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桃林鸳鸯

谢青姝生怕再刺激到杨月歌，连忙翻开观南游记，指着最后几页，转移话题道：“杨妹妹，你看这最后几页，昨日你还没看完呢。”

姜素商在一旁应承道：“日后观南游记出来了，我最先拿给杨姐姐你看。”

杨月歌把观南游记接了过去，慢慢的看入神了，恢复之前的安静。

“喵呜。”一声猫叫引得姜素商起身。

“谢姐姐，你好生看顾杨姐姐，我去去就回。”

“宫里多御猫，你小心些，别被抓了。”

其他人只当这是御猫叫声，只有姜素商知道，是北陆在学猫，猫叫是他们之间约定的暗号。

长乐宫的宫门未落钥，以便大理寺彻夜查证。巡逻侍卫又增加了两队，守护着长乐宫内进士们的安全。夜色渐深，东西两殿的灯火通明，这也说明很多人都睡不着。

巡逻的侍卫腰佩长刀，步伐一致，眼观四方耳听八面，稍有动静，他们就疾步上前。偶有在夜里捕食老鼠的御猫，他们也不放过。

应大理寺要求，入夜后，所有人都要在房间里，或三或两在一个房间里，但不能单独一个人在房间。

姜素商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门，躲避着巡逻的侍卫，才走进园子里，就看到不远处的侍卫朝她的走来，姜素商拔腿就跑，却北陆一把拉住，两人藏进了假山里。

侍卫分明看到人影，他们疾步赶来，却未见踪影，他们停留下来，四下打量。姜素商两人躲在狭小的空间里，他们面对面，贴合在一起，姜素商呼吸变得急促，双眼紧闭，而凸出的假山石磨得她的后背生疼，她咬紧牙关，生怕会发出声音，引来侍卫。

若是引来了侍卫，她是今科进士，又有舅舅作保，还能解释一二。

可北陆的出现，无法解释呀！

姜素商忍着后背钻心的疼，心里催促着侍卫快离开。

忽然，一双手伸到她的后背，将她扣在怀里，靠在结实的臂弯中，后背那处生疼的地方，被北陆用手挡着，倒不再难受。

姜素商有一瞬的失神，她与北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么近，让她有一时的不适应。或许是她太久没有见到北陆，一时不习惯吧！

侍卫发现四下无异常，便继续巡逻，等侍卫走远，两人从假山中出来，向来喜行不于色的北陆，耳朵泛红，喉结上下滑动，微不可闻吞咽了一下。夜色太深，姜素商一点也没有察觉北陆的异常，而是左顾右盼，查看四周的环境。

“方长留离开了长乐宫。”

“带我去。”姜素商察觉方长留有问题，可她没有任何证据，这不，证据就来了。

北陆神色如常，结实的手臂揽住姜素商的腰肢，几个飞身，就到了一处荒宫。

荒芜的冷宫杂草丛生，残垣断壁，这是先帝的元皇后寝宫，自元皇后自焚而亡之后，先帝封了这处宫殿，此后，无人踏足。借着月光，还能看到残破的宫殿房梁上的雕花，足以彰显昔日的富丽堂皇。

方长留在烧着什么，火光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异常醒目。

姜素商两人落地，只见他虔诚闭眼，双手合十的跪拜在地：“周兄，你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吧！我会带着你我的抱负，走得更远的。”

“若是那一夜，我没有生你的气，你也不会死的吧！我们还要同朝为官，一起吟诗作对，一起游湖泛舟。你也别怪我，我确实没有勇气跟着你一块去，我现在只想替你好好的活着。”

姜素商和北陆双双蹲在半人高的杂草中，蚊虫肆虐，咬得姜素商满脸包。

方长留之言，足以证明他与周七言情谊深厚至极。他应该不会是害死周七言的凶手，舅舅断案自不会有问题的，想来周七言确实是如大理寺验尸报告，他死于哮喘。

“我把此物烧给你，你先过奈何桥罢，喝孟婆汤，忘了我这个薄情寡义之人。”方长留自脖子上，取下同心结红绳。

姜素商愣了一下，看来这两人的情谊不是一般的深厚啊！这同心结，是赠与心仪之人的。

因女帝与先帝孕育的嫡长子荒唐，好男风之事闹得人尽皆知，女帝登基后，关闭了不少的男伶馆，这男子相爱之事，不似先帝在时那般盛行了。

但也是有的，想来周七言和方长留便是一对。

方长留待红绳烧成灰烬，起身离开。

在出宫门的那刻，他嘴角浮现一抹得逞的笑容，那些话，是他故意说给姜素商听的。

那人当真没有说错，这姜素商实在难缠。

姜素商担心方长留没熄灭的火会引发火灾，拉着北陆的手，上前去灭火。

“别人烧纸钱，偏生他烧诗画毛笔，看来也是希望周七言能在地下也能用吧！”

北陆几脚下去，便熄灭了火。

姜素商被一节毛笔吸引了注意力，她捡起毛笔，自言自语道：“若自杀成立，那孙鸣为何用毛笔自杀？白擎天为什么用吞墨而死？这种死法，只要他们反抗，就能停止。在极度痛苦，身体也会要求他们不继续下去，莫不是真有一双无形的手推着他们的手，让他们去死？”

孙鸣和白擎天的前途一片光明，他们不会想要自杀的！

孙鸣是会试第一，白擎天是会试第三，受益的人是谁？

是方长留，这不言而喻。

舅舅说过：“谁是最大的受益者，他大抵便是真凶。”

可以判定方长留没有杀周七言，可会试之初，方长留没有杀竞争对手周七言，为何在殿试之初会其他人动手？

这不合理！

“杨月歌一定知道什么，我得找她问清楚。回去吧！”姜素商将希望寄托在可能知道真相的杨月歌身上。

北陆带着姜素商飞身而去，北陆眼见前方有一湖泊，便落了地。

等落了地，姜素商才发现北陆降落错地方了，不怪北陆，皇宫构造大都相同。此处是一片桃林，没有侍卫巡逻，显得格外幽静美好，微风拂来，桃花簌簌飞，风带着花瓣，飘得很远。

姜素商还有要紧事，欲要离开，一个太监装扮的人步入桃林，在桃林中堂的一处石桌坐下。

北陆带着姜素商，躲上桃树。姜素商想问北陆，为什么不走？她眨巴着眼睛，眼神仿佛在询问他！

北陆在姜素商手心写划着：打不过。

还有北陆打不过的？姜素商不由得好奇，瞧那太监年纪，约莫四五十，身穿圆领靛蓝四爪蟒袍，他的身份很高，应是一宫的大太监。大太监穿圆领，小太监普遍穿斜领，借着月光瞧过去，姜素商只觉得有一瞬的眼熟。

她虽时常去大理寺找舅舅，但从未进入过内宫。

印象里，她也未曾见过此人。

不多时，一个穿着桃色宫装的女子出现在桃花林中。桃色宫装很普通，是一般的宫女衣裳，但此女气质不凡，容貌出众。

身份尊贵的大太监和貌美不凡的小宫女，姜素商瞬间脑补出一出大戏。

“这是我们初相见的地方，昔日我对你，一见钟情，这些年，我终是得偿所愿了。”大太监将妙龄宫女拉入怀中。

……

这大太监，还是假太监！

姜素商只当是自己倒霉，遇上这档子事了。

“谁？”大太监吼了一句。

姜素商捂着嘴，她也没发出声音啊！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北陆见躲避不了，连忙抱着姜素商飞身而逃，结果那大太监眼疾手快，随手抄起一块假山石，大石撞击到北陆的后背，北陆和姜素商双双从半空跌落。

桃树也被假山石撞到，桃花纷纷扬扬掉落，下了一场桃花雨。姜素商却没空欣赏美景，她担忧的扑到北陆身上，为他擦掉嘴角的鲜血。好在落地的地方，是阴影处，背对着月光，那大太监并未看清姜素商和北陆的容貌。。

这大内竟有此般高手？他是谁？

这假山石两个普通人合力抬都抬不起，而这假太监反倒是施展内力，就轻而易举抬了起来。

北陆施展着内力，压制翻涌的气血。

姜素商心知要为北陆拖延时间，借着月光看到那宫女利落的穿上衣裳，披上衣裳前，姜素商看到她后背一闪而过的纹身。

是芍药花！

绯红的芍药花。

姜素商说道：“我还有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