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
帕玛尔横剑在前，被厄尼巨大的力道冲击得连连后退，双脚在草皮地上拖出两道深深的泥沟。
被汗打湿成一缕缕的黑发散落在她脸边，她却并不气馁：“再来，厄尼！”
厄尼站在她对面，有些犹豫。
“你真的不还手吗？”
“你只管放心进攻吧，我不会还手的。”
帕玛尔扶着剑柄直起身子，两眼坚定地看向厄尼，转眼间又做好了格挡的姿势准备。
既然帕玛尔都这么说了，厄尼也没了别的顾虑。他深吸一口气，提剑冲锋上前。
锵，锵锵———
连乔弗里都忍不住被他们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这俩小家伙，打这么凶？
一次次冲锋碰撞之中，帕玛尔确实从没有还手过，不仅如此，她几乎没有用任何技巧来卸力，全凭蛮力硬扛到了现在。
“坚持下去，帕玛尔！”
空海里，重骑振奋非常：“和你的进攻比起来，你的格挡简直是破绽百出。虽然姿势做得很标准，但无论是手臂力量还是躯干核心的控制力，都还远远不够。”
“让厄尼做你的磨刀石，在一次次格挡中来锻炼你的战技！”
帕玛尔汗如雨下，咬着牙，又一次扛过了厄尼劈头砍下的重剑。
她双手被巨力反震得微微颤抖，湿滑汗液几乎都要让她握不住剑了。
飞快将剑换到左手，她将右手手心的汗抹在衣角上。
然而厄尼抓紧了这一刻，猛冲上前，一剑竖劈而下———
“哐！”
帕玛尔左手抖得像筛子一样，勉力横挡在头上。
然而厄尼心中憋着一股气，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又咬牙将剑下压了三寸。
帕玛尔感觉自己肩胛到关节间的筋骨都要崩断了，她腰侧一阵剧痛传来，抬起右手按在剑面上，对抗着压力。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突然地，悄悄围观着的同学们转移了注意力。
他们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视线，不约而同看向演武场围栏的外面，目光兴奋。
班里原本懒懒散散的打斗氛围一扫而光，每个人冲锋格挡都格外卖力，口中还哼哈吼喊着，看起来好不威风。
厄尼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僵住了。
帕玛尔抓住这个空档，一个躬身侧躲开他的剑锋，厄尼猝不及防之下，顺着惯性向前扑去———
“啊！”
他脸朝下摔在了地上。
终于，终于能喘口气了。
“嘻嘻。”
突然的，正平复着呼吸的帕玛尔背后，有许多轻轻的嬉笑声传来。
满心疑惑地，她撑着膝盖转身看去。
原来是后海学院一年级的牧使们正路过演武场。
牧使们轻轻推搡着，欢快地挽着互相的胳膊。
虽然表面上在谈笑别的事，可是一旦路过演武场，又有谁能忍住不寻找自己骑士的身影呢？
不同于干练严肃的骑士制服，牧使们身披宽大牧袍，里边大部分都穿着及膝短裙，偶尔一两个男牧使除外。
女孩们轻快的裙摆从演武场外轻轻转过，她们的眼神也不自觉锁定着自己的同伴。
帕玛尔脖颈僵住了。
…….莎莉文，她也在里面吗？
那天被恶作剧之后，她一直没能抽得出空去后海学院找她。
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教会里的人还有欺负她吗？
“喂，你看到了吗？”
帕玛尔身后，厄尼突然出声问道。
虽然他正狼狈地擦着脸上的泥灰，但语气中仍掩不住炫耀之意：“那个最漂亮的女孩子，蓝头发的尤努斯利亚，她是我的牧使。”
蓝头发的？
帕玛尔一眼望过去看到了好几个蓝头发的女孩，但她们每个都活泼动人，看上去一样美丽。
她分不出来谁是谁。
厄尼撞了撞帕玛尔的肩膀：“怎么样，羡慕不？”
“不羡慕。”
“光漂亮有什么用？”
帕玛尔昂着头摇了摇：“而且我的牧使也很漂亮啊，羡慕你做什么？”
“你的牧使也很漂亮？你的牧使是谁啊？”
厄尼凑到帕玛尔身边，语气中满是八卦：“我们之前一直就好奇你的牧使是谁，但问了一圈，最漂亮和最强的牧使都已经有了骑士了。”
“所以你的牧使到底是谁？”
我也在找啊！
帕玛尔踮起脚，努力眺向那群牧使，眯着眼睛搜寻着莎莉文的身影。
“我记得她是紫头发来着……找到了！”
帕玛尔偷偷指向人群中一个落单的身影：“就是那个，她叫莎莉文。”
厄尼看向那个落单的身影，惊愕地脱口而出：“小骨头？”
“什么？”
帕玛尔疑惑地看向厄尼：“莎莉文……你叫她小骨头？”
厄尼左右看了看，乔弗里老师正往这边走来，他连忙拿起剑来，示意帕玛尔和他对练。
不过这次对练，二人明显就没有方才认真了。两个人趁着老师不注意，偷偷地交头接耳着。
“艾斯玛利亚啊，你怎么会链接上小骨头！”
“她怎么了吗？”
帕玛尔随手挥剑格挡着，借着转身偷偷问道。
“小骨头可是出了名的古怪！她留级了两年，熬走了两届学生都没链接上自己的骑士，怎么会链接上你？”
“她留级了两年？”
厄尼心有余悸：“对啊！你完全都不打听学校里的事吗？去阿克罗普沼泽的那天，所有人都在祈祷自己不要链接上小骨头。”
“她的魔力亲和力低得出奇，而且……”
厄尼环顾四周，右手挡在嘴边：“而且有人看到，她经常鬼鬼祟祟地一个人去寂无之湖边上，一呆就是一整天！”
寂无之湖？
帕玛尔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仅仅是回想到寂无之湖这个名字，那股从灵魂深处涌上的寒意就要攥紧她的心脏，连四肢百骸里流动着的热血都好像要凝固。
莎莉文去那个地方做什么？
“不仅如此，好多次都有人看到她在吃小动物呢。”
“……喂，你们也太过分了！”
帕玛尔忍无可忍，这谣言也传得太离谱了吧？
什么生吃小动物，他们怎么不说莎莉文会吃人呢？
“你别不信啊，是真的！”
见帕玛尔不信，厄尼一下就急了。
他一字一句，信誓旦旦道：“那天可是我亲眼看见的。我看见她坐在湖边，身边散躺着一只小鸟的骨头！”
“而且不止是我，学校里很多人都看到过她身边有小动物的骸骨，她一定是吃了它们！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叫她小骨头？”
……小骨头？
帕玛尔回忆起了那日莎莉文的恶作剧，魔焰将她焚烧吞噬成一副森森白骨。
与此同时，那一日伽吉鲁的话开始莫名在她脑海里回荡：“据教会的人说，莎莉文是个古怪的孩子。”
难道……难道她真的会吃小动物吗？
下课的曲子悠扬响起，同学们渐渐散走，放学了。
厄尼看着帕玛尔停在原地的身影，看上去满是落寞。
他好心上去劝了一句：“要我说，你还是尽早换个牧使吧，现在还来得及。”
“……帕玛尔？”
然而出乎意料的，女孩没有听他的话离开，反而抬脚向着莎莉文的离开方向走了过去。
眼看着帕玛尔干脆利落地攀上演武场的栏杆，厄尼不自觉跟了上去：“你去干什么？”
“我去看看莎莉文做什么。”
骑在高高的围栏上，夕阳的余晖从帕玛尔身后射下，掩盖了她脸上的光影。
虽然心中有些犹豫，但她仍握紧了手中的剑。
“我不相信莎莉文是你说的那样，我要自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