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哥不吃,便宜你了。”
宋小芳将为诸葛飞准备的饭菜递给赵匡仁,说道:“看你胖的,跑都跑不动了,你这样王家妹妹怎么会喜欢你?”
“真正喜欢一个人,就不会只喜欢他的样貌,再说了,表姐你以前比我还胖,现在都变的这么瘦了,我以后一定也能和你一样瘦。”
赵匡仁一边大口扒饭,一边说道:“对了,小舅舅升官了,什么时候请客吃饭呢?”
诸葛飞看着宋小芳和赵匡仁在一边说话,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宋家以前只有宋世伟一个吏部侍郎撑着,在权贵林立的京都,一点儿都不起眼。
但自从宋世美升为户部侍郎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六部中,虽然以礼部为首,但真正掌实权的,却是户部和吏部,它们一个掌国家钱粮,一个掌官员任免,这都是重中之重,若非如此,瑞王和靖王也不会因为一个户部侍郎争的头破血流。
宋家一位户部侍郎,一位吏部侍郎,这在整个京都,也是独一份。
曹锦程虽然是礼部尚书,但礼部也就每三年一次的科举能起点作用,现在皇帝还慢慢的将礼部掌管科举的权力稀释,可想而知礼部的权利会更加削弱。
而曹锦乾,曹锦乾现在不提也罢,国子监那一亩三分地,够他折腾。
至于那位诸葛飞没有见过面的曹锦秀,那位表姐的父亲,只听说他是中书舍人,中书舍人的地位虽然也不低,但还是远不如吏部和户部二把手。
曹家要不是凭借着多年经营,在朝堂上积攒的影响力,以及靖王阵营的支持,现在还真不一定比得上宋家。
宋小芳虽然瘦了,但宋家,却是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根粗大腿啊。
可惜这根大腿,他可能永远都抱不上了,想不到皇帝居然这么器重宋世美,开局就送户部侍郎,以后还不知道会将他提拔到什么程度呢。
自己当初下手是不是草率了?
他将宋世美打的那么惨,到现在对方脸上的淤青还没有消呢,还威胁他以后要是还敢欺负宋小芳,就找人见他一次打一次......,不知道这位宋大人人品怎么样,心胸开不开阔,宽不宽广......
宋学士升任户部侍郎的事情,短时间内,就传遍了翰林院。
由侍读学士直接升任户部侍郎,让众人震惊的同时,心中也升起了无限的希望。
这就是翰林院,虽然他们品级不高,也不如六部的官员,各个手握实权,但经过一番磨砺,从翰林院走出去的人,都不同凡响。
宋大人等了十四年,才一朝登天,他们还急什么?
翰林院大小官员,对于宋学士升官一事,都显得十分振奋。
唯独王学士除外,据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目击者称,宋大人升官之后,王学士心中既羡慕又妒忌,气急之下,将自己最心爱的紫砂壶都摔碎了,打扫的人进去的时候,王大人正在摔杯子,一整套紫砂茶杯,全被他摔了个粉碎......
......
比起翰林院来,户部的事务要繁忙的多,户部侍郎兼任翰林院侍读学士还正常,但从五品侍读学士兼任正四品户部侍郎,自本朝创立以来,就没有这样的说法。
怎奈何这是陛下的旨意,而宋世美又是一个不好找理由反驳的人,这件事情,很快便正式敲定。
短短的时间之内,翰林院走了一位侍读,一位侍读学士,皆是升任户部,这两件事情,在翰林院小范围内,引起了热烈的讨论。
无论是曹侍读还是宋学士,在升官之前,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他们都被新来的诸葛修撰暴打过......
即便是知道这两件事情不会有什么必然联系,但事情实在是太过巧合,有好事者甚至在暗中打赌,下一个获此殊荣的,到底是哪位学士......
诸葛飞在自己的值房之中,听不到外面的风言风语,他思考的是另一件事情。
户部衙门在皇宫外面,宋小芳的爹刚刚升任户部侍郎,肯定要以户部的事务为主,这说明他应该有一段时间不会看到宋世美了。
这样一来,即便宋世美还记恨着上次的事情,也管不到他,想给他穿小鞋都不行,他可以安安心心的在翰林院混日子。
这种按时上班,按时下班,看看书写写稿的生活,也还算悠闲,他可不希望被其他的事情打扰。
......
储慧宫。
靖王踏进宫殿,微微躬身,说道:“儿臣给母妃请安。”
曹诗妃挥了挥手,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她坐在榻上,问道:“听说宋世美升任户部侍郎了?”
靖王点了点头,说道:“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将一个侍读学士连升三级,在户部担任这么重要的位置。”
曹诗妃看了看他,说道:“十几年前,你还太小,没有听过宋世美也实属正常,户部侍郎的位置,他是坐得的,况且,陛下提拔宋世美,也总比提拔其他人要好。”
“那倒是。”
靖王的心情明显开心了些,说道:“这次赵匡明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定气的不轻,为了这户部侍郎的位置,他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说道:“不过,这户部侍郎,本来就是我们的人,说到底也还是我们的损失,舅舅被调去了国子监,朝中有些人以为曹家失了势,就开始左右摇摆,再这样下去,我还拿什么和赵匡明斗,都怪小姨的那个孽种......”
曹诗妃看了看他,秀眉微蹙,严厉说道:“我早就告诫过你,做事要戒骄戒躁,不可急功冒进,曹家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太过急躁,引起了陛下的不满,你真以为,陛下会因为曹家的家事,就调你舅舅去国子监吗?”
“父皇的想法,谁能猜的透?”
靖王猛灌了一口茶水,说道:“这么多年,他既不立后,也不立太子,又把赵匡明、赵匡济和我都留在京中,也不知......”
“住口!”
曹诗妃蹙起眉头,猛地一拍桌子,说道:“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能说得出口!”
靖王立刻道:“儿臣一时糊涂,母妃息怒!”
曹诗妃看着他,沉声说道:“你记着,能最终决定皇位传给谁的,只有你的父皇,一切的外物都只能是助力而已,最重要的,还是要靠你自己,你若是不争气,便是曹家出了两位宰相,也帮不了你!”
靖王面色肃然,说道:“儿臣受教。”
曹诗妃一番训斥之后,殿内的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下一刻,这种紧张的气氛,便被从外面传来的一道清脆声音打破。
“诗妃娘娘,我来看你了......”
衣着华贵的少女从殿外走进来,惊讶道:“咦,皇兄也在啊。”
曹诗妃看着她,脸上露出笑容,说道:“烈阳来了,快到我这里来。”
赵曼柔在她的跟前坐下,问道:“诗妃娘娘,仁哥哥的伤养好了吗,怎么还不来宫里呢?”
曹诗妃道:“你仁哥哥现在被调到了户部,以后不用来宫里的。”
“啊?”
少女怔了怔,问道:“为什么啊,他是不是怕那个恶人欺负他,如果他再欺负仁哥哥,我会让父皇收拾他的!”
曹诗妃摇了摇头,说道:“他调到户部是好事,是你父皇同意的。”
少女拳头紧攥,说道:“仁哥哥一定是怕那个恶人了,他那么凶,连我都凶,还喜欢打人......,都怪他,现在宫里都没有人能陪我了!”
她在储慧宫中坐了一会儿,气呼呼的回了自己的寝宫。
一名女官从外面走进来,走到她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她的精神一振,立刻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那女官小声道:“回公主,是我让人在翰林院打听到的,应该是真的。”
“哼!”
少女双手环胸,说道:“吃着国家俸禄,却整天玩忽职守,这样的人,父皇居然对他这么看重!”
她想了想,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我们走!”
那女官疑惑道:“去哪里?”
“去御书房,我要去找父皇!”
......
御书房,夏皇被少女挽着走出殿门,摇头道:“柔儿,别胡闹,父皇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少女挽着他的胳膊,说道:“父皇,奏章有那么多,您是批不完的,太医都说了,您不能久坐,父皇和柔儿在宫里走走吧,父皇批阅奏章累了乏了,出去走走,透透气,散散步,对身体有好处。”
夏皇随她走下台阶,诧异道:“你今天怎么关心起父皇的身体了?”
“人家一直很关心父皇身体的......”
少女脸上露出笑容,说道:“以后我要多陪父皇走走,这样父皇的身体才能好,就能长命百岁了......”
夏皇站在空旷的殿前广场上,深吸口气,果然觉得整个人都清爽多了,刚才的疲累也有所消减,笑了笑,说道:“那父皇就陪柔儿走一走吧。”
两人由一群宦官宫女跟着,穿过了几道门,少女抬起头,忽然指着前方的一座建筑,说道:“父皇,前面就是翰林院,要不我们去翰林院看看吧。”
夏皇诧异道:“去翰林院做什么?”
少女想了想,说道:“父皇整天都在深宫里,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去这些衙门里看看,就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偷懒,就算他们没有偷懒,也能督促督促他们,让他们时刻都严格要求自己,报效朝廷,报效国家。”
夏皇考虑了一瞬,点头道:“好,那便去看看吧。”
翰林院门口的差役见前方有十数道人影走过来,准备上前询问时,见到最前方一人衣衫上绣着的金龙,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脚下一软,立刻道:“参见陛下!”
那差役哆嗦着直起身子,说道:“陛下,我这就去禀告学士大人!”
“你站住!”
少女急忙叫住他,看着夏皇说道:“父皇,他进去禀告了以后,这里的人就有准备了,我们就这样悄悄的进去,看到的才是他们平日里真实的样子。”
夏皇点了点头,说道:“不用禀告了。”
......
翰林院是个清贵衙门,大部分官员都十分闲散,修书编史之类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平日里过的十分悠闲。
一处值房之中。
两名官员坐在桌前对弈,一人捏着白子,思虑许久都没有落下。
对面一人脸上露出不耐烦之色,催促道:“王大人,你都想了一盏茶的功夫了,到底下不下啊?”
“急什么?”
那官员瞥了他一眼,说道:“让我再想想。”
便在这时,一只手从他的身后伸出来,指着棋盘上的一个位置,说道:“下这里。”
王大人仔细看了看,顿时大喜,将白子落下,说道:“多谢,多谢!”
对面的官员脸上浮现一丝怒色,怒道:“观棋不语真君子...”
夏皇背着手看着他们二人,说道:“还没到放衙时间,你们两个就在翰林院中下起了棋,倒是有几分闲情逸致。”
方才开口的官员抬起头时,看到站在对面的身影,整个人便如同被雷霆击中。
他双腿不觉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臣,臣不知是陛下,陛下恕罪,恕罪!”
那位持白棋的王大人也早已心肝发颤,回过头,连看也不敢看,同样噗通一声跪倒,高声道:“陛下恕罪!”
“来人,把这两个玩忽职守的家伙带出去,各打二十大板。”
想到自己批阅奏章批阅的脑壳疼,这些家伙竟然闲到有兴致下棋,夏皇沉着脸,望向其中一人时,又补充道:“观棋不语真君子......,给这位真君子再加十板!”
两名翰林院官员被捂着嘴拖出去了,少女看着夏皇,叹息道:“父皇,翰林院在宫里面,他们都如此的懈怠偷懒,外面的衙门,还不知道松散成什么样子呢!”
夏皇有些生气的走出门,说道:“去下一间!”
他挥退了大多数宦官,只带了两人,每走进一间值房,值房之内便是一阵人仰马翻。
翰林院的值房内,有喝茶的,有下棋的,闲聊的,当然也有真正忙于事务的,后者大都是今年的新晋贡士,夏皇命人拖出去几人之后,闹出的动静,便已经使得整个翰林院知晓了。
翰林学士快步走出来,惊恐道:“翰林学士吴学敏参见陛下!”
夏皇看着他,沉声道:“吴学士,你让朕很失望!”
吴学士心中咯噔一下,立刻道:“臣管教下属无方,请陛下责罚!”
夏皇看了他一眼,说道:“把你们翰林院的官员都召集起来!”
那少女脸上露出遗憾之色,应该早早的打听好那诸葛飞的值房,一进翰林院便冲进去,此刻让他得了消息,多半怕是要免了一顿板子。
不多时,翰林院的所有官员就全都被聚集在了院子里。
周学士看了看,问道:“所有人都到齐了吗?”
一名翰林修撰道:“诸葛修撰好像还在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