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王国是由五排横向环形建筑勾连成的防御性集群。
由于初代王国的设计问题,这个坐落于谷地间的王国最高处并不是那座阁宫式的大殿,而是一处庄园。
“好像……就是这里了。”
戈雅看了看手中的羊皮卷,抬起头,不远处一片热烈的红色花海蓦然撞进眼中———
这正是地图上的最终目标地点,玫瑰庄园。
占地半个坡面的玫瑰庄园从顶部的背风坡蔓延到谷底间,远远看去,好像一片红色的瀑布。
大片大片馥郁红花以灿烈的姿态怒放园中,令人咂舌称奇的是,这些未经精心修剪的植株造型反而有种别样的肆意,蓬勃的生命与野望从饱满娇艳的瓣叶中几乎凝成实质。
山坡上的众人从矮崖上俯瞰下去,红玫瑰随风轻摆,像一层叠一层的浪涛一般翻舞不停。
正当这美景使人如痴如醉沉迷其中之时,轮谕教众中,蜘蛛耸了耸鼻子:“奇怪…..这是假花吗?怎么没有香味?”
经她这么一咕囔,不少人猛地回过神来。
对啊,怎么没有味道?
清风从坡上刮下,确确实实没有任何花香味。
而且这样大规模的花海却没有一丁点香味不说,就连授粉的蝶虫蜜蜂也不见一只。
戈雅握了握湿滑的手掌,后退半步,压下砰砰的心跳。
果然……这地方没那么简单。
她不动声色环视一圈,心下迅速有了思量。
比较好的消息是,到达玫瑰庄园后,众人的庇护者都老实了不少。
像是有某种无形的场域压制一般,原本蠢蠢欲动的守墓人老老实实垂着头,没再对任何人类露出垂涎的表现,其他几个光明阵营的庇护者更是安静沉默。
但……坏消息也来了。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从各个坡面汇聚而来,戈雅烦心地揉了揉眉头。
这诡异的赛制……按理来说,往年的生存赛圈都会在开局前三个月淘汰掉一半以上的人。
但见鬼的,为什么雷萨曼沙赛圈的存活率这么高?
一波又一波选手带着他们的庇护者从远方赶来,戈雅默默后退几步,站在族兄背后观察众人。
很显然,玫瑰庄园的场域压力不是她的错觉,因为所有的庇护者越接近庄园,行动就越是迟缓凝滞。
……来的人也太多了。
戈雅视线扫过前方乌压压聚在庄园门口的选手和庇护者,在心里默默计算着。
现在看来,光明阵营的庇护者觉醒最多,他们也和选手的关系最好,站在它们身边的选手都有较为放松和信赖的肢体语言。
邪恶阵营的倒是最少。
戈雅迅速瞥了一眼那些神经紧绷地防备着自己庇护者的选手,那些可怜的倒霉蛋发现玫瑰庄园对庇护者的压制后,神情都明显放松了许多。
人越来越多了,雪也越下越大,太阳逐渐掉下了山坡。
气温也渐渐降到一个令人骨头酸疼的地步。
“搞什么啊……为什么庄园还不开门?”
“就是,都等了这么久了!”
人群里,诸如此类的抱怨声渐多,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庄园门口栏栅上那把生锈的铁索。
要硬闯吗?
很显然,在这实打实要人命的赛圈里,能活到现在的都不是鲁莽者。
蠢蠢欲动的人群在短暂的躁动后,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玫瑰庄园没有开启……但还是再等等吧,他们可不想误触什么隐藏机制,平白丢了命。
寒夜寂静,丛丛白雪,絮絮飘落。
在手里怀钟的短针又走过一格的时候,戈雅冻得通红的耳廓轻轻动了动。
…….什么声音?
咯吱,咯吱。
远远地,黑色夜幕白色风雪中,有一个巨大无比的身影缓缓走来。
“艾斯玛利亚啊,这是,这是什么玩意?”
等得昏昏欲睡的众人一个激灵,逐渐清醒了过来,窃窃私语。
戈雅盯着那道高大无比的身影,吞了口口水,回头看了眼他们尤努斯的巨人伊迪斯———
伊迪斯在那道身影面前,就像个没发育完全的小孩。
咯吱,咯吱。
随着那身影越走越近,砰砰地,连大地都被他的脚步震得一下下发颤。
“砰,砰,砰。”
“砰———”
随着最后一步跨进玫瑰庄园的地界,那巨人的面目终于不再被风雪迷住,露出了真容。
所有人面色古怪,大气也不敢喘地盯着他的动作。
只见这混身精实肌肉的巨人上半身赤裸,下半身围着一块破破烂烂的红布,遮盖住了他饱满的大腿。
被周围灼人的目光和低低私语包裹着,这巨人笨拙缓慢地弯下身,把臂弯里熟睡的三个小孩放到地上。
最先醒来的是那个黑头发的小孩,她几乎是刚碰到地面就猛地睁开了眼,警觉看向四周。
意识到周围全是参赛选手后,她很快明白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醒醒,醒醒,我们到了。”
她扯了扯身边两个同伴,紫头发的女孩也醒了,不过看不出她的血脉根脚,倒是那个屠龙者一睁眼,围观的穆雷都不自觉一开了眼睛。
看起来,这应当是个穆雷亚德。
戈雅默默收回目光。
有嫡系屠龙者在,这一队应当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就是不知道他们那个庇护者……
“诶,小孩,问你个事儿呗。”
有人耐不住向帕玛尔搭话,她看上去年纪最小,应当是最好套话的。
“这是你们的庇护者吗?”
那人指了指帕玛尔三人身后垂首静默的巨人,语气里满是探究:“他的脑袋……?”
一瞬间,警惕的,玩味的和戏谑的各色目光都聚集到了三人的庇护者上,那个红裤子巨人。
那巨人根本没有脑袋,他脖子以上原本应当是头的地方,赫然套着一个铜钟。
黑发小女孩仿若没感觉到问话的人的恶意,她抬起脸,眨着那双天真的黑眼睛:“这是我们的庇护者哦,他的头是不是很好看?”
众人嘴角抽了抽,问话的人也一噎:“呃……好看是好看,就是,他的头为什么是个钟啊?”
毕竟在场的庇护者多达上百个,却基本上都是人型,没有一个这种造型的。
这三个小鬼,是误打误撞复活了什么隐藏庇护者吗?
好在那黑头发小女孩没有一点心眼,别人问她,她就倒豆子一样就把所事都说了出来:“因为他是敲钟的呀,他是撞钟人,但是我们在复活他的时候,不小心把钟砸在他头上了。”
帕玛尔回头拍了拍巨人的小腿,叹了口气:“要是我当时没有手滑就好了,真是太不小心了。”
原来是复活的时候没操作好啊。
围观的众人多少也听了一耳朵,这有些离谱的说辞,不知道为什么在那小女孩纯真的眼神配合下就显得格外可信。
而且……其实有时候事情越离谱,往往就越接近真相。
戈雅心里对那钟头巨人的探索欲消了几分,就在这时,那个穆雷亚德也有些恼怒地扯了扯小女孩,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好了帕玛尔,别什么事情都跟外人说。”
黑发小女孩连忙捂住嘴,怯怯地往那紫发女孩身后缩了缩,那个穆雷亚德只能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
一带二的拖油瓶组合……不足为惧。
戈雅收回目光,渐渐地,也再没什么人关注这三个带着钟头巨人的家伙了。
夜也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