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队伍每天行进的时间并不长,遇到有驿站的地方便居住在驿站,没有驿站的地方就在天黑之前原地扎营,到达稍大一点的县城时,已是两天之后了。
这两天里,当真是意外频生,除了生病的杨姓官员之外,还有一位使臣拉肚子拉到虚脱,诸葛飞无奈之下,只能也将他留在了中途的某个城镇,留下两人看着。
今天又有一位使臣高烧不退,估计是不能和他们继续前行了,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诸葛飞也打算让他在这里养病。
驿站之内。
左文堂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虚弱至极的官员,阴沉道:“才走了一个月,就有三人被留在了路上,还怎么完成殿下交代的大事?”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人从门外快步走进来,焦急道:“左大人,您快出去看看吧,张大人不知道被什么毒虫咬了,手臂肿的快有大腿粗了!”
“什么?”
左文堂身体晃了晃,险些晕倒。
诸葛飞在房间里喝着茶,有人上前来报,左文堂左副使求见。
诸葛飞放下茶杯,望着从门外走进来的左文堂,问道:“左大人,怎么了,难道又有哪位大人病了?”
左文堂看着他,硬着头皮道:“庞大人染了风寒,张大人被毒虫咬伤,使团的人数本就不够,我想在这里休息几日,待他们养好了伤再走......”
诸葛飞看着他,皱眉道:“左大人,这怕是有些不符合规定啊。”
左文堂咬着牙道:“下官觉得,我们出京也快一月有余,为了稳妥还特意西进绕行,可再往前便是幽州边境,将士们也需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能应对接下来的路程......”
“这么说,也有点道理。”
诸葛飞看着他,点了点头道:“那就休息三天吧。”
这一路上虽然赶路并不怎么着急,但行进了一个月,短暂的休息几天,也能让一路精神都高度紧张的将士们稍微放松放松。
何况又有两位使者的身体出了些状况,更需要休息,诸葛飞若是拒绝左文堂的请求,未免显得他这位上官不近人情,不利于整个团队的凝聚。
最重要的是,他可是答应过赵嘤嘤要带她出去玩的......
“那便谢过诸葛大人了。”左文堂抬头拱了拱手,转身退了出去。
左文堂出门没多久,马化云便大步走了进来。
一进门,他便看着诸葛飞,开门见山的说道:“诸葛大人,我们为何要在大宛城停留三日,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如此耽搁行程,只需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便可启程!”
诸葛飞看着他,解释道:“将士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也都辛苦了,在这里停留三天,能让他们轮换着好好休息,更何况,使团中两位使者身体有恙,也需要静养,一路上已经有两位使者出事了,要是再加上两位,到了燕国耽误了大事,朝廷可是会怪罪的。”
马化云虽然是个直肠子,但却并不是死脑筋,想了想之后,便同意了这个安排,出门布防去了。
这一路上,他的话不多,但对于自己的职务,却从来没有懈怠。
诸葛飞坐下休息片刻,便有一名小宫女走进来,说道:“诸葛大人,公主请您过去。”
答应了赵曼柔到达下一个县城的时候,就带她出去逛逛,这才刚到,她便等不及了。
赵曼柔在房间里面踱着步子,看到他进来,立刻问道:“我们怎么出去啊?”
这一路上,她不止一次的想要出去逛逛,却都被马化云拦下了。
虽然她是公主,但马化云负责此行的安全,这些事情,还是要听他的。
马化云在护卫一事上可谓是尽职尽责,这处驿站,尤其是赵曼柔的院子,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想要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去,近乎不可能。
诸葛飞想了想,说道:“我先去和马化云说说。”
“不行!”
院落之外,诸葛飞刚刚开口,马化云想都没想的便拒绝了,断然道:“公主千金之躯,怎么能冒险外出,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诸葛飞道:“马统领可以多派些护卫跟着。”
马化云坚决的摇头道:“不行,公主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那就算了。”
诸葛飞摆了摆手,一路走来,他对马化云的性格也有所了解,对方不止倔强,又十分有原则,他就不用在这里浪费口舌了。
他重新走回房间,赵曼柔看着他,问道:“怎么样,他同意了吗?”
诸葛飞摇了摇头。
“那就算了......”
赵曼柔虽然有些失望,还是看着他,说道:“要是偷跑出去被发现了,回去父皇会惩罚你的。”
诸葛飞想了想,看着她说道:“你等一下。”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她在皇宫时,就是被关在笼中的金丝雀,如今已经出了京,也该从笼子里飞出来了。
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这是诸葛飞一直坚信的真理。
因此他和老乞丐学毒,和林青黛学蛊,和赵灵燕学翻墙,和菊儿学化妆......
菊儿天赋异禀,可以通过化妆将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足以以假乱真,诸葛飞没有她那么优秀,但也学到了她的六七分手艺,足以应付大多数情况。
赵曼柔看着诸葛飞将一个盒子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胭脂水粉一类的东西,好奇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诸葛飞洗了手,擦干之后,才看着她说道:“坐好。”
赵曼柔端端正正的坐好,问道:“你要给我化妆吗?”
诸葛飞先将一层底粉均匀的涂抹在她的脸上,赵曼柔忍不住咯咯直笑,说道:“痒......”
女子化妆的底粉有米粉,铅粉,水银粉等,诸葛飞用的粉是珍珠粉,浅浅的涂上一层,接下来便是涂抹腮红,相较而言,诸葛飞还是更喜欢淡妆,所以也只是涂了浅浅一层。
第三步的画眉是最重要的一步,诸葛飞已经给兰儿小靓晚晴画过很多次了,但想要骗过别人,赵曼柔这里,还是要花些功夫。
“闭上眼睛。”
他想了想,提醒了她一句,才缓慢的落笔。
赵曼柔安静的坐在那里,忽然睁开了眼睛,眨着眼睛看着他。
诸葛飞一边仔细的瞄着眉,一边说道:“先闭上眼睛,不然画出来就不好看了。”
“我想就这样看着你画。”
赵曼柔看着他,眼睛里面闪动着光彩,说道:“如果能看一辈子就好了。”
诸葛飞点了点头,说道:“好了知道了,快点闭上眼睛吧。”
少女的喜欢是盲目的,诸葛飞不会戳破她美好的幻想,等到她再长大一些,或许就能明白一些事情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诸葛飞揉了揉酸涩的手腕,说道:“好了。”
赵曼柔站起身,望着铜镜中的女子,惊讶的张大嘴巴,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小宫女。
那小宫女看着对面那张和她自己有些五六分相似的脸,结结巴巴的说道:“公,公主你......”
......
诸葛飞走出小院的时候,看到马化云挎着刀站在院外。
“公主已经睡下了。”
诸葛飞看了看他,又望着身后低着头的小宫女,说道:“公主要买的东西别忘了。”
小宫女低声道:“是。”
马化云目光在那小宫女的身上一扫而过,看着从身旁走过的一队兵士,大声道:“都打起精神......”
赵曼柔打扮成的小宫女走在街上,舔着一支糖葫芦,走路三步一跳,心情明显愉悦至极。
诸葛飞走在她的身边,再一次体会到,多一项技能是多么有用的事情。
她忽然停下脚步,吸了吸鼻子,说道:“什么味道,好香啊。”
诸葛飞也闻到了一阵香味,循着香味望过去,发现路边的一个卖豆腐脑的小摊。
除了在二叔的铺子里之外,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外面有卖豆腐脑的,只不过,小摊前面的牌子上写的是豆腐花。
赵曼柔举着糖葫芦,说道:“我想吃那个。”
“老板娘,来三碗豆腐花。”诸葛飞走过去,擦了擦凳子,和赵曼柔坐下。
卖豆腐花的是一位年轻女子,看上去比赵曼柔大上几岁,穿着一身布衣,头发用布包住,模样生的颇为标致,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小摊上的客人并不少,大都是些男子。
坐在诸葛飞和赵曼柔旁边的,是两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人,一男一女,都是年轻人,着装古怪,四月天已经不是很冷了,身上居然穿的某种带皮毛的衣服。
那男子坐在位置上,要高出诸葛飞半个头,身高差不多有两米,女子个子应该和赵曼柔差不多高,发型很奇怪,一根根的梳成小辫,紧贴在脑袋上,似乎是注意到了诸葛飞的目光,回头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道:“看什么看?”
她说话的语气有些古怪,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诸葛飞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她们好能吃啊......”
赵曼柔看着两人面前堆叠如山的碗,扯了扯诸葛飞的袖子,小声说道。
虽然豆腐花量不多,但一次吃十几碗,也够骇人的了。
老板娘将三碗豆腐花放在桌上,说道:“客官,您的豆腐花。”
老孙尝了一口,点头说道:“比黄麻子家的好吃,比黄麻子的老婆好看。”
赵曼柔也尝了一口,烫的直捂嘴,还不忘对诸葛飞说道:“挺好吃的”
诸葛飞尝了尝味道,发现果然比二叔家的好吃,应该是这老板娘有什么独门秘方,难怪生意这么好。
旁边那桌的女子重重的放下碗,拍了拍桌子,用蹩脚的口音道:“再来三碗!”
那老板娘看了看她们面前堆叠如山的碗,脸上也露出震惊之色,还是点点头,说道:“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她转身忙碌时,街上有声音传了过来。
“豆腐花一碗多少钱?”
她回过头,说道:“回客官,两文钱一碗。”
街道上的年轻公子将手里的折扇收起来,说道:“这么便宜,这样吧,我给你二十两银子,你陪我三晚如何?”
老板娘这才听出来他话语里的轻薄之意,有些慌张的说道:“客官,客官请自重......”
年轻人将折扇摊开,摇头道:“这可是你说的两文钱一晚,大家都听到了,你难道想反悔不成?”
他忍不住伸手摸向老板娘的脸,笑道:“这小脸嫩的,和豆腐一样,二十两值了......”
啪!
一道破风之声过后,年轻公子伸出去的手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
他捂着手背,脸色狰狞,额头青筋直跳,大怒道:“谁!”
诸葛飞身旁邻桌的女子收回手里的鞭子,看着那老板娘,用极不标准的夏语说道:“豆腐花,还上不上了?”
“是谁干的!”
年轻公子的右手手背已经皮开肉绽,疼得脸色抽动,看着摊位上的众人,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
摊位上的食客面色惶恐,距离远一些的,已经悄悄溜走。
面容清秀的老板娘,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满面苍白。
年轻公子最终还是找到了打他的目标,那位打扮古怪的女子,腰间便悬着一根红色的皮鞭。
他捂着右手手背,咬牙道:“哪里来的蛮子,长的倒也凑合,给我捉住她,先带回去开荤!”
年轻公子身后的两名随从立刻大步走了过来。
那女子自顾自的吃着豆腐花,她身边那巨汉却是站了起来。
此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但体型却格外庞大,足足比年轻公子的随从高了一个头还多,两人愣在原地的功夫,就被那巨汉一巴掌一个,扇倒在地。
大汉望向年轻公子时,怔在原地的他立刻便一个激灵,飞快的跑到街上,大怒道:“你们给我等着,有本事别走啊!”
大汉重新坐下,看着那女子,用同样蹩脚的夏语说道:“不让惹事的......”
“闭嘴!”
女子凶狠的瞪了他一眼,才看向老板娘,说道:“再来三碗。”
老板娘慌忙道:“我不收你们的钱了,你们快走吧,他是县令大人的公子,等到他带人过来,你们就走不了了!”
那女子不为所动,老板娘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最终还是咬咬牙,给她重新打了三碗豆腐花。
诸葛飞忍不住再次瞥了身旁的方向一眼,这一男一女的装扮看起来就已经很奇怪了,一个壮硕,一个娇小的组合更为奇怪。
尤其是这女子,看起来娇小玲珑的,想不到居然有这么大的胃口,活像是没吃过豆腐花的土包子!
那女子回过头,皱眉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下来!”
“你看我吧,我不凶你。”
赵曼柔扯了扯他的袖子,说道:“她也没我好看。”
以正常人的审美来看,无论是长相还是衣着打扮,坐在诸葛飞另一边的女子和赵嘤嘤简直是云泥之别,这位普通话不标准的姑娘,像是从哪里的山林中跑出来的野人一样,虽说野性十足,但却一点儿女人味都没有。
有一个喜欢玩鞭子的女子,估计比黑丝还要霸道,正常男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诸葛飞多看她两眼只是惊诧于她的胃口,既然让对方不喜欢了,不看她就是,看赵嘤嘤不比她养眼多了。
“你们夏人,懂什么!”
那汉子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我们小姐,在家乡,是第一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