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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轮回殿位于至臻大殿西北刚好一百零八里处,乃是孟神使平日所居之处,偌大的宫殿里陈设随意,甚至有些简陋,却是所有主宰者尽量避免进入的地方。
不为别的,单是此宫殿主人的实力已臻至顶尖,即便是主宰者最上位的阎帝对这位孟神使的态度亦是毕恭毕敬,有传闻说阎帝曾惨败于孟神使手中,再加上其古怪性格,使得人人敬而远之。
今日,轮回殿深处,孟神使驻足观察神桥之下,那条缓缓流淌的河流,河流由白色光幔组成,呈半透明状,像是无数匹名贵绢丝飘悬于殿顶。
“什么人?”
今日突然有人到访,来者竟不是某个主宰者,须知主宰者眼中的凡人,死亡之后便只有落入轮回之道,如今这位却直接到了这里,这使她微微有些疑惑,但瞬息之间便恢复神采,孟神使头也不回,慵懒说道:“本使这里可不是任人随意出入的地方。”
“呵呵,想必孟神使很是好奇贫道为何能到得此处。”
一袭黄袍,裹着一名修长俊秀青年道士,凭空出现,青年身上星辉渐渐退去,脸上笑意盈盈,端端注视面前转身过来白衣女子的面部。
“你倒很是自信。”
孟神使眉头微皱,不悦道:“自以为是混沌之魂,本使便不会拿你怎么样了?”
显然,在她看来,面前这位能来到这里,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但不论才华潜力多惊艳,一介凡人也看不透主宰者面部神光,既然看不透,还如此失礼长时间注视,岂不是自不量力妄图超越那天堑一般的差距?
“贫道自知轻重,不过孟神使容貌如此卓绝,我倒是找不出足以将之形容的词句了。”
不料青年道士笑意不减,轻声说道,态度看来是绝对真诚:“方才失态,还请见谅。”
“哦?倒是有趣。”
孟神使眼底闪过一丝惊奇,青年道士竟能看她透遮蔽面部的神光,眼下诚恳施礼,眸子里星辉流转,显得无比自信。
饶有兴趣将青年道士打量一番之后,孟神使很有深意的笑道:“来此所为何事?”
“更迭在即,贫道斗胆恳请孟神使到最初之地走一趟。”
青年道士身形弯下,如一张紧绷满弓。
“本使没空!”
孟神使一口拒绝:“这些琐事都由接引使处理。”
“贫道掐指一算,最初之地,不,确切说来那里应该称作‘丹田’,将有个大劫。”
青年道士不急不缓,娓娓道来。
“呵呵呵!你这人真是有趣!”
孟神使笑声落盘,身姿随之止不住摇摆:“如此费神前来讲个笑话。”
凡人面对主宰者便好似面对真仙一般,不料凡人还扮起了神仙,的确是个天大的笑话。
然而,青年道士神色不变,对孟神使作了一个揖,吟出接下来几个字:“劫数来自放逐之地。”
“你竟知道那件事?”
孟神使面上笑容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意,丝丝死气弥漫在她周围。
“呵呵!‘天’知,我便知。”
青年道士微微一笑,手指遥点苍穹,黄袍翩翩,相较孟神使更像是真仙下凡,他将“天”字咬得很长。
“既然‘那位’早已知晓,本使便走一趟吧。”
弥漫的死气散去,孟神使说道:“毕竟是在本使手里种的因......”
“那贫道便在此先谢过了。”
青年道士面色不变,点头笑道。
“说吧,你的条件。”
孟神使接着问道,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出眼前青年定是出于某种目的,否则不会无端端大费周章前来相告。
“很简单,贫道在最初之地有个徒儿,名叫姜意,望孟神使助他渡此劫难。”
青年道士面上充满阳光般的温暖。
“此等小事不过是举手之劳,本使应下了。”
孟神使很是干脆,直接答应下来:“你倒是个好师傅,对了,谈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贫道玄阳子。”
青年道士一脸和煦,轻轻答道。
“真名?”
孟神使挥了挥手,接着,玄阳子向她道出了自己的真名。
“......呵呵呵呵!原来如此!有趣!有趣!”
孟神使稍稍思索片刻,便已明了:“这事交给本使吧。”
“好,稍后,贫道的两位徒孙会前来迎接孟神使。”
玄阳子再次作揖,身后一条金色细线凭空出现,将空间割开,形成一座光门,他转身一步踏入进去,消失不见。
“放逐之地那里出事了!那家伙据、据说逃向最初之地了!”
两个呼吸过后,一名中年人,身着黑色华服,脚下生风,一边喊着一边急急撞入轮回殿:“小孟啊,这次本帝需要你帮忙啊!”
“知道了,本使正要去处理此事。”
孟神使没好气的说道:“你一个阎帝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哦?好、好!”
阎帝一愣,虽不知孟神使如何知晓这事,总算她不会撒手不理,这才放下心来,擦了擦额上汗珠:“本帝只是尚未适应这个身份。”
也仅仅在孟神使与“那位”面前,阎帝才显得如此卑微,“那一位”自不必说,阎帝的帝位亦是拜他所赐;而孟神使实力更是隐约能压阎帝一筹,况且放逐之地那件事本就是阎帝私自在神河中做了手脚,才导致“那家伙”现在能逃出来。
“上面‘那位’已经知晓这些了,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在本使手下出的问题。”
孟神使头也不回,直接走出轮回殿,她脑中仍是回想青年道士离去时,那条凭空出现的金色细线。
阎帝注视远去着的妙曼白裙,卑微之色渐退。
......
金色细线再度撕开空间,那一袭黄袍清虚踏出,伸出手指端端一点,由下方深坑飞窜而出的青芒便不得再前进分毫。
“这就是那战力无法估量的生物吗?”
邪异青年易剑眉高挑眉毛,方才可是自己于深坑之中恢复完毕之后,蓄力许久的一拳,被这青年黄袍道士从虚空中踏来,随意一指化解,对方宛若一湾苍穹,压力仿佛重于无数个世界,霸道坠将过来。
易剑眉浑身由于被巨力碾住而颤抖不止,身形不断下降,直直被青年道士一指点入方才深坑。
一时间鲜血如柱喷薄,四围地面碎石疯狂逃窜,深坑直径顿然扩大十倍不止,内中那人被死死钉于深坑底部,便再也动弹不得!
“嗯?貌似出手有些重了。”
青年道士轻声自语,先前点出的那一指轻轻收回。
“不愧是战力不可估量,太强了!”
深坑失去重压,滚石蹿落,“咯咯”作响,易剑眉大松一口气,但随即露出兴奋之色,紧接着不顾体内不知断过多少次的经脉身骨,颤悠悠蓄足力量,一脚踏入地中,一跃而起,脚下石面咔嚓断开。
邪异青年身后法相再度显现,黑服漆黑如墨,就连先前被死气搅碎的金笔与古书竟然皆已复原,金笔与古书一个对撞,古书从中页摊开,提笔,笔画龙飞凤舞。
笔尖沾染死气,如丝如绸,金笔随易剑眉移动,被如刀一般抡了个满月,死气犹如纠缠不尽的魅发,由金笔指引,飘带而来。
但青年道士巍然不动,仍旧是端端点出一指,易剑眉便立即感到法相与死气再也不受他控制,好似天地规则将他排除在外,法相与死气轰然化作齑粉,一瞬之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就连才蓄积起来的一些力量与生机也随之流逝。
“束手就擒,贫道便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青年道士负手而立,任眼前的邪异青年生机流逝,缓缓道出一句。
孟神使与天帝二人无比惊诧,面前黄袍青年道士所表现出的实力已经可以随意碾压这片区域的任意一人,两人看得很是明白,方才邪异青年使出的攻击,他们想要将之化解,不知要费去多少力气。
孟神使凝望三丈外如仙人指路般再次一指压下青芒的那一袭黄袍,心中动荡,她实在想不明白,那邪异青年何以数次起死回生,并且气势每每跳进,而眼前这名青年道士实力如何于短时间内突进得如此迅猛,将连她都反应不及的攻击轻松化解?!
“又冒出来一个恐怖存在!”
天帝叶凡脸上更是一副匪夷所思模样,青年道士仅仅在他三丈开外距离,背影却是他觉得隔得很远很远,远到了天宇尽头,已几乎看不清楚。
姜放脸上也是少有的严肃,他眉毛挑了挑,同样的,也是想不透,这位逍遥门门主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变得如此深不可测的。
姜意抬头仰望被自己称作“师傅”的青年道士,与其相比,自己仿佛站得更低了。
此时,远方虚空散去,在一片静谧翠雾当中,隐约一道黑影高耸直上,直通虚空。
唯有孟神使注意到了,她面部的洁白神光忽地光亮回转,其下的双眸远眺,妙曼身姿包裹于翩妙白裙当中,稍稍回身,呢喃道:“终于要开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