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边的草地上,年轻男女双手枕在脑后,并排躺在一起,溪边凉风阵阵,天上白云悠悠,诸葛飞翻动着记忆,娓娓道来一段故事,赵曼柔口中哼着轻盈的曲调,一脸满足。
小说原文一百多万字,诸葛飞当然不能全部讲完,只是讲清楚了故事脉络,尤其着重讲了建宁公主出嫁的部分,目的便是让赵曼柔找回一点信心。
他讲着讲着,忽然觉得身旁没了动静,转过头,却看到赵曼柔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想了一会儿,她抬头看着诸葛飞,问道:“建宁公主是说我吗?”
诸葛飞瞥了瞥她,问道:“你觉得你像吗?”
“不像。”
赵曼柔摇了摇头,说道:“我可比她淑女多了......”
她又想了想,忽然问道:“你说,我要是把燕国太子也咔嚓了,就不用联姻了吗?”
“不行。”
诸葛飞无情的击碎了她的幻想。
燕国就只有那么一位太子,要是太子变成了太监,估计燕国会立刻和夏国翻脸,势不两立,甚至直接开战,那这一次前往燕国的使团,也别想再回来了。
“那我听你的。”
赵曼柔坐起来,又道:“可为什么韦小宝要娶那么多女子,他太好色了!”赵曼柔说完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诸葛飞。
咱们说韦小宝你看我干什么?我才娶了三个好吧。
诸葛飞没有回答,赵曼柔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低着头,脸色变得红彤彤的。
建宁公主虽然是公主,但最后还是嫁给了小宝,他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呢,虽然父皇不会同意,但他们也可以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或者偷偷摸摸的在一起快乐的玩耍啊......
......
讲完了故事,时间也差不多了,回去的时候,赵曼柔似乎有什么心事,有些魂不守舍,诸葛飞带着她回去,也没有人发现,如无意外,公主所在的房间,是不会有人进入的。
送她回来之后,他又折返回了街上。
卖豆腐花的姑娘正在收拾摊位,诸葛飞走过去,那女子看到他,立刻道:“民女见过大人!”
诸葛飞挥了挥手,说道:“老板娘,你这豆腐花的秘方卖不卖,我想将你的秘方买下来。”
那女子连忙道:“大人要是喜欢,小女子将秘方送给大人就是了,反正小女子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她说着,就弯腰从桌椅下拖出一个小箱子,打开之后,从最里面取出一张泛黄的纸张,说道:“这秘方是小女子家中祖传的,如果大人不嫌弃的话,还请收下来吧。”
诸葛飞接过纸张,打开看了看,才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说道:“这些钱是买秘方的,姑娘收好了。”
那姑娘看着桌上的一百两银票,立刻道:“大人,这使不得,使不得......”
“这豆腐花的味道我很喜欢,既然你要离开这里,这银票还是收下吧,到了另一个地方还能有些本钱另谋生计。”诸葛飞说了一句之后,就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家传秘方是别人谋生的手段,许多人将之看的比性命还要重要,买别人秘方的事情本就有些过分,但奈何赵嘤嘤喜欢,诸葛飞也只能给她一笔较为丰厚的补偿。
他走在街上,某一刻,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站住!”
他转过头,看到今天见过的那名异族女子快步追过来。
那女子在诸葛飞身前停下,诸葛飞看着她,问道:“姑娘,有事?”
她看着诸葛飞,指了指来时的方向,问道:“豆腐花,秘方,你买了?”
诸葛飞点了点头,问道:“你也想买?”
那女子道:“很好吃,我也买。”
诸葛飞看着她问道:“为什么不去找那位姑娘买?”
这毕竟是别人的秘方,他虽然买下来了,但没有经过那女子的同意,他也不好给别人。
眼前的女子道:“她说卖给你了,就是你的,让我找你买。”
她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伸出手,说道:“够不够?”
?
既然那老板娘已经同意了,诸葛飞自然无所谓,他也不缺这几枚铜钱,将那秘方递给她,说道:“你拿去抄一份吧。”
诸葛飞找了一处茶楼,给了那伙计两文钱,便从他那里借来了纸笔。
看着那女子一只手握拳,将毛笔攥在手里,一笔一划的对着那秘方誊写,她虽然看起来很用心,但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的,比孙屠夫的女儿宝宝写的都不如。
丑就算了,还出奇的慢,诸葛飞忍不住了,从她手里夺过笔,飞快的帮她誊好秘方。
那女子拿着那张纸,看了看他,说道:“你的字,好看。”
诸葛飞将自己的秘方收起来,站起身,说道:“我走了,咱们有缘再见。”
“等一等。”
那女子叫住他,指着纸上,问道:“这是什么?”
诸葛飞看了看,说道:“黄豆。”
“黄豆?”
女子看着她,疑惑道:“是什么?”
“你不知道黄豆是什么?”
那女子摇了摇头。
诸葛飞有些怀疑,这姑娘到底是从哪个偏远的山沟沟里跑出来的,连黄豆都不知道是什么,要这豆腐花的秘方又有什么用......
而且,连黄豆都没有的地方,该是有多偏?
诸葛飞看着她,问道:“在你们家乡,人们都吃什么?”
女子想了想,说道:“肉,牛肉,羊肉,还有抢来的粮食。”
“抢来的粮食?”
诸葛飞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要抢?”
“不抢别人,就会被别人抢。”
女子的眼睛还盯着那秘方,说道:“粮食,别人抢走了,就会饿死。”
姑且不论这姑娘的民族是什么样未开化的民族,她的夏语断句和表达实在是让诸葛飞听的头疼,他看着她,问道:“姑娘的夏语是和什么人学的?”
“师父,是夏人。”
那女子指了指纸上另一个词,问道:“这,又是什么?”
“八角。”
“芭蕉?是什么?”
诸葛飞揉了揉眉心,好好的一个姑娘,说话听起来怎么就一股小鬼子的味道。
他深吸口气,问道:“姑娘的师父有没有教过你,不能这么说话?”
对面的女子看着他,问道:“那,怎么说?”
“想要说好夏语,就要先明白一句话的构成,最简单的便是主谓宾......”
“就拿“你喜欢豆腐花”这句话来说,主语是你,谓语是喜欢,宾语是豆腐花,中间不用停顿......”
“除了主谓宾之外,还有定状补,有句口诀你记住了就不会错,主谓宾,定状补,主谓结构分清楚......”
......
一个时辰之后,茶楼门口,那女子对诸葛飞挥了挥手,说道:“下次来我家乡,我请你喝马奶酒!”
看着她甩着小辫子离开,诸葛飞站在茶楼门口,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他觉得自己真是闲的,花了一个时辰教她语法,只是因为听不惯她那鬼子式夏语。
果然他骨子里还是一个愤青。
不过,这一个时辰里,她的进步也很显著,起码不像之前那样一个词语一个词语的往外蹦了,甚至连省略句都学会了,也让诸葛飞心中稍感安慰。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也该回驿站去了。
另一处破旧的客栈,女子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小声喃喃道:“主谓宾、定状补,主干枝叶分清楚。定语必居主宾前,谓前为状谓后补......”
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位中年女子走了进来。
她快步走上前,问道:“师父回来了,怎么样,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吗?”
中年女子摇了摇头,说道:“驿站周围全是守卫,百丈之内都无法靠近,看来只能等到以后再下手了。”
女子攥紧拳头,说道:“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他们得逞,一定要破坏夏燕两国的联姻,不能让他们去草原上抢我们的东西!”
中年女子点了点头,随后便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她,诧异道:“菁儿,你说话怎么......”
“我的夏语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我还会说绕口令呢!”
女子高兴的说道:“粉红墙上画凤凰,凤凰画在粉红墙。红凤凰、粉凤凰,红粉凤凰花凤凰......”
中年女子看着她,问道:“谁教你的?”
“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好人,是他教我的。”
年轻女子道:“原来夏人也有好人,他还教我怎么说夏语,我今天学会了好多呢。”
中年女子皱起眉头,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
年轻女子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才道:“他还送了秘方给我,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中年女子看着她,认真的说道:“人心叵测,哪怕是朝夕相处,也无法看透人心,他与你初次见面,就如此热情,定是别有什么用心,你以后与人相处,都要多留一个心眼......”
女子不以为意,喃喃道:“他能有什么别的用心呢,他今天还出手从大夏官兵手里救下了我们呢......”
“救你们?”
中年女子皱起眉头,问道:“你们闯什么祸了?”
年轻女子眼珠一转,说道:“师父,我今天还学了个绕口令,您要不听听?是是是,食是石......”
......
说是在云州停留三日,但其实只停留了两日,第三天早上,马化云和左文堂便过来商议启程的事情了。
这是因为生病的那两位使臣身体虽然有所好转,但仍然十分虚弱,看样没有十天半月的休养是不能上路的,整个队伍不能等他们十天半月,只能先将他们留在这里。
除了左文堂之外,随行的使团中,有六人都是靖王的棋子,到如今,诸葛飞的小本本上已经划上了四个“/”,算上左文堂,靖王这面还有三人,但路程还未过半,使臣就折损了近一半,要是再折损一位,他作为主官,回去就不好向夏皇交代了。
另外的两人还好,王饱墙和几个丐帮弟子一直在盯着,这左文堂一路上实在是碍眼,到了燕国,肯定会想办法给他捣乱,等到了燕国,还是找机会将他安排了才好。
六位使臣去了四位,左文堂心中正郁闷之极,忽然感受到一道视线,抬头望去,只见诸葛飞正看着他,面露思忖之色,那目光再加上他的思忖表情顿时看的他心底发毛,忍不住便打了一个哆嗦......
马化云铺开一张巨大的地图,指着上面的一条线路,说道:“从大宛到燕国的路不止一条,但最终都要经过幽州凤凰城,凤凰城便是夏国最北边的州城了,过了凤凰城,再行一日,只要翻越两条山岭,便是燕国地界。”
他指着其中一条线路,说道:“此路线最为安全,走这一条路,大概不用半月时间,便能抵达凤凰城,两位大人觉得如何?”
诸葛飞的视线从左文堂的身上移开,点头道:“马统领觉得可以,那便选择这一条吧。”
左文堂也没有什么异议,点了点头之后,见诸葛飞的目光又望过来,忍不住问道:“诸葛大人,为何一直看着本官?”
诸葛飞瞥了他一眼,说道:“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小气......”
......
凤凰城算是夏国最北边的州城,出了凤凰城,再往前一日路程,就能进入燕国。之所以绕路,从地图上看,从京都出发,离草原更近,鞑虏有几个部落的居住地如同楔子一样钉在了大夏与大燕之间,不得不绕行!
一行人三月初一从京都出发,抵达凤凰城的时候,已是四月初九。
幽州凤凰城虽地处边境,但却是与燕国接壤,夏燕两国这些年都互为友邦,近两年的联系又更加紧密,因此凤凰城向来都没有重兵把守,朝廷将边境的主要兵力,都安排在了这里往东的一些城池及与北方草原接壤的云州之地。
远远的望着凤凰城城墙,一种破败的感觉便扑面而来。
夏国的富庶之地在京州及江南,越往西北的州府便越是穷困,在幽州这种地方为官的小官员,要么是科举的成绩不佳,被随便分配到破落之地,要么是身上有些某些污点的犯官,又不到革职查办的程度,便让他们在这种地方蹉跎养老。
但若是一州刺史,那就另说了,毕竟幽州可是大州,又与大燕和草原接壤,所以其实这里的大官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马化云骑着马走上前,说道:“诸葛大人,凤凰城到了。”
他脸上的表情比以往要严肃的多,出了幽州,就远离了夏国,再也得不到官府的援助,此行的后半程,才是最为艰难的时候。
左文堂走上前,和诸葛飞保持着五步的距离,说道:“诸葛大人,进城吧。”
自从靖王在使团中安排的人手频频出事之后,尤其是几次被他莫名其妙看的心发慌后,左文堂就更不敢和他靠的太近了。
诸葛飞骑在马上,目光望着前方,挥了挥手,说道:“进城!”
幽州的地方官员早就收到了消息,烈阳公主的送亲队伍即将抵达凤凰城,早早的就打开了城门,地方官员排成两列,站在城门口迎接。
送亲队伍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幽州刺史便率领幽州大小官员走上前,躬身道:“幽州刺史张代州,携幽州官员恭迎烈阳公主大驾,使者大人一路辛苦!”
诸葛飞骑在马上,望着下方的幽州刺史,笑道:“张大人,好久不见啊。”
他对于这位幽州刺史,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两年之前,对方还是汀州刺史,同时也是岳父大人顶头上司的时候,赵家和王家在他手上,可是吃了不小的亏。
就连自己老婆,都差点成了他的小妾呢!
后来因为李雪姬遇刺一事,诸城官员集体受罚,被打包‘贬谪’到了幽州,说起来,他从一个还算富庶的汀州刺史,挪到这边境的贫瘠且风云际会之地,和诸葛飞也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但转念想想,如果不是他儿子对晚晴穷追猛打,不是他逼迫晚晴做他小妾,也就没有后来他和晚晴假成亲的事情,如果王晚晴没有和他假成亲,也就没有后来的真拿下了。
说到底还是他们父子促成了自己的这段姻缘呢!连带着还有和芳寻的那半段姻缘!
他在张刺史手上也没有吃什么亏,和他也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时隔两年再见的时候,只是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触,甚至有故人相见的亲切。
耳边的声音有些陌生,但又好像在哪里听过,张牟元以为是早年的同僚,抬起头看了看,只见使团最前方的骏马之上,一位年轻人正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这位大人......”
马上之人看年纪,自然不可能是他的同僚,张牟元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刚刚开口,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光亮,大惊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