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鬼魂索命

姜素商交代北陆千万不要暴露行踪,这毕竟是皇宫内院,不是在大理寺。

交代完会,她转而回到屋里。

四月天气温暖,入夜也不冷。而杨月歌正躲在被窝里,豆大的汗珠伴随着她的瑟瑟发抖而滴落在床铺上,她眼瞳放大,表情惊恐,俨然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

“我不是有意的,你找了他,就不要来找我了。”杨月歌大声的吼道:“我不怕你,我不怕你。”

谢青姝温柔的用手绢给杨月歌擦汗,杨月歌被谢青姝一惊,用力推开了谢青姝。

姜素商眼疾手快扶住谢青姝,她才没有摔倒。

这杨月歌刚刚都还好好的,自听说孙鸣死了,她就不正常了。

“是他回来了,他要……”杨月歌突然止住,抬起头,就看到姜素商正看着她,陡然恢复正常,眼神变得清明。

“你说的他是谁?”姜素商直言不讳问道:“孙鸣的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孙鸣死的时候,我们三个都在一起,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杨月歌转过身去,倒头就睡。

姜素商看得出,杨月歌虽然闭上了眼睛,可她却没有睡,她把手指伸进衣领里,把红色锦布做成的护身符拿了出来,她将护身符紧握在手中。

姜素商注意到,她手中的护身符和兰时为自己求的是一样的。

雕花窗户被风吹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杨月歌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吓得睁开了眼。

谢青姝见状,几步上前,将窗户合上。

“杨妹妹,你睡吧!别怕别怕,大理寺会查出来的。”谢青姝轻声细语,安抚着神经紧张的杨月歌。

姜素商还想问什么,话到嘴边,却只能咽回去。

早间用膳,一众宫女将饭菜摆放在桌上,男女不同席,分左右席而坐。

杨月歌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稀粥,几次将勺子放在嘴边,却没有吃一点。不仅如此,早间谢青姝见她嘴角发干,给她端水喝,结果被杨月歌反手扬开,明明是她辜负谢青姝的好意,她反而一脸警惕的看着谢青姝。

仿佛,水里有毒!

姜素商明白过来,把勺子伸进杨月歌的碗里,舀了一勺,喂进嘴里。

其他女进士看着,不由得为姜素商担忧,只因杨月歌仗着家里是日进斗金的杨家赌坊,性子霸道,经常瞧不起别人。

一甲上的女进士有十二人,年龄最大的是中年女子谢依,她是谢青姝家的女管家,承蒙谢大学士教导,她才有机会榜上有名。

而谢依以女子之身,管家之名,成为一甲进士,也为更多人称颂。坊间流传着:入大学士门,做长安城官。

而且谢依,谢青姝和姜素商都是谢大学士的学生。

谢青姝不敢帮着姜素商说话,把求救的眼光望向谢依。谢依张嘴欲要说什么,杨月歌却一改之前骄横之态,忙舀起粥,吃了起来。

这一幕在姜素商看来,杨月歌可能在怀疑吃食里有毒?

男席那边的议论声也传了过来。

“这方长留怎么被大理寺留了这么久?该不会,他就是凶手吧!林兄,你和他住一块,他夜里是不是不安分呀?”白擎天率先开口,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被称为林兄的男子也没有吃饭,手里把玩着扇子,被人询问,他才陡然回过神来。

“没……没有。”林生源的手握紧了扇子。

“他啊!风流的很,当初和周七言在一起,做的那种事……”白擎天见其他人的目光看向他,做压低声音的姿势,实则女子席这边都听得一清二楚:“白日宣……我上次去找周兄借书,他衣衫不整,脖颈上还有红印子。那周七言还解释说,是蚊虫叮咬。过来人,哪会不知道周七言和方长留的龌龊事啊!”

“就是不知道,谁在上?谁在下?”白擎天身边的男子笑附道。

“够了。”林生源不悦的说了一句。

刚刚还在说笑的白擎天,脸色变得不正常,其他人都安静吃着饭。他突然把面前的碗打碎了,他抓住喉咙,止不住的咳嗽,咳得剧烈,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其他人都笑话他:“白擎天,好好的说什么死人。这下死人拍了你的肩,吓着你了吧!”

“林兄,你瞧瞧,你吼他作甚?把白兄都吓噎住了。”

白擎天身边的人想替他顺顺气,而他疾步走至红木书桌旁,众人皆不知他要做什么。

这红木书桌是用以众人练习的,之前他们初见千亩莲叶,便是在这里即兴写诗的。

只见白擎天的手捏住一块徽墨,有人笑说:“白兄,你作诗就做诗,可别做艳诗!传到陛下耳朵里,别是保不住进士身份。”

下一刻,白擎天仰天,张大嘴,将一方徽墨咽下嘴中。

其他人被这一幕惊呆了,原本还剩一小节在外面,却被白擎天生生用手指按进喉咙里。

刚刚还嬉笑轻松的氛围,瞬间变得凝滞。

林生源反应过来,丢下扇子,走至白擎天面前,想要阻止白擎天伤害自己。

白擎天疯魔一般推开帮他的林生源,手腕粗细的墨条卡在他的喉咙间,上不来也下不去,她满脸涨红,红得发紫,额头上的青筋暴涨,眼睛睁得老大。

其他人惊呼道:“白擎天吞墨了,快叫御医啊!”

一回头,被问话的方长留回来了。他见到这一幕,也是被吓坏了,后退两步,被门槛绊倒在地,惊恐万分的吼道:“周兄回来了,他回来了。”

女子这边起身,又是害怕又是担忧,着急的人已经跑出去喊人了。

姜素商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粥,随手抄起长板凳,喊了一句:“让开!”

众人让出一条路来,姜素商用力打在白擎天的胸腔出,白擎天被这一刺激,将偌大的墨条吐了出来。乌黑的徽墨上,带着他未消化的米饭,沾染上鲜血,其他人看到,纷纷对白擎天退避三舍。

林生源忙搀扶住虚弱不已的白擎天,呼唤道:“白兄,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说谎了,我真的说谎了。”方长留抱着门框,手指因发力而泛白,他失神般喃喃道:“孙鸣是自杀,自杀,不……是被鬼杀的,周兄的鬼魂回来了。”

白擎天清醒过来,看到地上的墨块,迷惘的问:“我怎么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对方长留的话有了几分相信。刚刚明明还和他们说笑的白擎天,怎么突然就吞墨了?

人在面对痛苦的时候,只会逃离。可白擎天却用力的在按偌大的墨条,好像虚空有一双鬼手,用力的按压白擎天的手。

其他人围着方长留,催促他说出昨晚的看到的一切。

方长留这才细细道来,昨夜是七七之日,民间有说法是身死之人的魂魄停留人间的最后一日,他和周七言交好,他带上宫中分发的水果,想拿去湖心亭祭拜周七言。

结果他撑着乌篷船到湖心亭的时候,有人比他先到,当时他看到的不是孙鸣的尸体,而是看到了孙鸣在自杀,他吓坏了,来不及靠岸,就去找人。

等找来了人,却只有孙鸣的尸体,他担心别人怀疑他,就改口说看到了孙鸣的尸体。大理寺召见他,询问之下,发现他前言不搭后语,所以才会被大理寺留下,多加询问。

“当时我听到孙鸣一边拿着毛笔往眼睛里捅,他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我喊他,他也不答应。他嘴里念叨着,周兄,对不起,周兄,对不起……”

方长留抓着头发,精神崩溃到了极限:“周兄的鬼魂回来了,是他杀了孙鸣。”

“可不就是啊!刚刚白擎天在说周七言的风流事,会不会周七言的魂魄留在了阳间,是他的鬼魂攻击了白擎天?”人群里有人分析道。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开始慌张了。

白擎天突然说:“周七言……他死很冤……所以才……”

有男子反驳道:“就算是冤枉,第一个要找的人也该是方长留啊!方长留和周七言吵架之后,周七言发病之后才死掉的啊!”

方长留惊恐打量四周:“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杀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