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帕玛尔挠了挠头:“我脑海里想着要将自己的魔力藏起来,然后感觉......冰面化成的海床上,裂开了一条缝。”
接下来的事情,重骑就都看到了。
“我觉得还挺简单的,只要专注点,用自己的意志去控制空海就好了。”
用自己的意志控制空海。
重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这话说得简单,但古往今来,真正能做到的人又有几个?
为什么在修炼之路上,骑士不停在险境中扩充空海,牧使不断追求古咒和秘法的奥秘,以增强魔力,提升魔法造诣呢?
因为决定一个人强大与否,正是空海。
从古至今,都是空海控制着人。
“用自己的意志控制空海。”
这个六岁小孩轻飘飘的话,如果放出去,绝对会被众人耻笑她幼稚不知天宽地阔,异想天开。
然而......身处帕玛尔空海之内的重骑,却知道眼前这个六岁的幼童,是真真切切做到了。
她用自己的意志影响了空海,将魔力海水收藏在了海床之下。
她到底是什么血脉?
重骑盯着天真无邪的女孩,头一次地,视线没有落在她显眼的黑发上。
他注意到了她眼下那颗红痣。
这颗痣……怎么红得像血?重骑皱了皱眉。
所有人第一次见帕玛尔都会注意到她的黑发,然后下意识判断她来自极地。
来自极地,那么当然就是遗民血脉了。
但看着这颗妖红的痣,重骑却觉得......帕玛尔的血脉,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帕玛尔,你现在再去链接牧使试试呢?”
重骑没有问起血痣,因为他估计,帕玛尔这孩子对自己的血脉和力量也是一无所知。
不过没关系,只要奥杜诺神剑温养在她空海中一日,他就能借着神剑的光苟活一日。
时间还长,总有一日,他会弄清楚藏在帕玛尔身上的谜团的。
帕玛尔高高兴兴地游向漂浮着的牧使们,一个一个地去握住他们的手——
成了!
“我感觉好像......感觉晕乎乎的,好像进入了他们的脑子里!
“是的,这是链接建立之后,骑士与牧使之间产生的共感。”
重骑轻声问道:“怎么样,你选好自己的牧使了吗?”
帕玛尔倏地松开面前牧使的手,隐隐链接着两人的魔力光带很快就断开了:“我还没选好呢!我不喜欢这个牧使的魔力。”
“他的魔力太烫人了,像火一样,我不喜欢。”
真是小孩子气。
重骑无奈,看着帕玛尔对着剩下的牧使们挑挑拣拣,一个一个点评过去。
“嗯......这个还不错,给我感觉像大树一样有生命力。”
“咦?这个人的魔力冷的,尝起来好像冰雪啊。”
“哇哇哇,重骑爷爷,你看这个人!他的魔力像星星一样,好漂亮啊。”
“确实很漂亮。”
重骑轻声提醒道:“不过帕玛尔,剩下的牧使可不多了,你得快点选了。”
“好的好的,我马上!”
帕玛尔加快了寻找的速度,然而剩下十几个牧使里,却没有一个能让她满意的。
怎么办呢?果然,她还是和她自己的魔力最亲近吧。
女孩有些沮丧地鼓了鼓腮帮子,停在沼泽中的角落,有些不知所措了。
“重骑爷爷,我好像......找不到合适的牧使。”
眼看着小女孩小脸都皱成了一团,浑身低沉的气氛都快将她压垮了,重骑打算鼓励鼓励她。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帕玛尔却突然一个激灵,浑身抖了一抖。
只见她身边,一条不起眼的紫色魔力光带,怯怯地蹭了蹭她的指尖。
这个魔力......好舒服啊!
帕玛尔眯了眯眼睛,光带里的魔力进入她的空海之中,转瞬之间,她就与魔力的主人开始建立起了链接!
像是夜晚一样的魔力。
宁静,沉默,还带着一丝夕阳烬没之后与朝露初生之前的,微微凉意。
帕玛尔仿佛回到了极夜之地,仿佛回到了利比村的怀抱。
多么平和与孤寂的夜,多么熟悉而亲近的,永恒的夜!
长夜的子民天然无法抗拒这种迷人的诱惑,帕玛尔不自觉地沉醉在紫色魔力之中,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与魔力的主人链接完成了。
“帕玛尔?帕玛尔!”
帕玛尔一个激灵,猛地回神:“重骑爷爷,怎么了?”
“你已经找到自己的牧使,完成链接了。”
什么?
帕玛尔低头看去,只见一条暗紫色的魔力光带从她胸口处伸出,遥遥链接着远处,一个看不清脸的女孩。
这魔力也太狡猾了,她根本都还没做好准备呢!
帕玛尔愤愤向那远处的牧使游去,正打算看看神不知鬼不觉和她链接了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然而突然地,她头顶的沼泽泥浆传来一阵恐怖的吸力。
骑士牧使完成连接之后,要被传送离开阿克罗普沼泽了!
一阵刺眼的金光中,时空扭曲如破碎的镜面,一个个隐秘的古咒又浮现在了阵法之下。
帕玛尔只好不甘地闭上了眼睛:等我出去以后,一定会找到你的!
寂无之湖里,又吐出了两个人。
被水流冲到岸上,黑头发的那个女孩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与她一起上岸的女孩昏迷了一小会,紧接着也醒了。
一睁眼就被许多穿着长袍的人围住,帕玛尔咳出几口湖水,狼狈地站起身来。
她眼尖地瞥见人群后面,那个和她一起传送出来的牧使也爬了起来。
“喂,你站住!”
你是我的牧使,好歹让我看看脸再走啊!
然而那牧使却紧紧裹着自己的牧装,做贼一样,埋着头快步跑掉了。
“让一让,让我出去,谢谢,谢谢!”
帕玛尔奋力想从人群中挤出去,却被人抓住了胳膊:“嘿,孩子,别这么着急。”
一个慈眉善目的胖老头拉住了帕玛尔,他身上绘着天使之翼的教袍以张扬的金线缝制,看上去就很贵重。
帕玛尔挣了挣,甩开了他的手,还小心地没把水溅到他的衣服上。
“老爷爷,你有什么事情吗?”
帕玛尔焦急地望着人群后方那个渐渐跑远的女孩——她的牧使!
她跑什么呀?
“噢,孩子,我没什么别的事。”
“既然没别的事的话,可不可以让我先——”
“我只是想问问,你从哪里学来的寂无之湖的古礼?”
僵硬地,帕玛尔慢慢转回了头。
那胖老头站在她身后,他和蔼地笑着,宽厚的大掌拍了拍她的肩:“或许,咱们可以到前海院长的书房去聊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