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姬走到街边,对那卖面的老婆婆道:“婆婆,两碗面。”
“咳咳..一碗就行。”
诸葛飞回头对那老婆婆说了一句,坐在李雪姬的对面,解释道:“我..不饿。”
面摊之上,老婆婆看他的脸色和上次一样的不善,说不定会给里面加什么狠货,小心起见,自己看着她吃就好。
李雪姬坐下之后,便看着他说道:“南边这些日子不太平,你们一时半会恐怕走不了。”
诸葛飞点点头,说道:“等到朝廷镇压了乱党,我们再出发。”
一会儿的功夫,老婆婆已经端上来了面,李雪姬取了筷子,说道:“朝廷已经在筹备平反的事情了,晏王只能占据三州之地,终成不了气候,到时候,你们可以随军出发。”
跟在燕国的平反大军后面,安全自然能够得到保证,诸葛飞没有过多犹豫,点了点头,说道:“好。”
他看着李雪姬小口的吃面,香味铺面而来,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
李雪姬看了看他,拿过来一个空碗,从碗里拨了一半给他,说道:“太多了,我吃不下。”
一米一粒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万物维艰!
浪费食物可耻,既然她吃不下,帮她分担一点也是可以的。
诸葛飞也不计较她刚才已经吃过两口,反正也不是没有吃过她吃剩下的东西,不得不说,这老婆婆的面煮的是真的好吃,他本想回去之前,花重金将秘方买下来,给晚晴小靓她们也尝尝,但依照眼下的情况来看,她应该是不会卖给自己的。
诸葛飞在那老婆婆不善的目光注视之下,吃了口面,看者李雪姬,问道:“现在太子被废,誉王继位,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李雪姬想了想,说道:“留在朝堂协助父皇,或者领兵去东北方,草原始终是个大威胁,早晚有仗要打。”
“咳!”那老婆婆重重的咳了一声,说道:“你一个姑娘家的,管什么朝堂,打什么仗,女孩子就应该绣绣花,找个好人家把自己嫁了......”
虽然作为一个街头卖面的老婆婆不应该插嘴公主的事情,但诸葛飞这次倒是和她的观点不谋而合。
她身为女子,不为自己着想,总是想着朝堂、想着家国,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不过,正因为她是李雪姬,不是赵曼柔也不是拓跋菁,这些想法会在她身上出现,再也正常不过。
如果她的兴趣和志向只是绣绣花,找个好人把自己嫁了,自己也不会认识小李大人,两个人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坐在燕国京都的不起眼的面馆里同吃一碗面。
诸葛飞吃完了面,掏出手帕擦擦嘴,手腕忽然被那老婆婆握住。
她看着诸葛飞,问道:“你这手帕哪里来的?”
被她握着手腕,诸葛飞下意识的就要挣脱,但她枯瘦的手掌却像是一只铁钳,无论他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李雪姬看了看那老婆婆,说道:“婆婆,没事的。”
这手帕是李雪姬上次递给他的,他就一直带在身上,不等他解释,手腕又被这老婆婆放开。
老婆婆瞪了他一眼之后,收拾了碗走出去,诸葛飞揉了揉手腕,回头看了一眼,说道:“老人家力气可真大。”
李雪姬看了看他,说道:“我的武功是婆婆教的。”
诸葛飞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李雪姬的武功,恐怕现在他都不是对手,她的师父有多厉害,还真的难以想象。
高手果然在民间,卖小黄书的老乞丐是高手,杀猪的屠夫是高手,如今连卖面的老婆婆都是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
老乞丐曾经说过,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反倒是民间藏龙卧虎,常有不世出的高人。
不知道她比起老孙如何,看她也一把年纪了,估计经不起老孙几刀了吧。
但不管怎么样,凭她刚才那一手,就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
吃完了面,走出店铺,李雪姬看着他,说道:“你回去便让你们的使团开始准备吧,大军很快就要启程,应该就在这几日。”
诸葛飞道:“前些日子已经准备好了。”
李雪姬点了点头,说道:“我回宫了。”
诸葛飞走在她身旁,说道:“我送你。”
面摊距离皇宫并不远,两人一路随便聊着,走到宫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疾速的马蹄声音。
京都之内,非紧急情况,禁止纵马,诸葛飞回过头,听到“吁”的一声。
那匹马停下之后,便瘫倒在地,口吐白沫,显然是累到了极致。
一名骑士从马上跌下来,看上去同样疲惫至极,艰难的在地上爬了两下,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嘶声道:“晏,晏王密信......”
李雪姬快步走过去,从他手中拿过信封,吩咐赶来的侍卫道:“扶他进去休息。”
她拆开信封,诸葛飞站在她身旁瞥了一眼,只见那白纸上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有。
“你先回去。”李雪姬看着他说了一句,就匆匆回宫。
诸葛飞看着她进宫,才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晏王密信,晏王不是造反了吗,居然给京都送秘信......,看来这造反一事,怕是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不过这应该属于燕国的机密了,他回未央宫等消息就行。
宫内,御书房中。
新任户部尚书缓缓走出来,抱拳道:“陛下,十万大军的粮草银饷,户部已经筹备完毕,明日即可上路。”
兵部尚书随之出列,躬身道:“所有的兵械,车驾,兵部也已准备完毕。”
晏王造反的消息传到京都,已经有数日了,刚刚得到这个消息,朝廷便极度重视,紧急调动兵马粮草,欲前往沧州镇压。
这是新皇继位之后的第一仗,也是一个绝好的威慑之机,朝廷若是能以雷霆之势,剿灭叛贼,那么那些躲在暗处窥伺的牛鬼蛇神,也就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一名将军单膝跪地,高声道:“陛下,臣愿领命,带领十万将士,讨伐逆贼!”
誉王目光望向他,点头道:“既然如此,朕便命你......”
“父皇。”
他的话还未说完,李雪姬便快步走进殿内,走上前,将一封信放在桌上,说道:“有人从沧州带来的,说是晏王密信。”
“晏王?”
誉王话语一顿,从信封中拿出一张纸,望向身后,说道:“取蜡烛来。”
很快便有宦官拿来了蜡烛,点燃。
誉王将白纸放在蜡烛之上,与火焰保持一定的距离,轻轻的炙烤,纸上很快就有字迹显现出来。
誉王看完了之后,将之放下,起身道:“又是草原上那些鞑虏人......”
他目光微凝,说道:“他们控制了晏王,又以晏王之名,召集三州将领,杀掉不愿意配合的人,为的只是给我们制造些麻烦?”
李雪姬看着他,说道:“他们是想让我燕国的将士自相残杀,让我燕国乱起来。”
誉王目光再次望向那张纸,说道:“不过,这也只是一面之词,并不足与全信。”
李雪姬想了想,说道:“如果这封信中说的为真,只要能解决那些人,便不用再兴师动众,大动刀兵,不如先令大军按兵不动,遣人前去探查消息......”
誉王挥了挥手,说道:“既然已经召集了兵马,必定是要走一遭的,只是也不能白白牺牲将士们的性命,我会派密谍先去沧州打探虚实......”
李雪姬想了想,看着他,说道:“父皇,我去吧。”
......
诸葛飞和赵曼柔等人站在未央宫门口,街上是绵延无尽的行人。
今日是燕皇出殡的日子,从皇宫到京都之外的皇陵,送葬的队伍长达数十里。
相比于历代皇帝葬礼的劳民伤财,大兴土木,根据遗诏,这一任燕皇的葬礼,皆是从简进行。
今日以后,誉王就是燕国绝对的正统皇帝。
征讨叛军的大军,也将在三日后出发,使团已经准备完毕,到时候将会跟在他们的后面。
拓跋菁左右看了看,当送葬的队伍经过时,街道两旁,不时有人忍不住放声哭泣,她开口道:“这些百姓都很喜欢燕国的皇帝。”
誉王兄弟二人,皆是难得的雄主,使得燕国在劣势中崛起,单论政治才能,他们两人还要远超夏皇。
夏皇只能算作是“守成之君”,已故的燕皇,却当得上是“中兴之主”。
诸葛飞看着她,说道:“一会儿回去以后,把你的东西都收拾好,我们三天后就要出发了。”
“终于可以回家了......”
拓跋菁点了点头,脸上又露出一丝留恋,叹息道:“这里这么好,如果草原和你们能不打仗的话该有多好?”
在夏人的地方待的久了,穿夏人的衣服,吃夏人的食物,说夏人的语言,拓跋菁身上的野性逐渐的消失,偶尔也会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连诸葛飞都被她影响,纵使燕国有想留恋的风景,有想吃的面,有想见的人,但家的地位,却是永远不能代替的。
燕皇驾崩当日,他就已经派快马回京传信,那是加急命令,现在应该已经快送到夏国京都了,不知道小靓晚晴她们有没有收到消息......
夏国京都上京城内,早朝即将结束。
户部尚书贾平傲抱着笏板,说道:“陛下,户部已经清算完所有的账目,今年风调雨顺,并无天灾,前半年的税收,比之往年,又多了一成。”
“很好。”
夏皇点了点头,问道:“众卿还有何要奏?”
兵部尚书马腾走上前,说道:“启禀陛下,前些日子,臣巡检库部,发现库中军械老旧磨损者不在少数,臣奏请陛下拨银五万两,为兵部置换一批新的军械。”
“军械之事,不可马虎。”夏皇想了想,说道:“准了。”
兵部尚书之后,又有两名御史就朝中某些官员诸如偷偷摸摸逛青楼睡女人不给银子还威胁人家的白嫖行为等等的私生活问题进行了弹劾,但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片刻后,见已无人出列,夏皇才开口道:“既已无人再奏,今日便退朝吧......”
他话音刚落,一名宦官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高声道:“陛下,燕国急报!”
“燕国急报?”夏皇本来已经坐了起来,准备退朝,闻言又坐了回去。
朝中百官闻言,亦是立刻打起了精神。
外交无小事,使团护送烈阳公主联姻,离开已有近小半年,除了刚开始的时候,陆续有使臣受不了路途颠簸,因病被遣送回京之外,便没有了任何消息。
这个时候却送上了急报,怕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夏皇双手扶着龙椅,说道:“什么急报,念。”
“是。”
那宦官打开密折,立刻道:“臣诸葛飞启:臣承蒙皇恩,担任送婚使,出使燕国,行三月而到......,然天有不测,七月初三,燕皇驾崩,遗诏传皇位于誉王,太子谋逆被废......”
那宦官说到这里,额头冷汗直冒,声音已经在打颤了。
“什么!竟将皇位传给了誉王.....”
夏皇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小声嘀咕道。
朝中百官,亦是双目圆睁,惊骇一片。
使团此行便是送公主联姻的,联姻之人,正是燕国太子,今燕皇驾崩,太子谋逆被废,联姻之事毁于一旦,夏国使臣现在有没有事情,是何情况还不知道......
兵部尚书马腾面色微变,中书舍人曹锦秀面露担忧,礼部尚书曹锦程面无表情,其余之人的脸上,皆是震惊及难以置信。
夏皇目光望向下方,沉声道:“还有呢!”
那宦官哆嗦了一下,看了看之后,立刻道:“回陛下,燕国遭逢大变,联姻被毁,诸葛大人正准备护送公主回京。”
闻听使团无事,马腾和曹锦秀面色缓和,夏皇重新坐下,说道:“呈上来。”
那宦官急忙上前,将密折呈上去。
夏皇打开折子,仔细的看了两遍,将之放在一边。
燕皇驾崩的突然,燕国局势大变,几乎是乾坤逆转,虽然没有对夏国造成太大的影响,但长远来看,对夏国也无甚好处。
如今联姻失败,誉王登位,燕国无疑会更加强盛,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可以预见的是,燕国将会以更快的速度崛起,甚至超越夏国,指日可待。
然而这些已成定局,无法改变,夏皇目光瞥了瞥下方的三位皇子,心情莫名的烦闷,挥了挥手,说道:“退朝。”
百官陆续从殿内走出,面色各异。
燕皇的忽然驾崩,自是让他们心中吃惊。
燕皇驾崩之后,废黜太子,传位誉王的不凡之举,更是让人惊诧。
但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堂堂三元状元,怎么就真的和扫把星一样,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事?邪了门了!
一进户部就克死了侍郎,刑部侍郎因为他,现在还在大牢里蹲着,礼部的三位郎中身上发生的事情,在朝中早就传开了......
这次的燕国之行更加恐怖,护送公主与太子联姻,结果太子被废,燕皇驾崩......,即便是朝中并不信这些虚无之说的官员,内心也发生了些许动摇。
难道此子,当真是扫把星下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