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汉升离开的时候,身后的诸城官员纷纷对他行礼,态度一改之前。
看宋大人对他的态度,怕是以后张刺史想要动他,也没有那么简单了,与之交恶,对他们可没有任何好处。
王汉升走到轿旁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原来你早有依仗,我的提醒,倒是多此一举了。”
王汉升回头看着太华县令付信文,摇头道:“奉孝,我也不知道宋大人今日为何会如此......”
付信文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之色,“你觉得我会信?”
王汉升淡淡道:“你爱信不信。”
付信文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在转身的那一刻,长松了一口气。
“等一等。”
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他转过头,看着王汉升,问道:“还有事?”
“帮我个忙。”
王汉升看着他,说道:“帮我查一个人,我要他的户籍和所有能查到的资料。”
付信文怔了怔,不屑看向他,问道:“你这是在求我?”
王汉升撇撇嘴,佯怒道:“你不要太过分!”
“怎么?榜上大官更不把师兄放在眼里了?既然如此,我不帮。”付信文看了看他,干脆的转身离去。
“帮我查查太华县诸家村诸鹏举,字季安。我那便宜姑爷,据说是此人之子...”
王汉升说了一句之后,便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付信文回到太华县衙,天已经很晚。
“大人!”衙门口的一名守门衙役对他躬身行礼。
付信文迈进县衙,脚步又顿住,说道:“明早上值让户房的房书吏过来见我。”
“小的一定通知到”
付信文走进县衙,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王汉升啊王汉升,误会我就算了,不就一个女人吗,置于和我置气十几年?如此气量,诺然当初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
王汉升走回赵府的时候,整个人还有些浑浑噩噩。
陈诺然看着他失神的走进来,关切道:“怎么了,那张刺史又为难与你了?”
王汉升酌口茶水,才发现这茶的味道和平常不太一样。口感清冽,唇齿留香。
他本就是爱茶之人,忍不住开口赞道:“好茶!”
“我不是问你茶怎么样!”
陈诺然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是问你,那张刺史今天怎么为难你了,他是不是在宋大人面前诋毁你了?宋大人可是吏部侍郎,这样会不会对你的仕途不利?”
王汉升忽然想到,宋大人今夜也提起过孙神医的名字,问道:“这茶,是孙神医送给大宝的?”
不仅如此,宋大人今夜提起诸葛飞的次数,实在太多了。
那天晚上在宋府,除了晚晴做出来的诗之外,一定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而孙神医,似乎也并不像他认为的那样,只是一位医术高超的闲逸老大夫。
王大人一时陷入了沉思。
“王汉升!”
陈诺然眉头紧皱,看着他问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王汉升回过神急忙道:“对不起诺然,为夫在想些事情,夫人不用担心,你听我说%¥#...”
片刻之后,陈诺然看着他,不确信道:“你说宋大人对你十分热情,居然抛下张刺史不顾,和你聊了小半个时辰,还准备过几天介绍京州提刑司给你认识?”
王汉升点了点头。
陈诺然不说话了,她看着王汉升,眼泪漱漱而落。
王汉升心中一惊,握着她的手,急忙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陈诺然抬头看着他,声音哽咽道:“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担心,有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独自承受,可那姓张的恼急了我们,怎么会不难为你,而宋大人与你素不相识,又怎么会对你如此热切帮你解围?”
王汉升有些无奈,这事换谁都不会相信啊!他帮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夫人,这次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也奇怪呢,不过...”
“都到现在了,你还不对我说实话吗?”
“夫人,为夫所言,都是实话”
“真的?”
“千真万确!”
......
再三确认之后,陈诺然有些相信了,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抬起头,疑惑道:“可是,宋大人为何如此对你?你我出身并非诸城,以前和他也并不相识,他没有道理如此对你啊”
“这也正是我不解的。”
王汉升摇了摇头,说道:“我怀疑,那天在宋府,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
“你刚才不是说宋大人认识孙神医吗?”
陈诺然看着他,说道:“你刚才喝的茶,就是孙神医送给大宝的,我看这件事情,关键还在孙神医,大宝肯定知道些什么。”
不弄清楚这件事情,王汉升今天怕是睡不着觉,他想了想,说道:“我去问问他。”
陈诺然心中也充满了疑惑,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走出房门的时候,她的脚步顿住,看着王汉升,忽然问道:“你刚才说这次没有骗我?”
王汉升点了点头,说道:“这次真的没有骗你。”
陈诺然眉头皱起质问道:“那就是以前骗过了?”
“我...”
“记得上一次你后半夜才回来,说去和李县丞商议种植农桑一事,回来身上却有一股青橘皮的味道,你是不是特意用那味道掩盖着什么?你和那李清源是不是去青楼了?”
“我...你??”
“那天我和李县丞就是去城外吴家村视察蜜桔种植一事才回来晚的,厷宰他喜欢吃蜜桔,我顺便也吃了两个的...”
“哪怕现在蜜桔也没到熟的时候吧?你们两个大男人喜欢吃那又酸又涩的青橘?”陈诺然眉头皱起,眼神如刀。
“咳咳...厷宰说青橘解油腻,还消暑,所以我们就吃了两个...”
“好,这个我暂且信你,那上次,你说戊时就回来,结果快亥时了才回来,说,那一个时辰你干什么去了?”
“我...我是怕那么晚才回来你刚睡着...我怕吵醒你”
“你是怕我没睡着吧?”
......
诸葛飞房里。
王婉晴刚才做宵夜给灶下添柴的时候,手上不小心扎了一根木刺。
诸葛飞手中拿了一根针,在火上稍微消毒之后,正在灯下帮她挑木刺呢。
他先将伤口挑开了一点儿,抬头问道:“疼吗?”
王映月眉头微皱,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点头道:“疼。”
“忍一忍,一下就好了。”
诸葛飞用针尖将那根木刺快速挑出来,“啊...”王晚晴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男子关心问道:“有那么疼?”
“嗯”
“第一次?”
“??嗯!”
“难怪,放心,一会就不疼了”
“都流血了...”女子小声的说道。
“没事,我去找手帕,擦一擦就行了!”
??
门外,刚刚要敲门的两人愣在那里,面面相觑。
房门口处,陈诺然拽着王汉升的衣袖,快步离开。
王汉升甩开她的手,大怒道:“混账啊!”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陈诺然将王汉升拉回房中,看着他,脸色微红,说道:“你也看到了,看来当初我们赌对了。一个月内,必须将他们的婚事重新补办!”
两人虽然已经拜过堂,但上一次确是兰儿代替的。这也是为何陈诺然耿耿于怀必须要补办婚礼的原因。更鉴于今晚这事儿,她有信心女儿和芳寻那丫头走出歧途,大宝就是上天派来的救星啊。
而且看现在的苗头,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所以大宝家里的亲人,是一定要见的,正式的婚礼他们也务必要参加。
王汉升脸上怒气未消,连声道:“这个混账…”
陈诺然看了看他,说道:“说的你当年好像多正人君子似的...”
王汉升老脸一红,叹气道:“夫人,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
“哼,这就嫌弃我了?你是不是外面有狐狸精了?”
“别瞎想,哪有,再说除了你谁会看上我啊!”
“青楼妓馆不是只看银子?”
“我的月供不都在你那?”
“哼,很晚了,咱们回去休息吧,孙神医上次给大宝一种大补酒,叫什么人参虎鞭鹿茸酒,说是大补,大宝他说分了一半给你呢,老爷赶快回去尝尝...”
“不喝行不行?我想一个人在外面走走,吹吹晚风..”
陈诺然眉头一皱,嗔怒道:“当年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年你说,你会对我永远有求必硬的”
“有吗?”
“好啊,你果然外面有人了!”
“得得...我回去喝酒还不行吗?真是服了你了!”
......
诸葛飞早上刚刚起床,就被王汉升堵在了外面。
便宜岳父大人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太友善。
最近和他很少交流,确定自己没有惹到他,难道是前两天撞到他给岳母大人谄媚揉肩,让他觉得坏了形象,才招致他对自己不满?
“咳咳..大宝啊,那虎鞭酒?”王大人表情有些不自然。
“是我给岳母大人的,怎么样?够劲儿吧?岳父大人喝没了?我这还有几瓶,再匀给你一半好啦,反正我年轻,身体好,用不上的。”自己喝了这个就只能去锻体,简直浪费!
→→
王大人看向自己这便宜二手姑爷,你敢说你用不到?你这是在变相说我老了身体不行呗?你可知老夫昨晚喝了你那酒....现在腰还疼呢!
“咳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以后类似的这种东西少给你岳母,你懂我的意思吗?”
“小婿懂得,懂得,放心,哪怕下一次岳母大人亲口要,我都不给了,就说都被我自己喝没了。”
“如此肾好!”
......
翁婿俩除了针对那大补酒是饭前喝还是饭后喝效果更好以外,王汉升还问了他一些其他事情,大都是有关孙神医的。
诸葛飞对于孙神医知道的有限,也只是知道他很有背景,帮着宋家老夫人治过病,因此宋家家主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他将这些全都告诉了王汉升。
今日早饭王大人夫妇和大家一起吃的。
吃早饭的时候,岳母大人拉着王映月说了几句悄悄话,女儿的脸就变的通红,饭都没吃完就说去找芳寻了。
这之后,王汉升看他的眼神儿,莫名变的正常。
倒是陈诺然脸上那明显的惋惜和遗憾让男子有些不解。
我知道你们有意撮合我和白裳,但是我和她真的只是探讨诗词,纯友谊啊。
吃过早饭,他走出王府。因为有约。
许六安已经等在外面。
这些天很多时候都和许六安混在一起,又一起经历了偷鸡案,两人熟络的早跟兄弟了似的。
而且王县令不知道诸葛飞会功夫,私下里交代过许六安要保护好自己这位姑爷,主要是怕刺史府那面找诸葛飞麻烦。
虽然是兄弟,但有时诸葛飞心里会莫名的不爽,凭什么你能有浩然正气眷顾而自己却不能,论人前显圣装逼这一技能,诸葛飞感觉自己可能比不过许六安,很多次这家伙都抢了自己风头。
所以诸葛飞总有一种想让黑丝虐一虐他的想法,不知道赵灵燕的大长腿,一脚能把他踢出去多远。
“诸兄,你这是什么眼神儿?”
“白漂兄,我在看你最近是不是胖了?烧鸡吃多了?”
“大宝兄好眼力,只怪你发明的那叫花鸡太好吃了,最近衙门里的改善伙食都有叫花鸡呢”
......
小乞丐依然没有消息,老乞丐倒是总能见到,诸葛飞心中略微失望,路过某处高门之时,耳边传来了孩童稚嫩的声音。
“你这胖丫头,猪都没有你胖!”
“你以后别叫宋小芳了,干脆叫宋小猪算了!”
“宋小猪,宋小猪!就知道吃的宋小猪!哈哈..”
......
胖乎乎的小姑娘被几名孩童推搡着,咬着嘴唇低着头,眼泪在眼睛里面打转,握紧的拳头松了松,低头向前走去。
几名和她年纪相仿的孩童指着她的背影,哈哈大笑。
她走了几步,忽然停下,看着前方的一道人影。
她怔了怔,抹掉眼泪,下意识的护着一只袖子,里面藏着好吃的。
诸葛飞看着她,无奈道:“我今天真吃饱了”
她的手还是没有松开袖口。
看着小姑娘如此不相信自己的表情,诸葛飞额头浮现出两道黑线。
对于她的这种行为表示不能理解,自己看起来很像那种会骗小孩子东西吃的人吗?
小姑娘抹了抹眼泪,绕开他,给嘴里塞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一边哭,一边吃,一边继续向前走。
许六安疑惑道:“你认识这小胖姑娘?这谁家的丫头啊,生活条件肯定好,估计每天都有叫花鸡吃吧”
诸葛飞随意道:“你还真说对了,他家里每顿吃叫花鸡也吃得起啊”
诸葛飞快走两步跟在后面,好奇的问道:“他们为什么欺负你啊?”
小姑娘哽咽道:“他们说我胖,他们不和我玩。”
诸葛飞走在她的身边,安慰道:“胖怎么了?你胖也没吃他们家大米啊!”
“他们说我是猪,说猪都没我胖。”
“他们骂你,你骂回去就好了。”
“我骂回去他们会打我的。”
闻此言诸葛飞眉头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