故叫三蛇龙虎会。”
羽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里面不是真的有龙肉,这才放心地下筷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蛇,但他也抓过蛇吃。
七夜恨恨地瞪了玲珑一眼,这回她抢先替羽衣一道菜一道菜地介绍,并给他夹菜,一直到吃完前,羽衣的碗就没空过。待吃完,羽衣才反应过来,玲珑少女看自己不知道如何下筷子,于是抛砖引玉,告诉自己吃的是什么。羽衣感觉地看了玲珑一眼,玲珑依旧是淡淡地笑。
吃完饭,七夜就喊了丫鬟们进来收拾。待收拾完,羽衣不自主地打了个饱嗝。
“吃撑了?要不我带你出去溜达溜达?”七夜开心地道。
“你爹在哪?你带我去看看云瑶。”羽衣道。
七夜的脸上顿时有些失落,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就露出笑容道:“不急,云瑶的伤一时好不了,我爹带云瑶去了万剑山庄治疗,我们不好去打搅她疗伤。”
羽衣只好无奈地点点头,七夜见他兴趣阑珊,便道:“我带你去射箭!”
羽衣看她一脸雀跃的样子,不好坏了她的兴致,于是点了点头。随着七夜出来房门,外面的院子很大,有凉亭水池,凉亭的后面绿竹成簇,水池中金黄的鱼儿自由自在地游动。门外廊道曲直绕亭,随着七夜穿过凉亭,越过水池上的木桥,到了院子大门。院门一条宽宽的岗石铺就的道路横在门口,一群身着青色布衣的下人们你来我往匆匆忙碌着,见到七夜后均轻轻地行了一礼,然后依旧自行其事。七夜也是颔首点头,领着羽衣欢快地蹦跳。岗石的道路两旁连着数十座小院,七夜并没有去串门,带着羽衣顺着岗石路行走,一直到一座宫门前。宫门前有着银色甲胄在身的守卫者,见到七夜后行礼叫道:“见过小姐。”
七夜点点头,道:“你们守好职位,不必管我。”然后拉着羽衣在宫门前溜达。宫门前是一条青石大街,街上熙熙攘攘地行人来往。七夜带着羽衣绕着宫墙溜了半圈,终于看到百米远有一处石楼。羽衣抬头,见石楼高百尺,楼顶有着一个碟子大小的圆盘,圆盘上画了一圈又一圈的圆环,圆盘的最中央一道红心上插着一支银色的羽箭,与射中三尾狐狸苏云瑶的那支几乎一模一样。七夜指着石楼对羽衣道:“这座石楼叫驸马楼,楼顶的圆盘叫剑心靶,是我娘设的。这剑心靶呢,看着好像很好中,其实能射中的万中无一。那中间的一箭就是我爹射的,因为那一箭,所以我娘嫁给了他。”
羽衣默默听着,七夜道:“我射了很多次,一环都没有射中。”
羽衣问道:“你爹没有教你吗?”
七夜摇头道:“我爹说,射箭可以教我,可射这剑心靶他却不能教。”
羽衣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七夜道:“我也不知道。你是屠龙使,也来射射看。”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银白的弯弓,然后递给羽衣。
羽衣推却道:“我不会射箭!”
七夜右手握着弓臂,左手突的变出一支银箭。她将银箭搭在弓臂身上,左手捏着箭尾顶在弓弦上,右脚前跨,左脚往后微曲,抬头仰视着剑心靶,张臂拉弓,然后转过头来对羽衣道:“保持眼、臂、箭三者一线,弓弦拉半月,瞄准好就松开弓弦。”说完,对准剑心靶,一箭射出,箭如流星飞射,直冲剑心靶靶心穿去。只是银箭离剑心靶不足一寸时,突然掉了下来。七夜叹道:“哎,又失败了。”
羽衣见状,问道:“是不是力度不够?”
七夜摇头道:“不是的,我跟我爹学的穿心箭,可以一箭千里,这区区百米,根本不是力度的问题。”说着,又变出一支银箭,然后将银弓银箭递给羽衣,道:“你试一下!”
羽衣接过弓箭,然后学着七夜刚才的样子,右眼瞄准剑心靶,松弦。只听“嗡”的一声,银箭吧嗒掉在脚下,七夜扑哧一笑,道:“比小孩子还不如。”
羽衣脸色一红,弯腰捡起银箭,再次摆箭,瞄准,松弦,又是吧嗒一声银箭落地。七夜摇了摇头,俩人身后的玲珑出言道:“你左右互换一下试试。”
羽衣闻言,朝七夜询视。七夜点头道:“也好。”
羽衣于是左脚前跨,右脚后曲,左手持弓臂,右手搭箭拉弦,瞄准,放弦。“嗖”的一声,箭如流星,飞奔而去。
“咦!”七夜惊讶地叫了一声,只见银箭居然从剑心靶上的箭中直穿而过,直飞空中,而剑心靶上的箭只剩下半截。
看着剑心靶上的半截银箭,七夜怔怔的发呆,这是她从没想过的事。她一直以为要么射中剑心靶,要么落空,可是如今的情况让她无所适从。
羽衣也慌了,怎么一不小心把七夜他爹万剑公子的箭射断一半,他情不自禁地朝身后的玲珑少女看去,希望她能给以圆场。
玲珑少女没有说话,只是朝他温柔一笑。羽衣只觉喉咙干痒,立即转回身去,瞧了七夜一眼,只见七夜低着脑袋在沉思。
羽衣只好朝七夜道歉道:“七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七夜抬头看着他,嘟着嘴,然后扮了个鬼脸,道:“小心我娘惩罚你。”
话刚说完,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道:“七夜,你又胡闹了!”
羽衣转过身去,只见一个雍容华丽的妇人,身着丽装,盘着同心髻,双手抱在腹前,带着淡淡地笑意看着七夜。
七夜转过身,如乳燕投林般扑进妇女的怀中,道:“娘,你怎么来了?”
妇人嫣然一笑,道:“你爹的穿心箭少了半截,我怎么能不来看看?”
七夜朝羽衣吐了吐舌头,然后对妇人撒娇道:“不就少了半截,有什么嘛?”
妇女轻轻刮着她的鼻子,道:“这可不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