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夜不收来报!”
“朱龙桥北发现敌军,看规模应有万人以上。”
孙安骑马来到陈东身边汇报着夜不收传来的消息,担心的看了南方一眼。
陈东微微点头,已经是心知肚明。
不仅是官军发现流贼,流贼同样也只知道北边有官军到来。
流贼大部汇聚在此,并且将进攻凤阳的消息传的风声鹤唳,不会是只做戏给官军看。
流贼二十万众,精锐在五万左右,老弱两三万,大概有十万的饥民步军。
自流贼蔓延之后,官官军一直面对的是几倍甚至十倍于己的敌人。
这次官军三万打流贼二十万,若是按照之前的战力对比,明显是占据优势。
但现在的流贼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战斗经验已经不输明军多少。
陈东心里并没多少底气,他手下的兵大都是流贼出身,战斗力并没有明显的提升。
作为主力军的还是张全昌留下来的两千人,这才是他跟流贼对峙的根本所在。
陈东不是不想偷袭,而是没有机会,夜不收跟对方的哨兵其实已经战过几次,并没有占多少上风。
陈东唯一的优势在于披甲率比起对方要多一些。
“呜——”
号角声齐鸣,响彻在朱龙桥南北。
一队队流贼出现在官军的正前方,入眼之处皆是人头攒动。
战马声嘶鸣,身上已经披上了铁甲,马上的人更是甲胄齐全,跟随着各自队伍的旗帜缓缓向前。
流贼依仗着地形优势居高临下,三面合围明军。
明军的阵型同样分为三部分,中军,左右各一营。
“咚!咚!咚!”
战鼓声响起,双方结成紧密的阵型,缓步上前。
战马嘶鸣,铁甲铿锵,看样子流贼有足够的信心跟官军碰上一场。
官军以五十人为一个小队组成简单的阵型,双方经过三四轮箭雨之后,终于碰撞在一起,开始近身厮杀。
刀枪挥舞,血肉横飞。
陈东率领两百亲兵压阵,观察着战场,寻找着对方的弱点。
“敢有退后者,杀!”
农民军身后,数十人的精锐手持钢刀,监督着进攻,稍有后退的步卒,手起刀落,瞬间就会被砍倒在地。
饥民在前有猛虎,后有饿狼的情况下,只能无奈的向前,寻找一线生机。
官军以五十人为阵型,缓步向前推进。
北风凛冽,吹过整片战场,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向南方飘去。
太阳高挂于正空,此时却丝毫没有温暖人心的作用。
陈东身边如今只跟着四百人,大都是经验老道的骑兵,密切关注着对方的骑兵。
战场上的喊杀声充斥在众人耳中,刺激着所有人。
陈东目光凝练,微微皱眉,看向远处流贼的中军,那边有两千人的精锐骑兵正在蓄势待发。
前面的饥民只不过是开胃菜,后面才是真正的苦战。
拓养坤的投效给他带来流贼内部很多的信息,还有各地府县中的寨子。
满天星张大受出身边军,被上级剥削,带着数百人发动兵变,之后化作流贼,四处劫掠,深受高迎祥的信重。
在农民军实力并不弱,但名气却不是很大。
流贼中实力为尊,七十二营,高迎祥独占二十余营,所以才称之为王中王。
这次流贼以逸待劳,朱龙桥北并没有出现火器。
陈东已经隐隐听到南边传来的炮声,想来流贼应该把重心都放在了南面的主力官军。
流贼占据地利,居高临下,官军虽然有军阵之威,但要想攻破对方阵型,并不容易。
天色逐渐的暗了下来,两军在留下了一地的尸体之后,鸣金收兵。
陈东看着对方的精锐骑兵始终没有出动,所以并没有轻举妄动。
他需要牵扯住对方的骑兵,并不是他不想杀上去。
“头领,今日一战,我下面的人死伤一百多,咱们这么拼命,值得吗?”
沈忠刚统计完伤亡,就来到千总拓养坤的营帐内。
“现在各路英雄都在,又有李头领做担保,为何不反了官军?”
拓养坤闻听,急忙做出禁声的手势,来到门口左右查看一番,才退回营内。
“当初是被迫无奈才投降,也是为了保住你们的命。”
“相处这段时间,你觉得陈东这个人如何?”拓养坤低声道。
“头领,将军对手下的军卒是不错。”
“但这次闯王汇聚这么多人在这,我们真要跟着他一路走到黑吗?”
沈忠是拓养坤手下信重之人,所以在他面前没什么顾忌,有事情大都是两人协商解决。
陈东除开军规严了些,对下面的军卒那是着实不错。
不管是吃的方面还是穿的方面都无可指摘。
他总觉得陈东有点妇人之仁,别的官军没粮之后,谁不出去或抢或借。
只有陈东不仅不做,甚至还出钱买粮,拿着他们之前抢到的钱这么挥霍,有时候真想骂他一声傻子。
“这才第一天,就伤亡几百人,损伤不小。”
“这么下去怕是要不了几天就会战败,你觉得陈东之后会如何做?”
拓养坤今天见识到满天星的实力,心中着实震惊了一把。
之前两人是队友,并没有这么深的感触,这次站到对立面才切身体会到这人的厉害之处。
才第一天就直接损失小五百人,这么打下去,怕是要被全军覆没。
“将军这人我猜不透,但这么打下去肯定是不行。”沈忠皱眉道。
拓养坤叹了口气道:“这事儿我们看在眼里,他怎会看不出来。”
“之前投降却是无奈之举,现在则是真心投降。”
“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场厮杀。”
沈忠脸色微变,问道:“这是为什么?现在明显是闯王赢面更大。”
“陈东这人,并不苛待手下的军卒,对百姓有同情之心,是个真英雄。”
“你道我为什么赖在他军中不走。”
“陈东这人对百姓尚且如此,对自己人能差吗?”
“他这么年轻才半年就能升到游击的位置,靠的可不只是运气。”
“大明王朝的气数已尽,末世即将到来,一个游击敢直接整编咱们四千人,可见陈东的野心不小。”
拓养坤脸上神情无比的认真,这也是他一路跟着陈东看出来的端倪。
沈忠若有所思的听完这一番话,陷入了沉默。
明朝并不缺少游击,但胃口这般大的只此一家。
他费尽心机,花费无数钱财养着这些人,可不是来战场送死的。
手下的将领心疼下面的士兵,陈东作为主将,则是更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