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宋朝前期屡屡遭受辽朝、西夏的侵略,只能被动的防御,有一部分原因,大概是因为丧失这三块重要的产马地的缘故。
杨骁猜测,刘知远应该是意识到大汉早晚跟契丹人有一场大战,故而想做好充分的准备,以收取燕云十六州。
但,谈何容易?
“官家,请你给微臣三万精兵,三年之内,微臣一定能办到!”
杨骁信誓旦旦的说道。
给刘知远打包票!
吹牛皮犯法吗?
不犯法。
反正,杨骁又不是在立军令状。
而且刘知远命不久矣。
他已经快油尽灯枯,行将朽木了,活不了三年。
杨骁也不必顾虑自己落得跟袁崇焕袁督师那样的下场。
刘知远闻听此言,沉吟片刻之后,说道:“杨骁,朕只能给你禁军二万,皆精练之兵。”
“三年平定丰州滩,朕信你了。便以三年为期,三年后,你回汴京述职,对你论功行赏。”
“朕到时候再派一个定难军节度使上任。如若你办不到,彻底安定丰州滩之地,那里的党项人仍会发生叛乱,朕定不轻饶。”
“诺!”
杨骁只能是暗暗腹诽了。
他镇得住党项人,别人就不敢保证了。
“官家,微臣认为,若要彻底消除李氏在定难军的影响,杜绝党项人叛乱,要做的事情很多。”
“首要之务,应该是对党项人移风易俗,强令他们穿汉服,写汉字,说汉语,禁止秃发,使用跟中原统一的钱币。”
“再有,最好是尽可能迁移一部分党项人到中原定居,分而治之,以防止他们串联起来叛乱。”
“同时,朝廷也应该派遣官吏、士子到丰州滩之地施行教化……”
“好了。”
还不等杨骁把话说完,刘知远就颇为伤脑筋的捂着自己的额头,说道:“杨骁,朕知道你的难处。”
“但,朕也有自己的难处。到了定难军,你可以先斩后奏,便宜行事,朕不会过问,朕不问过程,只看结果。”
“诺。”
杨骁答应一声,又道:“官家,那钱粮辎重……”
“钱粮免谈。”
刘知远摆了摆手道:“杨骁,钱粮的事情,你可以自己筹措。”
“随便你用什么手段,朕不管,定难军距离汴京太远,大军的粮秣辎重,不可能源源不断的供给你。”
“朕最多给你三个月的粮草。你能出镇一方,也要自己想办法搞到钱粮辎重。”
刘知远完全是想当一个甩手掌柜。
杨骁颇为无语。
除了两万禁军精兵,三个月的粮草,刘知远后续不会再提供多少有力支持了。
这让杨骁如何是好?
定难军,那个地方可不是中原的诸藩镇,那里遍地都是排挤杨骁的人。
朝廷对党项人的威慑力也不够!
杨骁沉吟片刻之后,又道:“官家,微臣认为,定难军这个名号,不好听,而且有着浓重的党项李氏气息。”
“要消除党项李氏的影响,第一步,就应该取消定难军的藩镇之号。夏州统万城也一样,要另取新名。”
刘知远微微颔首道:“杨骁,你有什么建议吗?”
“官家,《国语·周语》曰:明,精白也。”
杨骁语重心长的说道:“党项人以大白高人自居,崇尚白色。”
“以‘明’为藩镇之名,可迎合他们的传统风尚,溶于当地,不至于遭到党项人的抵触。”
“因此,微臣建议,就改定难军为大明军,夏州为明州,统万城为大明城。”
听到这话,刘知远眯着眼睛,不无感慨的说道:“杨骁,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渊博的知识。不止了解党项人的服饰风尚,还读过古代典籍《国语》?”
杨骁已经感受到了刘知远的猜疑。
这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真是伴君如伴虎。
臣下的能力不行,会遭到君主的嫌弃。
臣下的能力太强,会遭到君主的猜疑。
里外不是人了!
杨骁的脑子飞速运作,想了一下,便道:“官家,微臣不喜读书,这《国语》也是看了几行字,适逢其会,就拿来在官家你面前献丑了。”
“官家你忘了吗,微臣是麟州新秦人,当地还有许多党项人定居,怎会不了解党项人的风俗习惯?”
刘知远点了点头道:“那就再好不过了。杨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你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深入了解党项人,才能击败他们,才能瓦解他们,才能笼络他们。”
“诺。”
“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官家,微臣想跟你要一个人。”
“谁?”
“枢密都承旨魏仁浦。”
“他?准奏。”
刘知远意味深长的看着杨骁,还是答应了。
杨骁要去经略河套(丰州滩),的确少不了魏仁浦这种人的帮助。
等杨骁离开嘉德殿之后,刘知远想了一下,便把目光放在刘承训的身上,问道:“训儿,在你看来,杨骁的为人如何?”
“回禀父皇,儿臣认为,杨骁乃是忠厚之人。”
“忠厚?”
刘知远笑了笑道:“人心隔肚皮,杨骁是否忠厚,谁能知晓?”
“训儿,你要记住,等你坐到朕这个位置上,除了自己,谁都不要相信。包括杨骁。”
“这……”
刘承训颇为不解的询问道:“父皇,这是为何?”
“你认为,杨骁是朕的女婿,是朕的爱将,他就不会背叛朕吗?”
刘知远嗤笑一声,说道:“在朕的有生之年,杨骁可为鹰犬,忠心耿耿的为朕效力。但,你不一样。”
“朕若殡天,等你继承大位,切记,对杨骁要用,也要防着。如果实在驾驭不住,就杀了他。”
闻听此言,刘承训不由得勃然变色,颇感惊悚,哆哆嗦嗦的说道:“父皇,杨骁对儿臣也很恭敬,与儿臣亲近,又是儿臣的妹夫,算是自家人,岂会对儿臣不利?”
刘知远摇摇头道:“朕说了,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
“高处不胜寒。等你到朕的这个位置上来坐,你便知晓了。”
“诺!”
刘承训忙不迭的道:“父皇,儿臣谨记。”
刘知远见状,心中也是充满忧虑的。
他就这两个儿子,刘承训可堪大任,常年跟在他的身边,诸如史弘肇、郭威、苏逢吉和杨邠,刘承训勉强还能镇得住。
但,杨骁就不一定了!
他不是什么人都能驾驭得住的。