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变蛟抬手示意让陈东坐下,问道:“对了,那块印章怎么得来的?”
终于还是来了,陈东心里就知道躲不过去,重新小心翼翼的坐下,紧张道:“将军,逃出来之后碰上两个打扫战场的流贼,收拾了他们之后,这是在他们身上发现的。”
这是陈东早就想好的借口,早就已经跟王五对过口供,还曾模拟过很多遍。
明军大都是落荒而逃,也没有人会去在意两个无关紧要的人。
曹变蛟听完,沉吟一会儿,也没再为难陈东,战场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见他条理清晰,又读书识字,最重要的是还有运气,已经足以让他去赌一下。
曹变蛟没有再多问什么,基本上都是简单的叮嘱跟教导多一些,还有一些他这么多年来领兵的需要注意的事项跟经验都大致讲了一遍。
陈东时不时的一句提问,不仅没有让曹变蛟不耐烦,反而讲解的更加详细,像足了一个资深教授在教导弟子时候的欣慰摸样。
曹变蛟虽然人品有待商榷,但打仗的本事是实打实的经验丰富,这也算是解了陈东的燃眉之急,他哪有什么军伍的经验,更不会知道里面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对于军队的了解也就是参加过简单的军训,读过现代版的孙子兵法,这还是狂飙大火的时候,陈东兴致来了自然要学习一下。
当然扑街的小说写过几本,对历史也有简单的了解,但大都是纸上谈兵,如果只是管理几个人十几个人,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胜任,再多几个也能快速上手,毕竟他上学的时候一直是课代表来着,算是有点经验。
但现在直接让他当百总,管理上百号的人,还需要负责募兵,训练,行军,扎营等事务,这压力是相当的大。
对于这件事,陈东还是很慎重,毕竟这可是一百条性命,直接掌握
这也是之前的百总让曹变蛟十分的头疼,有些简单的东西还需要反复的去教,陈东则是举一反三,瞬间就会联想到别的问题上,这才是让他欣赏的原因。
读过书跟不读书的区别还是挺大,这就是现在曹变蛟现在的感触。
过去好一会,陈东才意犹未尽的离开大堂,走到外院门口的时候,正好碰见归来的曹鼎蛟。
“卑职见过守备!”陈东恭敬的拱手行礼,站到一旁让开了道路。
遇见上级必须下马让道,恭迎并且见礼,这是军中的规矩,无人敢破。
曹鼎蛟停下来注视着陈东,上下打量一番,皱眉道:“你叫什么?”
陈东恭敬老实说道:“卑职姓陈名东。”
他心中如何能不紧张,当时混在骑兵队里,可都是曹鼎蛟带领的,这要是被他给认出来,一切可都前功尽弃了。
“你就是陈东?”曹鼎蛟有些疑惑,始终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
也难怪曹鼎蛟想不起来,陈东当时可是躲着将领走的,只有在曹文诏身边的时候才是出力最多,露脸最多的时候。
当时那种情况,曹文诏哪有什么机会惩罚他,所以让他堪堪躲过了一劫。
“正是卑职!”陈东态度越发的恭敬,姿态放的很低。
“第三司的人已经回来一些,下面还缺个百总,现在只有二十几个人,暂时是一个队长在管着,我已经交代过了,今天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去接管。”
曹鼎蛟叹了口气,今白日这一战,伤亡过于惨重,不只是主帅阵亡那么简单,中下层的管理也出现很多空缺,想要维持队伍,就需要提拔人才。
兵员好解决只要有钱有粮就能召到,但管理者可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
陈东低头面色肃然的拱手弯腰,说道:“多谢守备,卑职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曹鼎蛟之所以亲自去安排这件事情,是因为曹变蛟的吩咐,也算是为陈东站台,不至于让他初登高位而被人轻视。
这也是曹变蛟笼络人心的一种方法,从这一点上来看,他还是比较看重陈东。
曹鼎蛟欣慰的笑了笑,勉励道:“好好干,以后有什么问题不懂,也可以来请教我。”
“多谢守备!”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里面走去,留下陈东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陈东再度低头行礼感谢,随后起身看着慢慢远走的曹鼎蛟,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转身往外走。
军中上下级等级森然,跟后世的对待领导没什么两样,都需要对上级无比的尊敬。
陈东刚进军营就把军法背的烂熟于心,准确的说是军营里的每个人都需要背的滚瓜烂熟,这是在军营里生存的最基本东西。
军中的人虽然认字的没有多少,但这并不影响他们背诵条例。
明军的军法各个军营也分地域跟将领,不尽相同,很大一部分都是取决于将帅,个人的色彩非常浓郁。
这时候的明军军法大都极为严苛残酷,动辄鞭刑,军棍,这都算是轻的。
还有割鼻,削耳,贯耳等残酷的刑法。
孔有德原系辽东矿工,在毛文龙麾下抗击后金,被毛文龙收为养孙,累功升到参将,毛文龙被袁崇焕擅自杀掉后,投奔到孙元化手下去了登莱混日子。
崇祯四年,祖大寿被困大凌河城,孔有德率部陆路援辽,一路上粮饷不济,手下的士兵去偷了只鸡,被施以“贯耳游营”之刑,最终在被裹挟下在山东吴桥兵变。
最后走投无路之下,孔有德投了欠他们家几十条人命有血海深仇的后金。
在此之后尚可喜等东江镇部众也投降了后金,他们给后金带去了急需的舰队,火炮以及匠人。
导致的后果就是关外开始对关内进行全面的战略压制。
当然军法严苛,并不代表着执行严苛,如今能严格按照明军军法执行的军队已经不多见,军纪败坏才是常态。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杀良冒功的大有人在。
就像曹文诏带领的军队,只要有战斗力,能够打胜仗,他就可以放宽军纪。
对一些底层贫民的死活并不是很在意,有时候会想到,杀掉总比投奔了流贼好。
这么多年流贼不仅没有被剿灭,反而有越剿越多的趋势,这也算一种不是办法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