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荣虽说知道王士元打小就聪明,但从前说话从来都不是这么云山雾罩的,自打近一年来,王士元做的事他是越发的看不懂了。
但看不懂归看不懂,他做的事可是给他们家实实在在的带来钱财了。
在大明,秀才就可以使用奴婢了,但王荣之前一直就没钱,现在,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实现这个梦想了,还有续弦的事,现在也是迎娶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都没问题了。
有了这些结果,他觉得自己倒是也不必要完全懂得王士元在干啥,只要他别作死,咋地都行。
王士元忙活着让自己的老爹和姐姐再最后收割一波南京城的铺子,因为他知道朱棣一旦登基,这城里的情况就算稳定了,再想要捡漏几乎也就不可能了。
他自己,则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拿着几本刚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书籍仔细品读着,按照原本历史的发展,这些书可是再过几天就得成为禁书,现在王士元所做的事,就是通过看书,试图了解一下作者的想法。
自打微服私访回宫之后,朱棣的心情还是不错的,有人能在南京城里这么大张旗鼓的支持他,让他更加笃定了自己要在六月十七拜谒孝陵,而后在奉天殿即皇帝位。
他之所以笃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朱棣自己心中的靖难第一功臣,虽说一直在北平府辅佐朱高炽,并未一路跟着他杀过来,但却早已帮着他定计中原的姚广孝,已然从北平府赶到了南京城。
没有姚广孝站在他的背后,朱棣还真就觉得自己登基还差着点什么。
入了夜,朱棣刚给姚广孝设宴接了风,二人并肩走在紫禁城的园林之中,这里红花绿柳莺乱啼,比北平府不知道多了多少生机。
这紫禁城也是朱棣长大的地方,此时对于他,却又是有些陌生了。
“洪武三十一年,若非先生冒天下之大不韪,劝朕起兵,如今哪有这靖难的胜利?这四年靖难,若非先生镇守北平,数次加急规劝,这南京城,恐怕还在那竖子的手里,靖难之役,先生当立首功!”
姚广孝已然是六十六岁的高龄了,闻言也不过是淡然一笑。
“咱们还是按之前定好了的,封老臣为僧录司左善世,若是世子做了太子,愿意继续跟着老臣学的话,再拜个太子少师,朝堂上的事,老臣就不多过问了。”
听着姚广孝这比四年前起兵之时更为嘶哑的声音,朱棣叹息一声,明白姚广孝能陪着他走到今天已然是很不容易了。
“如今这朝堂上,除了那些墙头草不堪大用之人,大半还都是建文旧臣,未必能屈服于我啊!这几日已然开列了‘奸臣榜’如若这些人不思悔改,王朝更迭,总得出点血啊!”
姚广孝一听这话,眉头微微一皱,低声问道:“方孝孺……殿下可曾得见?”
一听方孝孺这个名字,朱棣当时就一声冷哼。
“哼!朕本已不再追究他给建文写那些讨逆诏书檄文之事了,但此人竟一丝悔意也未曾有过,若非之前先生就已经叮嘱过不要伤他,他现在已然在昭狱里哀嚎了!”
“殿下啊,这方孝孺是当世大儒,天下的读书人都以他为指路明灯,若是殿下能让他回心转意,日后收取人才自然是事半功倍,若是杀了他,便是断绝了天下读书人的种子,大明的读书人口上不说,心里也是意难平啊!”
“那方孝孺分明就是个腐儒而已!他若是当真有能耐,怎么不能帮助建文击败我等?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朕看在先生的面上,再给他一次机会,明日召他进宫,让他起草朕即位的诏书,他若是不识抬举,便直接抬到昭狱里去!”
姚广孝自然知道朱棣的脾气,他打了十几年的仗了,本就有些瞧不上读书人,再加上方孝孺如此性情,他要是看在姚广孝的面子上,心眼里就永远不会认为方孝孺是个人才,杀了他,也是早晚的事罢了。
“殿下这些日子在南京城,可有什么见闻啊?”
姚广孝又踱了几步,二人到了一处亭子坐定,他也不再劝说方孝孺的事了,而是跟朱棣说起了这几天南京城中的情况。
朱棣起初倒是提到了流言的事,说着说着,脑袋里忽然浮现出了昨日当街骂了他一顿的王士元。
“有一个少年举人,倒是有些意思……”
朱棣一边笑着,一边把微服出访的事说了出来。
“哦?不到二十岁的举人,还有如此远见,如此胆识,的确有些意思!”
姚广孝的确也没想到在南京城里能有这么一个年轻举人,还让朱棣给遇见了。
他明白这样的人正是朱棣喜好的,不然的话指着他的鼻子一顿咒骂,不管知不知道他的身份,朱棣都是不会饶了他的。
但现在的姚广孝对于王士元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并没什么兴趣,他这么说,是因为从这件事里,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或者说是方孝孺的一丝希望。
朱棣自然不知道姚广孝的想法,见姚广孝也赞同,当即笑道:“我大明还是有些年轻识时务的读书人的,他们是打心眼里认可朕的,他们才是大明读书人的种子啊!”
姚广孝点了点头,之后忽然问道:“南京城中,还有多少举人未曾入仕?”
大明一年也不过只有三四百个举人,这还广泛的分布在这个州府,所以对于这举人的数量,朱棣还真是知道的。
“经过这几日的探查,还留在南京城中的,怕也就是四五十个。”
“老臣倒是有些提议,不知当不当讲。”
“先生有什么提议,朕一概应允!”
“既然殿下对方孝孺并不信任,不如将他和南京城三十岁以下的举人都召进宫里来,他若是不拟定诏书,自然有后来人,他既然自诩为天下读书人的典范,自然不能被这些年轻的举子们比下去,如此一来,说不定能成就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