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衣看着她离开,以为她要离去。不过没多久,玲珑又走了回来,依然白衣胜雪,身上的血迹已不见了,似乎是换了一身衣服。
羽衣呆呆地看着她,恍如月下看仙子,不知如何形容。玲珑走近他身旁,静静地坐在他身边,没有说话。夜风吹拂着她的秀发,淡淡的香味侵袭着羽衣的鼻孔。羽衣的手指动了动,已恢复了些血气。黑焦的脸也慢慢有了肉,肚皮也开始鼓了起来。还好,身体每恢复一点身体,厚德载物泥衣就连忙覆盖住,让羽衣不至于在玲珑面前裸身。
玲珑看着羽衣的身上一点点地发生变化,微微地笑了,道:“要是有圣灵珠在手,估计会让你恢复得更快。”
羽衣见过圣灵珠救花妹,认同地点点头。玲珑扑哧一笑,道:“好像你知道圣灵珠似的。”
羽衣愕然,汗颜一笑。
玲珑托着腮仰望着血色的圆月,羽衣借着月色看着她的脸,美丽的脸庞似乎被血红的月色染了一层胭脂。玲珑望月抒怀,黄莺般的声音念起苏东坡的《水调歌头》别具一番滋味在心头。
玲珑一字一句念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羽衣听着听着都忘了身上的灼烧之痛,“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他喃喃念着,心里想道:“云瑶,你可还好?”他怔怔地望着玲珑,玲珑的眼角似有清泪一行,那楚楚动人的神态,羽衣不由得看痴了。
玲珑叹气道:“我修行低微,受命出来寻找圣灵珠,能追回圣灵珠的希望何其渺茫。但愿圣灵珠如这圆月一样,时时照见我,即使找不回去,我也心安。”
那诚挚向月诉说心愿的样子,想到她今日为了自己而遭逢受伤,羽衣也替她有些难过,不禁脱口而出道:“我见圣灵珠救过人。”
玲珑惊讶地看着羽衣,问道:“你真的见过圣灵珠?圣灵珠在哪?”
羽衣才醒悟过来自己失语了,赶紧闭着嘴巴不说话。
玲珑看他又不说话了,微微垂下了头,看来是有些失望。
羽衣见她失望,心里也有些难过,可是他已对天发誓,绝不泄露圣灵珠的下落。于是开口对玲珑少女道:“玲珑姑娘,本来我跟七夜保证过,是不能跟你说话的,可是看你伤心难过,我也难过,圣灵珠的事,有机会我帮你找回来。”
玲珑噗嗤一笑,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跟我说话呢?”
羽衣挠头道:“那个,你答应我,不要跟七夜提起。”
玲珑轻轻拭擦眼角的泪痕,颔首道:“七夜不问,我就不说。”
羽衣感激地道:“谢谢玲珑姑娘。”
玲珑微笑着,问他道:“你这么怕七夜姑娘,那位云瑶小姐知道吗?”
羽衣不解地问道:“云瑶知道会怎么样?”
玲珑道:“你和七夜姑娘口中的云瑶小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听你们的话语中你这次来魔界就是为了寻找她?”
羽衣脸红了红,道:“云瑶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说到这,脸色端重起来,道:“由于我的怯弱无能,让她遭受了非人非鬼的折磨,如今生死未知。我要找到她,余生好好照顾她。”
玲珑一愣,转过身去,继续望着天上的血月。夜,突然沉静如水。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羽衣的脚尖轻轻地动弹了一下,丹田之中一道真气急速转了起来,突然如水受了离心力,朝着体内四面八方分流冲去,四肢百脉顿时如水润一般,身上的灼烧之感一股脑全给浇灭,浑身舒畅。羽衣欢悦地站起,突然发现全身泥衣裹体,仅留下眼耳口鼻。羽衣愕然地眨眼,摸了摸身上的泥衣,感觉抚着燕子的泥巢。
见他好了,玲珑也站起身来,道:“血雾有点大了。”
羽衣才发觉四周已是淡淡的一片血色的雾气,看来这是魔界的晨雾,于是道:“趁着雾气还在凝聚,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
玲珑点头,道:“我们找个山洞先躲一躲。”
俩人对视一眼,羽衣问道:“朝哪走?”
玲珑道:“我有些头晕,你带路就行。”
羽衣“哦”了一声,没想她为何会有些头晕,于是先走一步,玲珑跟在他后面。走了许久,看着眼前一片片森林,愣是没找到一个山洞。血雾渐渐浓烈,眼前变得血蒙蒙一片。羽衣前头走着,突然身后传来“砰”的一声。羽衣吓了一跳,回转身去,见玲珑已不见动静地躺在了地上。他急忙走过去,呼喊道:“玲珑姑娘?”
玲珑没有回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羽衣急了,伸出泥手指触探玲珑的鼻息,感觉她的气息很弱。羽衣急得原地打转,呼叫着玲珑少女的名字。玲珑始终没有应他,身上的白衣也被血雾沾湿了一片。蒙蒙的雾越来越浓,浓得看不见半尺之内的事物。羽衣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附身对玲珑少女道:“玲珑姑娘,权宜之计,万望莫怪!”
说完,打横将玲珑少女抱了起来。他抱着玲珑蒙着方向就走,一路上也不知去向何处。他不顾东西一路奔走,终于被他撞见一户人家。敲门问道:“开开门!”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个布衣老人披着外套揉着眼睛,看到一个泥人抱着一个白衣女子出现在家门口,吓了一跳。羽衣忙道:“老人家,帮我救救她。”
老人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你们不是我们魔界的人吧?这姑娘昏迷不醒,应该是中了魔界的血雾毒,只有魔后娘娘会治。”
羽衣惊住了,没想到这血雾居然是有毒的。他看着玲珑昏迷不醒,叹了口气,问道:“老人家,告诉我往哪走才能到驸马楼?”他只记得有个叫驸马楼的地方,不过到了那里他就知道去找七夜,到时候请七夜帮忙。
老人看他一眼,替他指明了方向。羽衣谢过老人,抱紧玲珑,顺着老人指明的路急急行走。
随着早晨太阳的升起,血雾渐渐散去,羽衣也看到路。渐渐,太阳升起老高,大老远便看到远处高高竖着一座石楼,那圆圆的剑心靶依稀可见,羽衣不由得快了几步。大街上的行人看着一个满身泥裹的人抱着一个白衣女子匆匆朝着驸马楼跑去,都惊异地跟在羽衣后面。羽衣到了驸马楼,抬头看着剑心靶那折断的半支灵犀穿心箭,确定没错。于是,羽衣寻着七夜带他出来的路返回走,一边记忆一边走。不一会,来到宫门前。
“什么人?”宫门前的守卫者见到一个泥人抱着女子到来,拔剑对着羽衣喝道。
“你见过我的,我是七夜的朋友。”羽衣急喊道。
守卫者打量着羽衣,审视地道:“我什么时候见过你?”
羽衣这才想起自己已一身泥裹,只好道:“我手中的姑娘你肯定见过。”
守卫者怒喝道:“哪里来的妖怪,敢来莫问宫撒野?”
羽衣见状,朝宫内大声喊叫道:“七夜……我是羽衣啊!”
守卫者大怒,喝斥道:“放肆!”说着,一剑朝羽衣劈去。
羽衣吓了一跳,不知如何躲闪,只好冲着守卫者怀中撞去。这一撞千钧之力,直把守卫者撞飞到宫墙上。羽衣身后的众人看见打了起来,都惊慌地逃了去。
“有贼人闯宫!”宫内哗啦啦冲出一队甲胄守卫者,杀气腾腾对着羽衣奔来。羽衣抱着玲珑连连后退,道:“你们听我解释,我真的是七夜的朋友。”
甲胄守卫不予以解释,喝道:“擅闯莫问宫,不管是谁的朋友,杀无赦!”
看着眼前一片甲胄守卫,再低头看着手中抱着的玲珑,想起就是因为自己无能,害得云瑶几次遭乱,羽衣不由得悲愤起来。他红着眼睛对着守卫者们道:“给我让开!”
“杀!”甲胄守卫们冲了过来,一剑剑刺来。羽衣任凭长剑刺在身上,一脚将刺中自己的人踢翻。一连身中十剑,鲜血染红了地面。剩下的甲胄守卫者见羽衣浑不怕死,以命搏命,均吓得惶惶后退。
羽衣双眼通红,冷冷视着持剑进退不得的甲胄守卫者们道:“让开,我要见七夜!”
一个甲胄守卫者终于受不住他的逼视,丢下长剑道:“今日是魔后的寿诞,小姐在莫问殿为魔后
祝寿。”
羽衣盯着他道:“带我去莫问殿!”
那守卫者连忙点头应是,转身带路。其余的守卫者不敢再动手,推却在一旁。羽衣穿过甲胄守卫者们,随着那人进了宫门。宫内岗石长道上的下人们见到一个守卫者带着一个身插十剑的泥人入宫,均惊慌地躲开。羽衣昂胸阔步,抱紧玲珑,亦步亦趋地跟在守卫者身后。青石长道很长,走了近柱香时间,前面终于看到九踏步阶台上一座黄色宫殿。守卫者见到了目的地,一个前奔,踉跄地朝大殿内跑去,一边奔跑一边呼叫道:“魔后,有人闯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