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忆:青州城

慕容以海本来是个王子,衣食无忧,平常的生活就是在王府中读书练武。时不时随着父王出城,骑着骏马,牵着黄狗,肩上站着猎鹰,腰部挎着宝剑,背着良弓,打猎野餐。

在他十六岁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忍饥受饿,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被人追杀,以前,活着就是为了享受祖辈攒下的荣华富贵,当然,这些富贵是由他的先祖所开创的。

他的命运彻底发生改变,是在元兴十五年,那一年的血腥和屠戮,使他失去了父亲和兄长,那一年他由一个王子变为了魏然人的奴才。

倘若那一年,慕容以海知道时间不可回转,有些人再也不能见到,他一定会好好的多看看他们,多陪陪他们,让他们少为自己操些心。

太祖高皇帝慕容延昭本出身微寒,却能带领众位豪杰建立大燕朝,是何等的英雄!然而时光飞速,二百多年以后,他所建立的大燕帝国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先是,魏然崛起于河套,大燕屡次调兵遣将,均大败而回。而关内又是民变四起,到了元兴皇帝即位之后,大燕已经日薄西山,难有回天之力了!元兴十四年,魏然十三万大军包围西京,围六月,粮尽,西京杀人而食,折骸而炊。大燕国太师袁庆率领二十万大军救援西京。麾下有八大将军。是整个大燕王朝的家底。然而,还是不敌魏然名将赫连泰,二十万大军就此飞灰湮灭。

野心勃勃的魏然可汗赫连垂哪能放过这次机会,元兴十五年秋天,他决定再次派兵,派遣大将军赫连泰进攻大燕朝。

此时,正值初秋,草木丰盛。正利于行军。虽然急促但是人马并不疲劳,反而养足了精神和体力。

黄河,大燕的保护神,此时却在无声的哭泣,在剧烈的颤抖,鸟儿也禁不住的哀鸣,四散逃去,草丛被惊动了,里面的走兽哀嚎着奔走,赫连泰的千军万马,突破了吕梁山脉,直扑中原进攻大燕国都洛阳。洛阳,毕竟是首都,久攻不下,于是赫连泰便移兵青州。

青州城是山东重镇,三国时曹操曾经在此大破黄巾军,收得三十万青州兵,从此纵横天下,所向披靡。若是曹操在此,富庶的青州怎么会成为魏然的跑马场。更进一步说,若是曹操还在的话,赫连垂怎么会有机会在河套崛起,他肯定会亲自率军,想当年打败匈奴乌桓一样,把赫连垂收拾地服服帖帖,把魏然消灭在萌芽状态。

到了燕朝初年的时候,太祖高皇帝封十子慕容檀为齐王。

到了元兴十五年,已经是第九代齐王了慕容寿镛了。慕容寿镛虽然贵为王爷,却深知太祖皇帝慕容延昭以马上取天下,更是当时的天下第一勇士,所以勤习武功、并督促两个儿子练习。

赫连泰进攻洛阳不下,转而向东,进攻青州,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慕容寿镛赶紧召青州太守邓先前来齐王府商议。

慕容寿镛问:“太守,现在青州有多少兵马?”

邓先说:“禀王爷,前一阵子魏然攻打山西、青州被朝廷抽调了不少兵马,现在有一千人马!”

慕容寿镛心中一惊:“那赫连泰此次侵犯我大燕,至少带了十万兵马!本王府中尚有些财务,分发给百姓,请百姓守城。另外,太守赶紧上表朝廷,请朝廷屯兵济南,截断赫连泰归路。让他记住孤军深入的教训!”

邓先说:“臣马上去办!”慕容寿镛安排了王府长史,和青州太守一起,招募百姓,分发银两。

安排完这些之后,慕容寿镛召唤两个儿子,慕容以令和慕容以海。他原来有五个儿子,长大成人的就这两个儿子。

慕容以海发现近些年父亲脸上的愁容变多了,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可父王为什么会发愁,国家的内忧外患太严重了,他比自己更能直观感受到。他听说去年,朝廷的二十万大军败给魏然后,父王上表朝廷,愿意招募兵马,跟随朝廷大军再次征讨魏然。这封表到了朝廷之后,元兴皇帝不仅没有同意父王的请求,反而下旨把父亲训斥了一顿。父王诚惶诚恐,原来元兴皇帝一系,也本来是藩王,后来起兵,夺了皇位,因此,大燕朝对藩王练兵十分的忌讳。所以父王那厉兵秣马的热情,消解了一大半去。但对以令、以海兄弟二人的武功,还是一如既往的严格要求。

慕容寿镛脸色沉重,对两个儿子说:“赫连泰是天下的名将,又统领二十万大军,青州城人马匮乏,守怕是守不住了。为父袭领王爵多年,自当与青州共存亡,你们两个孩儿,自当保护家眷,向东转移。”

慕容以海说:“不行,转移家眷,可以交给哥哥,我当跟随父王左右,和那赫连泰一决雌雄!”

慕容以令也说:“我是世子,自当留在青州,我青州百姓,能战者也不下数万人,更兼有城墙坚固,大可以和魏然军周旋一阵!”

慕容寿镛急得直拍大腿:“你们两个傻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意气用事!赫连泰是什么人,袁太师都不是他的对手,你们夸什么海口!”

正说话间,隐约听到城外喊杀声四起,慕容寿镛赶紧披挂上马,以海、以令两兄弟也穿上披挂,骑马跟随父王来到了城墙。

夜晚降临,城外一片黑暗。突然间,从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影子。它们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恶魔,逐渐靠近,直到揭示出它们真正的面目。

那是一支庞大的军队,沉默而坚定地前进,黑漆漆的甲胄在夜色中闪着冷硬的光。铁甲的摩擦声和脚步声形成了一支单调而冷酷的哀乐。

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整齐的队伍如同铁壁一般向城门推进。他们的队列没有一丝混乱,就如同一只巨大的铁拳,狠狠地砸向青州。

慕容以海这才真正见识到了魏然军的军容,他不禁暗自叹息,如果这支军队,是我大燕朝的就好了。也不禁惋惜,袁太师败在这样的军队手里,败得不冤枉。

齐王的面容被头盔和帽檐遮住,只露出冷冽而坚定的眼神,目光直直地前方,他可能已经预料到了战争的结果。

而城墙上,守城的士兵们紧张而恐惧地盯着这支敌军,尽管他们知道自己的责任,但面对这样一支仿佛从地狱中走出的军队,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恐惧。

黑压压的敌军如同一座山,缓缓压向城池。城墙在他们的逼近下显得如此的脆弱和孤独。守城的士兵们尽管知道自己的使命,但面对这样一支大军的威胁,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城外黑压压的魏然军,就像一片巨大的黑暗,准备吞噬掉城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