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谢尔顿,你听我说。”
客厅里,帕玛尔垫着脚,扯着谢尔顿的轮椅把手,不让他转过去。
“你那个奥术是不是很难呀?我可以学,你教我吧!”
她像只激动的狍子,一蹦一蹦地,把轮椅摇得直晃。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谢尔顿把头撇过去,两只手捂住耳朵。
见帕玛尔不肯放弃,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回来干什么?你该去上学了。”
谢尔顿做贼一样左顾右盼,生怕房子里哪扇窗的窗帘没拉,叫别人看见他家里有个疯小孩。
“我真的可以学奥术,你相信我嘛!”
帕玛尔急得在原地直转圈,就差赌咒发誓:“你教给我,我现在学完了就去上学!”
谢尔顿简直哭笑不得,他用力把袍子从帕玛尔手中扯回来:“一口气学完奥术?你怎么不一口气考个班级第一呢?快去上学吧!”
“你不信我?”
帕玛尔气得一把扔下书包,瞪向一旁看好戏的纳纳:“还有你,你笑什么笑?你们都不相信我是吧?”
纳纳撇了撇嘴,扭过头,面朝虚掩着门缝的大门。只不过它身后的尾巴还是一甩一甩地。
谢尔顿则直接把椅子上的书包捞了起来,递到帕玛尔面前:“好了,我很感谢你想帮助我的心情,你是个好孩子。不过这个东西不是你想学就能学的,咱们还是快去上学吧?”
他根本就没将帕玛尔说的话放在心上,只当这是不想上学的小孩逃避的借口。
眼看谢尔顿就要把她往门口推,帕玛尔情急之下,一弯腰从他胳膊底下溜走,跑回了客厅里。
“帕玛尔。”
谢尔顿无奈地转过头:“有什么等你放学以后再说行不行?你得快点出门,不然就要迟到了。”
“你敷衍我!我是真的能学的,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谢尔顿长长叹了口气:“那东西……不是想学就能学的,你别任性了。”
“我可以的。”
小女孩固执地盯着谢尔顿:“我真的很厉害的!”
“是是是,我相信你,帕玛尔以后一定会成为整个大陆最厉害的骑士。现在可以去上学了吗?”
这明明就还是不信啊!
帕玛尔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那如果,我不是骑士呢?”
谢尔顿诧异看向帕玛尔,这下是真没听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帘幕紧闭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帕玛尔紧张地看了眼谢尔顿,屏着气,缓缓抬起了右手。
一簇如黑渊般的魔力从她掌心涌起,凝如沉墨的黑,带着仿若能吸附灵魂的恐怖摄力,慢慢在帕玛尔手中回旋。
“如果……我既是骑士,又是牧使呢?”
帕玛尔声音也紧张得在轻轻颤抖:“现在呢?我是不是可以学奥术了?”
好一阵,都没人回答她。
除了谢尔顿一开始倒抽了口气,剩下的时间,屋子里都静悄悄的。
啪嗒。
书包从谢尔顿手中滑落,一下砸在同样目瞪口呆的纳纳头上。
“嗷嗷!”
纳纳的痛呼声一下将他拉回了神,谢尔顿咽了口唾沫。
他两手搓了搓,一向微微躬着的腰都伸直了。
迅速环顾一周,确认屋子里的窗帘都紧紧拉着后,谢尔顿反手将大门关上。
咔嚓。
大门砰的一声合紧,这下整个客厅内只有油灯在默默照明着,阳光不能射进分毫。
紧紧将轮椅压在门板上,谢尔顿招了招手:“……来,你过来,来。”
他看着帕玛尔一步步靠近,她手中的黑色魔力也在他眼中一帧帧放大。
……是真的。
是真的魔力?
谢尔顿长嚎一声,抬手捂住脸:“……这怎么可能?”
“这根本不可能……如果你觉醒的是魔力,你的身体又怎么可能接受得了骑士课程的训练强度?”
他想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看向帕玛尔:“你这孩子,这些日子不会都在硬扛吧?”
“……什么?”
帕玛尔一时没跟上谢尔顿的脑回路,愣在了原地。
而谢尔顿,他不知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一下子戏剧化地义愤填膺起来。
“噢,我们可怜的帕玛尔。你明明觉醒的是后海,这些日子却一直在同那些粗鲁的骑士们一起风吹日晒……我马上就联系伽吉鲁,让他把你换到后海学院去!”
“不是这样的!”
帕玛尔急得要跳起来了,谢尔顿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她一把挡在想要离开的谢尔顿面前,一字一句道:“你没看明白吗?我既觉醒了前海,又觉醒了后海。我符合学奥术的条件呀!”
…….这下,话是说得不能再开了。
不能再装傻充愣糊弄过去了。
原本捂着脸,想借机离开的谢尔顿再也找不到逃避的理由,他紧耸的肩膀微微放下,好像叹了口气,又好像松了口气。
“……帕玛尔,你今天这话,我就当没听见。”
小女孩从没见过谢尔顿如此严肃郑重,一时不觉也正色起来。
只听谢尔顿认真叮嘱道:“从今往后,你能使用魔力这件事……也不要和任何人说。”
他只字不提奥术的事情,反而问道:“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谢尔顿为什么老是岔开话题啊?
帕玛尔将手往他跟前凑了又凑,那魔力几乎要怼到他脸上去了:“我没跟别人说,只有你们知道。所以奥术呢?快教我奥术!”
“你骗人。”
谢尔顿反问道:“如果你没和别人说,那又是谁告诉你,学习奥术对空海有条件要求的?”
帕玛尔一时噎住,答不上来。
“……帕玛尔,我知道你有秘密,我也有,我们每个人都有。”
谢尔顿无奈地慢慢说道:“你看,你也有不愿意对我讲的事情对吧?我们每个人,都有别人不能插手的世界。”
他将帕玛尔那只燃着魔力的手按下,动作缓慢但又坚定。
“为了我这么个虚无缥缈的破奥术,已经搭进去了很多东西了。”
搭进去了……几乎是他曾经拥有的全部。
谢尔顿干涩地笑了下:“我不可能再让你们任何人接触奥术,你明白吗?”
“不管是你还是纳纳,我只希望你们能开心快乐地生活下去,永远都不要和这个东西有什么牵扯。”
就让奥术……永远留在纸上吧。
“那你呢?”
帕玛尔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尔顿:“那那些欺负你的人,就这么放过他们吗?如果我不学习奥术,你这么多年的努力怎么办呢?还有……还有那些坏人,谁来惩罚那些人?”
“我向你保证,我有我自己的办法去惩罚他们,你不用为我担心,好吗?”
谢尔顿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我很高兴你这么为我着想,真的,我感到很温暖。”
“但帕玛尔,不要再说想学奥术这种话了,别掺合进这种事情里来。”
帕玛尔听完这话,沉默了下来,但她仍倔强地盯着谢尔顿,就是不肯离开。
“嘶嘶……你们说完了吗?”
纳纳懒洋洋出声,他整条蛇在屋子凝重的氛围里显得格格不入,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蛇尾甩了甩,指向橱柜里的座钟:“什么奥不奥术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帕玛尔,你上学已经迟到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