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揽起魔骰石向门退去,路过帕玛尔的时候,还一脚狠狠踩向她的手掌。
“现在你还笑得出来吗?贱货!”
咯吱,咯吱。
帕玛尔稚嫩的掌骨被他一点点碾碎,她本来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这会却是全身都不自觉地剧烈发颤。
疼,疼!
眼下被割破的血痣里,流出的黑血的气味,微妙地变了。
那血液传递的讯息更急迫,更威严,也更......诱人。
“在这慢慢等死吧你,臭虫!我会替你向艾斯玛丽亚祷告的。”
艾曼一脚狠狠踹向帕玛尔的头。
看着她眼睛无力地闭上,艾曼再没有犹豫,快速转身离开。
‘叩。’
‘叩,叩。’
魔骰石们在艾曼身上斜挎着的精致方盒里滚来滚去,随着他脚步的迈开而发出咯咯响动。
艾曼匆匆走了很久,却发现,无论他怎么走,都没有接近眼前那扇轮转变化的重门一毫厘。
这难道是觉醒之域的新机制?
他暗骂一声,拔出剑来。
片刻的宁静过后,闪瞬间,两道黑影从吊灯上垂下,如雷电版双双绞上艾曼的脖颈。
这攻击自头顶而来,艾曼猝不及防被两只触手上吊起来,不自觉地松开了手中的剑。
——哐当
银剑掉落在地后,那黑影再无所顾忌。
无数黏腻触手从弱光远处的黑暗涌来,它们迅速将艾曼一圈一圈裹成蚕蛹状。
“呃啊,这,这是绰罗斯魔兽?”
艾曼费力挣扎,身上坚若金石的触手却愈发收紧。
濒死的恐惧攥慑着艾曼的心头,他得逃!
绰罗斯魔兽是传说中觉醒之域里的最强魔兽,他不可能打赢的!
可是这才第三个晚上,怎么会遇到它......不对,不对.......
为什么绰罗斯魔兽只攻击他?明明帕玛尔也是人类啊!
但不管他如何用力撕扯触手,却始终无法挣脱。
眼看着就要被生生绞死在这,艾曼一咬牙,闭眼大吼一声:“世翼镇灵!”
一个巨大的守护天使影像出现在他身后,威势恐怖如山。
纯洁威严的天使投影身影如有实质,它挥动手中秘银之剑,斩向艾曼身上的魔兽触手——
锵!
触手吃痛回缩,艾曼抓紧机会挣脱出来,头也不回地向前狂奔,边跑边暗骂。
可恶,可恶!
父亲给他用来打败尤努斯的守护咒灵,居然这么快就用出去了!
可是即便用掉了守护咒灵,他身后,绰罗斯魔兽触手表面被天使灼出的可怖瘢痕却很快就凝合了。
巨兽潮水般的触足再次向艾曼刺来,但艾曼已经离重门很近了,只差几步,只差几步就能逃出去了!
可突然,砰——
他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狼狈摔倒。
一只满是血迹的小手伸出,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
是,是那个帕玛尔?她居然还没死!
艾曼恨恨爬起身:“快松开我,你找死!”
帕玛尔倒在地上,满是血污的脸上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她右掌怪异地蜷曲着,伸出完好的左手,紧紧抓着艾曼的脚腕。
胸腔骨头碎裂,她痛得大口喘着气,说不出话来,但仍然死死攥着艾曼的脚踝。
她的力气只能抓住艾曼几秒,但这短短几秒钟之内,绰罗斯魔兽到了。
帕玛尔睁着大眼睛,浑身寒颤。这就是......在通道里袭击她和卢希达的东西吗?
叩,叩叩。
她终于看清了,这叩叩声是魔兽背后的无数触手交织拧结在一起,发出的类似掰动手指关节的声响。
逃不掉了。
帕玛尔绝望而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随后更用力的抓住艾曼,指甲都在他的脚上扣出深深血痕来。
她可以死,但也绝对不会让欺负她的人好过!
艾曼的银剑掉在远处,根本够不到,现在连守护咒灵都用完了,他再也没有保命的东西了。
少年凶戾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恐惧的神色,在绰罗斯魔兽慢慢逼近的过程中,他居然忘记了反抗,双腿直打颤。
谁来,谁来救救他!
与此同时,正殿重门之外突然有无数魔兽嘶吼之声渐渐逼近,它们的冲势如洪水冲击一半,一阵又一阵撞在门上。
为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魔兽同时过来?
艾曼心神巨乱,还不等他镇定下来,绰罗斯魔兽已经绕过帕玛尔,率先缠上了他。
第二次,这是第二次绰罗斯魔兽无视帕玛尔了。
这根本不合理!
不论从魔力蓄积程度还是攻击性来说,帕玛尔都和自己有着天差地别.......魔兽也是兽类,天然都会趋利避害,为什么绰罗斯魔兽一次又一次无视弱小的帕玛尔?
被触手拧绞的剧痛之中,艾曼恍惚思考着,无意识对上地面上帕玛尔的视线。
只见这个黑发女孩倒在一片已经接近干涸的血泊中,却微笑着张开了嘴。
“你,才是,臭虫。”
是,是她?!艾曼脑筋飞速转动,难道这个贱种,她,她居然能操控魔兽!
“放过我,求求你帕玛尔,放过我!”
绰罗斯魔兽无情的绞杀中,艾曼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吼着,涕泗横流:“我错了,我求求你,我父亲可以给你封一块地去做郡主,穆雷家可以给你一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帕玛尔!”
“我不是穆雷,我,我是穆雷亚德!我可以给你的比你想得更多!求求你,帕玛尔!”
帕玛尔昏昏沉沉地,恍惚间居然听到艾曼在对自己求饶。
她不断咳出血沫,甜腻的腥味充斥着她的喉管,但她心中却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意。
她不想死,她不想死在这。
这里好冷,比常年极夜的利比村还要冷。
浑身的骨头都碎了一大半,血已经染红了地板,和走廊上猩红的帘幕几乎融为一体。
可是她不甘心啊。
如果......如果,她也像艾曼一样强,甚至比艾曼还强,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她也好想变强。
她......再也不想做没有力量的废物了。
女孩睫羽不停颤动着,仿服在和从身体深处涌上来的睡意拼命抗争着。
但她最终,还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在她的右眼下方,血痣表面的血液已经凝固,不再流血了。
空气中只有魔兽能闻到的芳甜气味越来越淡,重门之外冲锋的魔兽潮也渐渐停下,恢复了些许理智。
咯吱,咯吱。
帕玛尔身旁,绰罗斯魔兽松开浑身筋骨碎裂的艾曼,缓缓转身。
香的,那个香的人类。
它深红的复眼慢慢眨动着,一瞬也不错地盯着地上失血过多而昏过去的帕玛尔。
从她刚下通道时,它就闻到了。
这个香香的人类,要把她留在最后。
砰!
被绰罗斯魔兽触手吸干脑髓的艾曼掉在地上,和这庞然大物笃笃的脚步声融为一体。
这个不可一世的小小暴君,就这样死在了醒之域的第二天试炼中。
绰罗斯根本不知道自己杀死了一个什么人物,它也并不在乎。
所有的,所有的人类都是食物!
黏腻湿滑的触手亲昵地贴上帕玛尔苍白的小脸,慢慢靠近她的耳朵。
从这里,只要从这里伸出触针,它就能吃掉这个香甜的人类,吃掉她的脑髓。
触手顶端,一根细针缓缓伸出。
眼看着这触针就要朝帕玛尔的耳朵刺去,一条粗大的尾巴却突然破门而入,将绰罗斯拦腰抽飞——
“滚开!我在第二层就闻到味了,这人类是我的!”
砰——
绰罗斯魔兽被这巨尾抽得几乎拦腰断开,但它却在听到这声音之后快速用触手们将自己裹成一个球状,缩到长廊的角落。
一条粗而鳞片严密的黑尾破开重门,尾巴尖轻轻地卷起帕玛尔。
绰罗斯魔兽紧闭的十二只复眼悄悄地睁开了一只,隐秘地观察着那条黑尾。
整个山脉内部,会说话的魔兽只有......那位。
它为数不多的神智在思及此处时,也不由得恐惧得浑身一震。
那魔王最是贪吃和霸道,算了......一个人类而已,它,它还能吃别的人类!
绰罗斯魔兽咽了咽口水,慢慢地朝宫殿内部挪去。
“嘶嘶,等等。”
黑尾的主人又开口说话了,居然是一个男性孩童的声音,听上去也就七八岁大:“我有多久没上来一层过了?绰罗斯,现在谁是一层的老大?”
绰罗斯缓缓松开一根触手,怯怯地点了点自己。
“嘶嘶......你?”
“你出来。”
绰罗斯没有办法,只能尽力用触手将自己盘成一个球,缓缓挪出正殿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正门。
只见门外土地焦黑,一眼望过去,没有尽头的兽潮们颤抖着,各个都缩成了一团。
有几个人类的残肢断臂掉在地上,但谁也没敢捡起来吃,因为......一条遮天蔽日的巨蟒,正盘在宫殿的殿峰。
巨蟒狰狞却又威严无比,金色的兽瞳正危险竖起,缓缓扫视着蠢蠢欲动的兽潮。
那个香气惊人的小女孩静静躺在一块华丽的门板上,正是巨蟒专门为她掰下来的。
它的点心,可不能缺胳膊少腿的。
不知道有多少魔兽吞咽唾沫的声音响起,此起彼伏,盖都盖不住。
巨蟒冷笑一声,身上黑得仿佛能吸走光亮的鳞片散出古兽威势,让群兽不敢直视:“哼哼,看起来你们日子过得不错啊。”
“这些蠢货人类每年都进来,倒是把你们喂肥了,可怜我还在下面一层挨饿!”
它蛇冠缓缓张开,金色瞳孔危险地竖起:“嘶嘶......让我想想......”
众魔兽此时都巴不得自己能隐身,这魔王可千万别点到自己啊!
“绰罗斯,我怎么觉得......你变好吃了呢?过来。”
巨蟒张开大口,黑尾懒洋洋地甩了甩:“自己进我嘴里来。”
绰罗斯如果会说话,肯定要嗷嗷大哭一场了。
它好不容易从二层逃到一层,才能在这里称王称霸,谁知道到头来还是躲不了被吃的命运。
绰罗斯魔兽触手抵着地面,像海浪一样前进着,将自己送到巨蟒口边。
好吃,好吃!
巨蟒长舌一卷,就将绰罗斯卷入口中。它陶醉地咀嚼着,绰罗斯兽坚硬的足腕在它口腔里爆开肥美的汁水,好吃!
这么多年过去,这家伙果然被养得胖胖的,真有嚼劲。
魔兽群低颤着,无声的恐惧传染了一只又一只巨兽,有的蔫头巴脑地趴在地上,更有的控制不住,发出哀声悲号。
“嘶嘶,吵什么吵!”
巨蟒粗尾一甩,在地面砸出一道深有数十米的沟壑:“我又不会吃你们,不许吵。”
它金色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半圈,要是现在把它们吃完了,它以后还吃什么?肯定得养着呀!
它长尾卷起一旁的帕玛尔,巨蟒眼睛都兴奋地眯起来:吃完了前菜,正好来吃这个正餐!
伊雷什乔尔啊,她怎么会这么香?
黑蟒仰头张开血盆大口,四颗獠牙都在月色下闪着寒光——
咕咚!
那香气诱人的小女孩一口就从它喉管滑进了肚子里,连咽都没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